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边黑了,我们终于到达了五云峰。整个手都是铁锈味,全身也伴随着汗臭,这是要逼死处女座的节奏呀。 五云峰,是登顶华山五峰之前的唯一补给站,也算是重要关口之一吧。听做了攻略的秦牧野说,除了这里以外,就只有东峰上面有宾馆了。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大家又很是疲倦,需要赶紧休息。再加上东峰上面的宾馆未必还有房间,大家不想冒险,就一致投票决定今晚就住五云峰了。 但住在这里就有一个问题,要想赶上明天华山日出的美景,就得明早大概4点钟出门,否则到了东峰毛线都捞不着。 秦牧野交代完毕,大家表示明白了明天会为今天的早休息而付出早起床的代价之后,秦牧野拉着我就去了宾馆的前台,我俩去定住宿。 “什么,一间标间要多少钱?500?”我听到老板的报价后,就只是觉得这老板是抢钱吧,于是大叫了一声。 “就一间了。你爱要不要。”老板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可我们是6个人呀。”我提出了我们的难点。 “那就只能睡通铺了。50一个人。”老板说。 “通铺?一间房间能睡多少个人?”秦牧野问道 “30个。你们进去了之后,如果有人来,就大家一起睡。”老板剔了剔牙,不耐烦地说道。 “不分男女?”秦牧野问。 “分啥捏?你们能靠多久。”老板继续说。 “哥,我觉得还行。反正就是随便靠一靠。但是你能接受吗?里面的味道、卫生和吵闹环境都是可以想象的。”我拉了拉秦牧野的衣服,在他身边悄悄地对他说道。 因为我还好,反正神经大条如我,丢我在街上都能睡死过去。 “嗯,还好。随便靠一下都还行。”秦牧野略微思索了下,轻轻地回答道。 “好吧,就当找个地方躲避华山夜晚的严酷呗。”我向秦牧野眨眨眼睛说道。 “走吧。还是跟他们知会一声,”秦牧野看着我说道,眼睛里尽是微笑。然后转头看向老板,眼神一下变得冰冷,继续交代道,“老板,我们先商量下。” 许是秦牧野的眼神过于犀利,废话很多的老板尽然打了一个哆嗦,没有再多言语,就只是说:“你们先商量,莫事,还有位置。” “兄弟们,这里只有通铺,男女不分,一个房间30个人。你们住不住?”一出到庭院,我就给出了这句话。 “这环境在我眼前已经很形象了。”林小桐第一个发言。 “现在已经有人住进去了吗?”谭心瑶问道。 “还没有,我们是第一波。”我回答。 “所以这就有点靠运气了。要是没人进来,咱们就算是包场了。”谭心瑶继续说。 “瑶瑶,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热门景区,都奔着日出去的,肯定半夜有人加入。”宋祁的脑袋终于恢复啦,可以对谭心瑶说出理性的话了。 “咱仨把女生围起来。要确保她们的安全。”何永泽理智地说道。 “嗯。那我们就去定吧。”秦牧野看向宋祁和何永泽吩咐完之后,转向我温柔地交代着,“你们看着行李。待会我们出来搬。” “好的。”我温顺地点点头。 等他们进到大厅里,林小桐就开始调侃我了,“安静,有没有感觉自己是发财了?” “什么?”我没有跟上她的节奏。 “你这什么眼神呀,1米之内男女不分,5米开外人畜不分是吧?你就看不出来秦牧野眼里的柔情蜜意吗?”林小桐抠抠鼻子。 “看到啦。我又不瞎。”想想秦牧野最近对我的好,我就压不住来自内心深处的甜蜜,笑着回答道。 “那你怎么说啊?”谭心瑶插了进来,直接地不给我留一点空间。 “我还能怎么看。这特么比之前还痛苦。之前是看得着摸不着也就算了。现在是看得着摸得着就是吃不到嘴里。这是要馋死我的意思呀?”我两手一摊,很无赖的说道。 “可是,你就不能向前走一步吗?你干脆问问他怎么想的呗。”谭心瑶建议道。 “老谭,你就算了吧。她哪敢呀?”林小桐拍拍谭心瑶的肩膀,流里流气地说道,“这家伙就是秦牧野豢养的宠物,绳子都在秦牧野手里。秦牧野牵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你见过宠物牵着主人走的吗?” “你说得还真是挺形象的。”我挠挠头,“嘿嘿”傻笑两声,直接承认了。 “静静,你这样是不行的。你不觉得你已经完全掩藏着自己吗?人不是说在要么沉默中爆发要么在沉默中灭亡吗?你能憋多久呀?”谭心瑶看着我,有点担忧的说道,“现在还好,秦牧野就在你身边。要是上大学了,你俩不在一个学校。你还管得着他不交女朋友吗?” “哎,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可想不到大学那么远。还不如现在能享受他的温暖就享受一会。万一多走一步,却踩空了,会不会什么都陪出去了。”我有点沮丧,但是我越想越不对,对呀,大学怎么办呀。“不行,我还是要尽快打听到他到底要去哪所大学,我至少就要到他隔壁的那所,死活也地盯着他。” “静静,你的勇气要是用对了地方就好了。”谭心瑶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别说了,他们过来了。安静注意你的表情。”林小桐提醒道。 什么鬼?我现在的表情很奇怪吗?想着秦牧野一进了大学,拥有了各种社交机会,而且刚从读书的苦海中振救了出来的他,很可能撒欢儿似地投入到各种社交场合中。 妈呀,就他这姿色。稍微勾勾手指头,这路边的野花还能不被扒秃了,寸草不生了吧?我想想就一身激灵,表情奇怪还算是客气的,奇葩才是真的吧。 “小妮儿,在想什么呀?走了。”直到秦牧野在我面前敲了下我的头,我才回过神来。 “哦。”我表面温顺地跟上了秦牧野的步伐。可心里正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计算能力高达翻江倒海的程度。回去首要任务就是黏着他,一定要摸清楚他到底要去哪里读大学。嗯,必须这样。 果然,这通铺的环境真是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能力。一进门,居然没有脑海里已经做好准备的扑面而来的脚臭味和汗臭味,而是清爽的洗衣粉的味道。看来这个老板嘴巴里虽然没有什么好话,但是自己的活还是很不错的。 这个房间不小,放了15张上下床,成L型摆放着。刚好最靠里面摆了6张上下床,我们果断地选择了里间的六张床的上铺。 也不知道那两个女人是不是故意的,美其名曰说是要给大家留点空间,直接逼着我和秦牧野做了男女的分界线,她俩躺在我的左手边,那俩男生躺在秦牧野的右手边。我这就开始紧张了。之前虽然说和秦牧野是住在一个房间,但中间好歹还隔着一条楚河汉界。 那今晚这是要几个意思,我得和秦牧野这么手拉手肩并肩躺一宿吗?呃,手拉手估计又是想远了吧。 心不在焉地把行李归置好,时间还算早。傻待着也是无聊,我问秦牧野要不要出去走走,顺便去问问老板有没有正常的晚饭可以享用。他竟然欣然接受了。 我就是一个冲动鬼,什么事都是说干就干。已做好决定,什么都没顾,就直接奔了出去,甚至完全没发现秦牧野根本就没有跟上我的脚步。一出到门口,我就立刻缩回来了。 妈呀,华山的晚上是真的够冷呀。 明明现在已经是六月,仲夏之夜。这山风刮得“嗖嗖”的,甚至感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我冻出了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就跳回了屋子里。 “外面好冷,风好大。”我一回来就向里面躺着的、坐着的、立着的五个人汇报道。 “谁让你不加衣服就跑出去的?”秦牧野虽然一脸责怪,但随手抛过来的就是我的冲锋衣,我伸手便一把接住。 看,这就是默契。 接到衣服,我就开始纠结了。秦牧野他要穿吗?桃红色的哟。要是那四只看见了会不会吓到神经错乱啦。 要是他们神经错乱的脑袋指导着精神错乱的舌头,乱说了什么刺耳的话,那就该我全身错乱了。 妈呀,我快纠结哭了。我要不要阻止秦牧野呀?开玩笑,这我敢吗?这是他自己选的衣服,我要是多嘴,人直接一阵寒冰掌扫过,我就只能被丢到南极去做冰雕了。 于是,本着柿子捡软的捏的最佳原则,在秦牧野拿出了他的衣服的那一瞬间,我立刻给那几个躺着的和坐着的四散人投去了警告的眼神。 “待会看见什么都不准说废话。否则,我就让你们变成恐怖片。”我用眼神传达着我的威胁。 这几个家伙还算是有默契,虽然一脸混杂着。对现实世界受到不平等威胁的诧异,和对即将到来的未来世界无限探索欲望,的复杂情绪,但手上还是自然地比出了OK的手势,说明他们了解了无论见到了什么,管住嘴就是王道了的道理。见他们回复完了,我便心安理得地等着,秦牧野将那件惊大家下巴的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靠,我眼神确实有问题吧,这么鲜艳的颜色怎么穿在他身上还就只剩下一个帅字了呢。 “还不穿?”秦牧野穿完,看着我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 “哦,马上。”我很听招呼,三两下穿上了衣服。 “哎,我去。兄弟,你这件衣服不错呀。这颜色,那个,”宋祁这智商是不是又跑偏了,我赶紧以眼神杀死他。可这家伙直接无视,话锋一转,“挺适合你的呀。能不能让我试试?” “不能。”秦牧野回答地简洁干脆。 “为什么?就试一下都不给。”宋祁玩味地笑道。 “我嫌臭。”秦牧野太耿直了,完全不给宋祁面子。可接下来秦牧野的话,更是让我们意识到了他思考的深度,“我本来以为你还算是个有节cao的人,现在看来也就算了。不想拿自己的衣服出来,还想吃晚饭,想多了吧。好好房间里憋着。别想着骗别人的衣服。也不挑挑行骗的对象。” 只见宋祁闻言便“嘿嘿”陪笑两声,原来真正的目的就是要骗秦牧野的衣服,好出去吃点正常的晚饭。可耿直秦当面就踢爆了他的阴谋,完全不留一点想象空间。 呃,不要轻易跟秦哥耍心机,后果很严重,宋祁是范例。我在心里默默地教育了自己一番。 晚饭过后,我和秦牧野没有打算那么早进房间休息。我俩走出了客栈大门,来到了客栈大门口的平台上。 这会身上没有上山时负担的那么沉重的行李,脱去了束缚的我们终于可以好好的伸展伸展自己的四肢,吸收一下这来自大山的清新空气了。 此时,天空的湛蓝已经被泼上了一种叫夜色的墨水,蓝得黝黑黝黑的。就那一轮新月和俏皮的星星给大地投射着微弱的光亮。 平台上有一颗松树很挺拔,也很粗壮,但没什么叶子,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也算是带来了一丝生气。 平台的四围都架了铁链,寒光闪过,像是在提醒着深人勿近,前方有悬崖。 我很好奇,试探性地亦步亦趋地靠近了铁链,在确认脚下已经站稳的前提下,伸出了脑袋。 此刻天色已黑,峭壁上的巨石仍然准确地反射出来自月亮的冷光,凌烈、寒冷。悬崖里一片黢黑,完全无法探知这有多深,但石头反射出的寒光还是有那么一点作用,至少让悬崖里的黑由近及远越来越深遂,黑出了层次感。 此时,崖底一阵山风吹上来。我只感觉全身被恐惧笼罩了,脚下不由得有点发软,身体抖了一下。 原来黑暗真是有那么可怕,如果就我自己一个人深陷在其中,我一定瞬间崩溃,完全失去求生的本能了。 还好此时我感觉我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这只手不仅控制了我身体的平衡,更是为我输送了温暖,驱走了我身心上的恐惧感。我感觉这会全身的血流恢复了顺畅,大脑也被供给了足够的氧气,全身的知觉终于回归了。 “小妮儿。”秦牧野的声音很紧张,但大手握得很紧,“慢慢转过来。脚踩稳。” 我跟随着他的节奏,被他拉回到了平台中间。直到他把我放在松树下那个石头上坐下,然后他才在我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我这时才敢打探般偷窥着他的脸。他的脸色很差,能读到的表情也是十分的复杂。恐惧、紧张、愤怒甚至有点失措。我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准备好接受即将到来的一场暴风雨吧。 “你不知道你这个莲花白一贯的大脑缺氧小脑缺钙吗?你跑到那么边去,想干嘛?自杀你选个地方呀。今晚上我还要住这。我可没有习惯看完恐怖片再睡觉。”秦牧野现在已经在愤怒的边缘了,说出的话刀刀见血。 可我明显感觉他是紧张大过愤怒,因为他说完之后重重地呼出了两口大气,大手都已经快把我的手捏碎了。 “痛。”我哼唧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快被他捏断的手,提醒着他,“手。” “你还知道痛。看来脑子没有坏掉呀。怎么就是做出的事就会让人觉得你是智商没下线呢?”秦牧野嘴上虽然一直念我,但明显他的手松开了。 不仅如此,他还把我那个被他捏到发白,筋骨几近断裂的手放在他另一只手内,反复地揉搓起来。 动作虽然笨拙,但是很轻柔。 这是在给我按摩吗? 虽然这几天他对我的惊人之举已经无法枚举,但这一刻,我还是好像觉得自己看到鬼。 我是惊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给我按摩的大手,竟无语凝噎。 大哥,你穿桃红色已经很可怕了,现在还整这一出,是要吓人吓到灵魂出窍吗? “傻啦?还痛吗?”秦牧野没有停下给我按摩,语调已经缓和了不少,轻轻地问着我。 “好多了。哥,这个是不是就是运动按摩?”我回过了神,转移了个话题。 “运动按摩?” “就是运动受伤后的复建按摩啊。”我好像表达不好,脸有点烧,不好意思地说道。 “看来我刚真是把你捏狠了。”秦牧野摇了摇头笑道。 “可不是。我都觉得我的手都快断了。”我有点撒娇地嗔道。 “谁让你大半夜的上演恐怖片啊?”秦牧野弹了一下我的头,很轻很轻,都感觉不到一点点的痛。 “好嘛,对不起嘛。我知道我过往记录不佳,但我会小心的嘛。”我挠了挠头,侧着头看着他笑道。 “嗯。下次不准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秦牧野看着我,又恢复了面无表情警告着我。 “哦。”我还是老实点吧。秦大人现在是否又回忆起不该回忆的东西了。 “是应该给你再立点规矩了。”秦牧野松开我的手,转头将眼神飘向远处的山崖,大长腿悠然地翘起了二郎腿,一只手撑着他的下巴,嘴里缓缓地蹦出几个字。 纳尼,这是又要对我加强管控吧?危险正在临近,我立刻正襟危坐,如临大敌。秦大人这是要怎么整我呀? “别紧张。”秦牧野说道,“就是今天开始你就跟我跟紧点。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我惊讶了。 “嗯,再乱跑我就打断你的腿。”秦牧野说得咬牙切齿。 “哈?” 就是这个呀,干嘛那么凶。可刚一盯上秦牧野半眯半睁充满着警告的眸子,我就立刻缴械,撇撇嘴但温顺地回答道,“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