走了一段路,便来到了自己的住处。 推开门,便是一股淡淡的熏香。 这里的摆设比她想的要精致的多,最里面有一张架子床,上面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床边还有一个装衣物的箱子,里面放着弟子服。 床边有洗漱用的架子,上面放着两个铜盆,其他琐碎的物品就放在台子上。 靠近门的地方是很大的木头柜子,里面只有几本书,柜子边则是一张宽阔的长桌和木椅。 这桌子上放着笔架、砚台和一张纸,旁边还有一个放着宣纸的瓷盆。 这是她第一次住在这样宽阔的房间,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她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可以拥有今天的生活。 泪水盈满眼眶,她满怀自豪又很是愧疚。 毕竟,如今的一切皆是踩着别人的尸骨换来的。 小丫换下身上多日没洗的脏衣服,捡出一件黑衣穿在身上,又戴上了金色的面具。 对着镜子一照,她竟觉得自己看着还挺精神,身量也很高,倒是有几分气宇轩昂的感觉。 但她不敢多照,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照镜子,生怕灵魂被吸进去,急忙逃离。 用带子束好发,她打好水,把门关好,将身上擦了擦,也算是驱散了那股一直萦绕的奇怪味道。 洗干净了,还真是舒服。 坐在桌前,她先取过纸,给母亲和小姐各写了一封信,又找到附近的地址问清楚寄信的地方。 等到寄出了信,她才回到房间,去看那张摆在桌上的纸。 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说了每日活动的范围和地点。 课程分为三个时间段:日升、日终和日仄,安排的并不紧密。 日升时以基本的功法为主,日终主要是剑法,日仄则是骑马、射箭。 一般弟子每日需要学习五个时辰,但对于自己而言,还需要比旁人更努力,毕竟,她需要变得更强。 刚才她去询问了一番,这里很多人都是十二、三岁开始练武,自己相对来说落后了一、两年,要多下如此。 若是如此,一日只睡四个时辰便够了,尽量练七个时辰左右的功夫。 计算好了时间,她便走出房间,来到武场。 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的入门弟子,所有人都在认真地练习射箭。 如今他们还只学到了第一步,没有骑马,这尚且来得及。 清云和大家打过招呼,便取过一把弓,开始照猫画虎的学着拉弓射箭。 这弓的个头很大,架在肩上感觉沉甸甸的,就像要磨出茧子似的,和当时戎族所用的没什么区别。 她来不及顾及疼痛和恐惧,只是努力的拉开弦,将箭穿过小孔,学着别人的样子一次又一次瞄准靶心。 开始的时候箭总是没有办法固定,直到找了别人指导,她才总算能将箭射出去。 但练了一个晚上,还是射不对位置。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她依然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场地上,不停地瞄准靶心。 风从头顶呼啸而过,将长袍吹得猎猎作响,但她的眼前只有那个红色的点。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胳膊已经酸得提不起来,但她依然在练。 有还留下来的人见到她如此认真,便上来提点。 知道了门路,做起来也会容易很多。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她还是站在场地上。 一练,就练到了后半夜。她将弓放回原处,揉着酸痛的肩膀,回到了房间。 因为太过疲劳,她直接一头扎在床上,坠入了梦乡。 梦里依旧是一片混沌的血色,无论怎么逃,都好像逃不出冥冥中的某种力量。 血,都是血,那些无辜者的脸还在眼前闪现,也许永远不会离开。 呵,一切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在梦中,她叹了口气,胸腔疼得好像要炸开,虽然挥舞着手,却无济于事。 这就是惩罚吗? 她不想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她还会继续像畜牲一样杀戮,不知归期何处。 第二日清晨她很早就起来,来到武场继续温习昨日的动作。 练到差不多,又见到其他人陆陆续续过来,她便去随意吃了些饭,就又回到了训练的地方。 这里吃的不错,有粥又有馒头,那馒头发的很大,就像一个小枕头。 她没有吃过这样好的饭菜,可惜如今也尝不出什么味道,这些东西在她嘴里,都是血的味道。 虽然觉得吃饭像一种酷刑,但毕竟是任何人不得不做的事,她忍着干呕的冲动,只有坚持。 回到原处,新的训练便开始了。 之前她也蹲过马步、练过站姿,所以现在做起这些动作来,倒没有什么难度。 但一直挺胸抬头倒也很累,尤其还要一直目视前方,以此来训练自己的眼神。 师父在检查每个人的动作时,多看了她几眼,又不由感叹她的气息厚重,是个可塑之才。 站了两个时辰,没有人停下来,所有人都开始继续打拳。 清云也跟着,左脚向左横跨成马步,左手做掌状,快速打出。 这个动作没有什么重要的技巧,但会将虎口撑得有些疼,同时出拳的时候也会对于肩部有所磨损。 练完了上肢的动作,便开始练腿部的动作。开始会有简单一些的歇步,后面则会有更加有难度的提膝穿掌。 这些招式是需要腿部力量的,很多平常疏于训练的男弟子都摇摇晃晃,险些要跌倒在地上。 幸而清云以前闲来无事就喜欢做这些动作,倒是很容易就跟了下来。 正午的时候日头最毒,大部分人都躲在房间休息,但清云依旧练着之前的动作。 这里也有弟子,她就跟在人家身后一招招的模仿,不经意间,便已是满身大汗。 到了天气稍凉的时候,其他人又过来练剑。 他们大都有了较深的基础,清云只是会使蛮力,大家出身不同,有的人会技巧,但清云只是跟着个路人学了皮毛。 好在这些招式都是固定的,弟子们每次都要回溯一遍,这也避免了还要去单独找师父。 第一招是劈,尤其需要臂部的力量。清云之前都是练力量,做的时候倒也轻松,只是力度时轻时重,好不容易才能赶上其他人的进度。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技巧,比如像臂与剑之间的弧度应该是直的,但她之前却以为是弯的,摸透了这份功夫,做的时候便会容易很多。 但只进行到了第三个动作,她就觉得有些跟不上了。如果说之前的那些动作都大致跟得上的话,那么现在即便是看懂了也做不出同样的架势。 师父说手腕是要松的,但她总是做得很紧,没有办法释放出力量。 师父又说应该用腰来带臂,但她照猫画虎的做,却总是差点把自己甩出去,甚至有一次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虽然摔倒了,但她爬起来,仍是一声不吭的继续练。 到了撩这个动作已经相当难了,需要前臂外旋,这让她没有办法保持身体的平衡。做了很久,她的刀都是僵的,没有办法出现弧度。 之后的挂、扎、斩这些动作则做得更加僵硬,光是一个转腰和快速发力就让她没有办法达到。 不过琢磨了半天,她发觉自己的问题在于手眼无法结合。 到了训练结束,所有人都离开,她便走到师父旁边,询问道:“抱歉打扰师父了,弟子不太明白应该如何将手眼做到配合?” 师父倒是很认真的解答:“你可以试一试眼法,眼睛分别转到八个不同的点位,你看,就是东西南北中,以及每两个方位的中间位置,你每次这样来回几十趟,过半月就会有效果。” 清云急忙俯身谢过,师父看了她一眼,声音中有几分怜悯:“你这样想的女孩子在武宗还是很少见的,有这份心终究是好的,相信你也可以做到和其他人一样好。” 这一回,平澜的感谢确实的是发自内心,她拜别师父,便继续一次又一次练剑。 这样持续了十来日,日升时的功夫便加入了轻功的练习。 这种武功说上去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实际上是真实存在的,而且锻炼的是人的奔跑和跳跃能力,不过想要炼成是很不易的,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在开始的时候需要绑着重物跳木桩和跳台的,这一点很需要勇气。 虽说清云素来是个心狠的,可看到那高高的木桩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发怵,更何况身上还绑着重物,就连走一步都费劲。虽说在丐帮练过跳墙,但两者终究还是有所区别。 想要练好这个功夫,第一步就是要心无杂念,也就是全身放松,想象着自己在吐纳天地之气。 因为以前有气功的基础,小丫的动作倒是标准,只是速度很慢,而且动不动就整个人栽下来,摔得浑身青紫。 等到能上桩,便开始加身上的重物,从开始的铁鞋再到后来的铅衣,最终就可以背上铝瓦和铁衣。 这无疑是个痛苦的过程,但唯有坚持下去才可以达到最终的效果。 练了半年后,清云就不再练梅花桩,而是开始学习飞檐走壁的功夫。 她开始逐步的跳台,每隔一段时间就加高台子的高度。 等到台子到达一定高度,就开始跳沙,只要沙子上出现脚印,就会被师父用鞭子狠狠的抽。 其他的人或者因为恐惧停滞,或者因为懒惰很少过来,但凡坚持下来的人就会有突飞猛进的成长。 更何况清云又是所有人眼中的拼命三郎,她一日练功的时间近乎是别人的两倍,每一刻练功的时光又用尽全力,很快不仅赶上了其他人的进度,而且小有所成。 在来到门派的第一年,她就在这样一日又一日的劳碌中度过,虽然和青梅在一个门派,却从来都没有找过这姑娘。 清云的眼中如今只有习武,只有成为更强大的人,再也不必任人宰割。她的话变得更少,唯有夜间偶尔读读书,才会说几句话。她懒于和其他人交朋友,只是一人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