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么时候开始非他不可的?这是个问题,我一直在反思。而我为什么非他不可?这个问题,我确实得反思。 三岁时,貌似我就开始发挥鸡婆的本性,把他看得紧紧的,总是喜欢护着他。 记得有一次,我俩在公园里愉快地嬉闹着。突然一个小女娃娃出现,直接“强行”拽走了他。 被抢走“大玩具”的我完全不会因此哭泣,只会在风中短暂凌乱一秒,便冲上前去,用我强大的惯性,直接撞开了那个“抢人犯”。 那个小女娃娃也很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冲向我,指着我鼻子吼道:“你谁啊?” “我是他meimei。”我挡在他的前面,垫着脚插着腰,把眼睛瞪大似铜铃一般,义正严辞地说道。 语罢,还昂了昂骄傲的小脑袋瓜。 那女娃娃愣了愣,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俩一番。很快便挑了挑眉,一脸轻蔑。 “亲生的吗。” 此话一出,我鼻头抽了抽,刚刚的骄傲瞬间被团灭了。我心虚,但也不具有说假话的嗜好。 于是我的头低得不能再低,除了右手食指拼命挠着左手食指,剩下的,就是不知所措了。 好像过了好久,我听到一声奶中带冰渣的声音,然后就被一只软软糯糯的rou手给牵走了。 “不是亲生的,是野生的。” 六岁时,貌似我逐渐变得听话,只要是他给我的建议,无论是否合理,我都会执行。 一上小学,我那字写得一言难尽。不是顶天不立地,就是五马分尸。老师因为这个事情请了好多次家长。请到我都怀疑,我们语文老师是不是缺乏母爱,需要我妈来对他受伤的心灵予以安抚。 回到家,我的日子可想而知。因此我不是被男女混合双打,就是被多重河东狮吼。我那个幼小的心灵哦,竟在战战兢兢中还能茁壮成长着。 终于有一天,秦大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跑到我面前,双手环胸,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就不可以打个格再写吗?” 闻言,我狠狠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幽幽地问了起来,当然语调中惊讶过多,多到让人有种被质疑的错觉。 “还有这偏方?你就是这样练好字的?” “是啊!”秦牧野回答地斩钉截铁,一双眼睛上下审视了我好几番,不耐烦地丢下一句,“信不信随便你。” 语罢,拔腿就跑。 于是乎,在当天下午的语文课上,大家都在奋笔疾书。只有一个傻子,抱着一个硕大的瓶子,拼尽全力地往自己嘴里灌水。500毫升的水在5分钟内一滴不剩,顺着喉咙一落肚,一个奇怪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教室上空。 “嗝……” 这不和谐的声音在如此寂静的教室格外刺激。奋笔疾书的孩子们不得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整齐划一把视线投向了那个傻子。 而作为傻子的我,正撸起袖子,继续在书写本上书写着那种类似于抽象画派的素描作品。 九岁时,貌似我俩智商的差距开始出现,我遇上麻烦,总需要他来帮我解决。 那时的百科全书有一阵特别兴盛。推销人员总能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你身边。有一次,我俩结伴去喝奶茶。边喝奶茶,边各自看着自己的课外书。 许是我俩这目标过于扎眼,很快一个中年妇女提着一个大口袋,笑盈盈地站在了我的旁边。 “小女子,看书哇?” 我抬起头,无辜的看着她。心想,大妈您这视力妥当吗?这不是很明显的问题吗? “是的。”我依旧乖巧地回答道。 “喜欢看书的娃娃最乖了。”大妈笑得一脸慈祥。 “谢谢。”我礼貌地回答道。但明显不打算接茬。 “我这里有一套百科全书,特别特别好,你要不要看下?”见我不怎么接茬,大妈也不介意,直接杀入主题。 “不用了。”我拒绝着,顺势将她递过来的书推了回去。 “你这个女娃娃不要拒绝嘛?这可是百科全书哦。你有没得嘛?”她换了个表达方式,但中心思想不变。 “我有了。真的不用啦。”我继续将书推了回去。 “我这个百科全书,特别好哦,”大妈随即将书打开,一个劲儿往我这边凑,“你看哈,就没有我这个书查不到的问题。” “不用啦。真的不用啦。”我继续拒绝着,厌烦的情绪开始涌了上来。 这大妈的脸皮,是不是太厚了点。 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一声冰冰的声音,从对面穿了过来。 “是吗?我有一个问题,如果你这个书能查到,我就买两套。” 大妈闻言,直接上演了翻脸比翻书还快,奔到秦牧野面前,伏低做小。 “什么问题?你尽管说。”大妈笑道,脸上绽放开了一朵菊花。 “不过,如果查不到,你就离我们远点。可以不?”秦牧野嘴角开始挂上了冷笑,继续说道。 “可以。”大妈一拍大腿,满满的自信让她回答得贼响亮。 “上帝开什么牌子的汽车?” 十三岁时,貌似他开始对我越来越不满,经常对我冷冷淡淡的,还时不时刺激我下。 初中的第一次郊游,大家都很兴奋。自由活动的那一刻,除了秦牧野,每个人都像放出笼的小鸟,在桃花山上愉快地奔跑着。此时已是初夏,山上的水蜜桃和枇杷都熟了。午饭前,大家都围着水池,开始洗手的洗手,洗水果的洗水果。 班长大人情绪也很高涨,和围着水池的我们聊了起来。 “宋祁,你在洗什么呢?”班长问。 “我在洗桃子,因为我采到了桃子。”宋祁笑道。 “青青,你在洗什么呢?”班长继续问。 “我在洗枇杷,因为我采到了枇杷。”青青笑道。 “安静,你在洗什么呢?”班长终于还是问到了他们旁边的我。 我抬起头,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脑袋里却在飞速地盘算着,因为我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在洗鞋子,因为她踩到了狗屎。”一到冷冷的声音替我答道,嘲讽的语气十分明显。 十五岁时,貌似他变成了我的唯一嗜好,我总会在每个清晨,躲在我的窗帘后面,将视线锁定在他身上,偷偷地欣赏着他每天早晨在球场上的飒爽英姿。 直到十七岁时…… 我们还是邻居,两家的房子之间仍旧没有围栏,只是我们俩不常走动了。 我们还是拥有共同的爱好,共享半个球场,只是我们不在一起打球了。 天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高,他还是我青梅竹马的哥哥,只是我们都长大了。 而站在我的窗边,一边刷牙一边窥视着他的晨练,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了像呼吸一样必须的动作了。 最主要,这还能帮忙记时啊。 伴随着他离开球场的脚步,我必须得从窗边缩回来。时间一定稳稳地来到早晨7点半了,得准备准备上学去。 从我们两家出发到学校,自行车车程就10分钟,8点半开始上课,时间倒是很充裕。 我骑车习惯听着随身听,磁带里放着的,是最近特别红的星晴。 距离校门口10米左右,我停了下来,这里有一家牛rou小笼包,实在太好吃了。这是我每天元气的加油站。 “老板,一笼牛包。”我取下一边耳机叫了一句。 “要得。” 听到里面熟悉的回应声以后,我塞上耳机,嘴里继续哼哼唧唧,“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 “大清巴早,啖得哦。”突然有人在我背后猛拍了我一巴掌,随之而来的就是这一句话。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何永泽那家伙。 何永泽,五散人成员之一,校队男队队员。从初中开始,我们已经同班同学5年了。这家伙181cm身长上面顶着一张妖孽的脸。 为什么这么说呢,主要他的长相是阳刚不足但阴柔有余。白白的小脸上长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那无辜的小眼神轻松骗倒一票的老师、家长和小女生什么的。可别因为这张无辜的小脸就觉得这是个乖乖牌男生,这丫一肚子坏水,成天和我们厮混在一起,做我们“五散人”的狗头军师。我们干的那些整人闯祸的破事儿九成九都是这丫提供的方案。 我转过头,取下了一边耳机,猛瞪了他一眼。 “看个铲铲,就是事实嘛,虽然你不是个女的,但一笼牛包,我未必也吃得下去哦。是不是有我的哦?” 听着他抑扬顿挫地调侃,再看着他笑得贱入骨髓,我心里默默地念了几句三字经后,拍了拍他的手臂,贱贱地从唇边撤出了几句,“我懂,在你心里只有瑶瑶才是女的。” 谭心瑶就是老何从初中开始到现在的暗恋对象,现在也是我的好朋友。 “只是她觉得你也是女的,啊,好姐妹。” “你……”果然,锋利的飞刀过去,何永泽立马愤恨地指着我。 看着何永泽抓狂的样子,我乐得一塌糊涂,用一句形容词来形容我现在地笑容一点都不为过,那就是花枝乱颤。 每天早晨能和这个活宝斗斗嘴,是最开心地事情,总能扫去早晨心中淤积的负能量。 “欸……”只见何永泽慢慢地放下了手,眯了眯眼,表情极度认真地盯着我背后,然后拍拍我肩膀,“静静,那不是你家流川枫吗?” 我转过头一瞥,确实是。 我像触了电似的立刻把头转了回来。 还没来得及咬嘴唇,就看到何永泽摇了摇头,“不阴不阳”地说道,“啧啧啧,这个月第几次女生递情书啦?这艳福也太不浅了吧?” “第四次了。”我垂下眼眸,随口就答道。 为什么这会阳光怎么就这么刺眼,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好痛。 全身的血液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手脚冰冷。仿佛外界被什么魔法定住了一样,大家都在张嘴说话,但就是没有声音。 我很紧张,脖子像灌了铅似的,完全失去了转头回去看着他们的力气。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求求你拒绝她,拒绝她,拒绝她…… 我只能听见我心脏嘣咚嘣咚地跳动的声音,时间像是被人按了停止键,仿佛过了一万年,终于听见何永泽的声音从我头顶飘过,拯救了我。 “哎……这是个薄情的人啊,又拒绝了个美女,都不知道他是标准太高,还是取向有问题啊。静静你不会喜欢上了一个GAY吧……” “呼……”我喘了一口大气,闭了闭眼睛,全身的肌rou放松后,手也终于不抖了。 至于何永泽后面絮絮叨叨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几乎用夺的方式,从老板手上接过了包子,骑上车奔进校园,直接把何永泽给尥在原地了。 我不知道怎么到了教室,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坐到了位子上,只知道嘴里的包子怎么失去了平时的麻辣鲜香又多汁的感觉,但我也这么一口一口地咬着。 “静静,这个包子是抢你钱了还是抢你妈老汉了,你需要这么饱含深情的泪水咬牙切齿地咬它吗,你咋了?”看着同桌谭心瑶担心的样子,我竟无言以对。 “不用说,看你那个死鬼装林黛玉的样子,就晓得又是你家流川枫惹你了。”老谭继续。 “虽然我觉得你敢于向高难度挑战勇气可嘉,可是静静,”谭心瑶一只手搭在桌上,一只手撑着头习以为常地说道,“你这个的难度实在也是太高了。你怎么就这么不能免俗呢。” “我当然晓得我难度高。只是我也控制不了我的心。我总觉得别人只是崇拜他,想达到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而已,不是真爱。我从三岁开始到现在,我,算了吧,别理我。反正我已经病入膏肓了。”我干脆趴在了桌上,一副你让我自生自灭的无赖样。 “可你这么自己YY也不是事啊?你一不敢让别人知道你的想法,又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就在那里自怨自艾算什么嘛。”谭心瑶急了,坐直了身子,两手环在胸前说。 “那我怎么办啊?”我泪眼婆娑,继续有气无力地回复着谭心瑶。 “你告白啊,你追啊,你看你啊,得天独厚的优势啊,又是邻居又是青梅竹马,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怕什么?况且女追男隔层纱,你这天时地利就差人和啦。烈女还怕缠夫呢,上啊。” 谭心瑶,五散人成员之一。虽然不算温柔,但也是个目标很明确的姑娘。也是那种看准了目标,就会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人。 “烈女真的怕缠夫吗?”好吧,这句话刺激了我的耳神经,“我怎么没见老何缠出结果啊?” “嘿,你个死女子,”谭心瑶面露微红,举起粉拳向我身上砸了过来,“说你呢,咋个扯到我身上来了?五行欠打啊?” 就这样,我和谭心瑶嘻嘻哈哈打闹了起来,这倒是扫去了不少我心中的阴霾。 不一会儿,上课铃响了,大家进入了上课的状态,可是从老师嘴里的话,一个字我也没有听进去。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和他从小长大的回忆和今天他被告白的画面,不停地在脑海里自动重合、剪切再播放,就像一个又一个的碎片拼凑成一幅幅绚烂但刺眼的画卷,一帧一帧地扎进我的心里。 我这个难度确实是太大了,我心里嘟囔着。 秦牧野,那个在我心上放了14年的人。从他上学开始,就一直是年级第一名。他代表学校参加国家级的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及英文竞赛,还真将各种竞赛的桂冠斩获回来。这才刚升到高二,北大、清华等名牌高校纷纷对他挥动橄榄枝,承诺只要他高考过了重本线,就直接让他入学。 如果说这样一个学霸是戴着酒瓶底一样眼镜,顶着一头鸟窝状油腻的头发,天天啃着书本的呆子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不是。187的身高,75kg的体重,黄金比例的身材匀称到职业模特都得汗颜。还长了流川枫一样的盛世美颜,只是长期摆着一张冷脸、不苟言笑,有点拒人以三里之外,就没见几个人敢接近。 但这也挡不住校内校外大量的女生前仆后继地向他告白,送情书啦、巧克力啦、手工艺品啦甚至避孕套什么的都有,但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这也就成就了他冷面杀手的美称,冷面杀掉无数粉红少女心,也因此他被质疑是否性取向有问题,不好红妆好武装。 可就算这样,只要他一打球,一演讲就有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人数庞大的啦啦队给他助威打气。最主要这只啦啦队需要经过严格筛选才能入选,必须知道他的喜好,还得颜值在线的女生才行。我曾经也想混进去,但被残忍的拒绝了。 我,安静,名字像个女生,性格也就是个女神经病。O型处女座典型,在纠结中体会神经质的魅力,用洁癖掩盖人来疯的本质,喜欢天马行空的自我幻想,但画面最后终会因为觉得自己不够完美再小小自虐一把,否则无处安放我那轻微强迫症的灵魂。 老何经常说我,静静你身上怎么就找不到女性应该有的曲线呢? 是啊,我脸平平、胸平平、屁股平平,就连腰部该有的曲线,已经被半肥瘦填得几乎都是平的了。 老何经常说我就是哆啦A梦,上下左右都是一样长的。 可不咋地,160cm的身高,配上60kg的体重,想不变成一个正方体都不行。 “选个啦啦队而已,又不是选后宫。”随着远处传来的课间铃声响起,在我的嘟囔声中,晨间第一节课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至于我学到了什么,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