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啊!” 文瑶吼的五皇子一激灵,他呆愣在原地,半晌才磕磕巴巴蹦出一句:“可,六meimei,我不知道去哪。” 玄戈文弱的文瑶一时语塞,多年战场拼杀铸就了她吃硬不吃软的性子,对方来硬的,大不了她粗暴反击,反正她对自己的一身武力自信得很,战况上的舌战群儒,她亦可辩驳一二。 可这样的。 大周先帝精明一世,没成想竟能养出此般的儿子。帝王家的日子,明刀暗箭的,她多少是见识过的,原本以为所有的皇子都是入当今圣上这般,心思奇诡,人心鼓掌。 文瑶努了努嘴:“那就站一边去。” 玄戈像个小媳妇儿似的退了五步,握着小手恭恭敬敬站在一旁,杀人放火都无干系的地方。 文瑶两指并立,催动陌霜,只是一个来回,所有的黑衣人便都被抹了脖子。站在远处的玄戈倒平淡的紧,从陌霜出窍到所有黑衣人倒地,眉头都没多皱一下,只是在文瑶回头的瞬间,重新换回了胆怯恭谨的模样,文瑶看着玄戈的眼,走近几步,将陌霜搭在了玄戈的脖子上。 “现下只有你我二人,我没心思同你演。你只消告诉我你为何来此。” “定北侯府被抄没后,陌霜同别的查抄来的物什被锁进了国库,前些日子南部州郡天灾,皇兄将赈灾之任交给了我。随后下令开国库赈灾,出来时这把剑就在我身上了。” “我是回府后才发现,一时不好还回去,就先放在了暗格内,谁知在那之后我时常梦到你,谢云。你穿着战甲,却非大周式样,我还看到了我……站在云端,站在了你的对立面,身后是无边不尽的士兵……” 陌霜认主,前半部分她尚可一信,这后半段吗……多少是离谱了些。 文瑶把陌霜向玄戈颈间又靠了靠。 “不一会可汗就会派人找过来,想活命就说真话,挑重点。” 玄戈斜着眼看着脖颈间的寒光,颤颤巍巍竖起了四根手指:“后,后来我被梦折磨的睡不着,在皇兄面前露了破绽,你是知道的,皇兄多疑,一路追杀我至此。天可怜见,句句属实。” 文瑶瞧着玄戈这一身狼狈,应也不是假的,一个皇子,做戏大可不必如此认真。定北侯府不复存在,她谢云不过浮木一块,也早没什么值得皇室利用忌惮的了。 文瑶收了剑,从乾坤囊里拿出了件破衣服,随手塞给玄戈:“听好了,不过须臾就会有人来,皇室须瞒住替嫁的秘密,所以你必须扮演一个云游四海的热心肠救世主。” 玄戈把头抖的像个筛子。 文瑶踱了几步,又随意找了个地方,指了指:“我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动卷入纷争,过度惊吓晕倒,幸而得游侠相救。” 感觉到了文瑶的目光,玄戈又努力点了点头。 文瑶似乎对玄戈的表现很是满意,亲手把陌霜挂在了玄戈腰间,捎带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很好,拿着陌霜,不要想着动什么手脚。” 文瑶睡了好长的一觉,二十多年来好像从未睡得如此安稳,求道,习武,守关,游走于权贵之间,她从未真正做过自己。没有人知道,其实当年定北侯夫人生的是一对双生子。谢云,是定北侯夫妇早早给她双生哥哥配好的名字。她是个意外之外的胎儿,替亡兄活了二十多年,没过过一天属于自己的日子。 如今她甚至都不愿醒。 她在梦里过了她梦寐以求的少女日子,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首饰,依偎在母亲怀里,将自己的遗憾弥补了大半。 可梦终究是梦。 她感到魂灵剥离了躯体,飘飞出去,北漠的工匠在给帐篷打柱子,门外的巫医早就带好了跳大神的工具,口中念念有词,摇摇晃晃的围着篝火跳着文瑶看不懂的舞,周遭围了一圈北漠的百姓,老老少少都有,对着篝火跪拜,北漠五年,文瑶竟不知自己这般受爱戴,北漠排斥异族,她这些年也是过得形单影只,有苦难言。 队伍的最前面便是他的夫君,北漠可汗,蒙格,和他来自齐格罗部落的大阏氏,阿木尔。 他们已经到了南地,看来自己已昏迷了多日,不过这戏不做足一点,容易崩坏自己的公主人设,让一个昔日整日研究怎样攻城夺地的人扮演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主,也着实是憋屈死了文瑶。 仪式貌似是进行到了下一阶段,只见巫医停了下了跳大神的步伐,拿着秃鹫骨制成的棍子振臂高呼。 “长生天呐!让我们的阏氏回来吧!” 身后的一干人等也跟着巫医高呼。 “回来吧!” 文瑶着实被这场面震撼住了,原来她竟是这般受爱戴?平日里除了大阏氏偶尔过来同她说说话,别的人大多都是表面毕恭毕敬的,背地里说的小话还以为文瑶不知道。 她可不是那和亲当头同人私奔的六公主,她是谢云,护佑一方的战神,谢云。 又是一轮跳大神,蒙格眼底的阴郁更甚几分,似乎是不耐烦了:“巫医,她怎么还没醒?” 巫医毕恭毕敬行了礼:“大汗。许是阏氏中原人,不懂北漠古语也说不定……” 蒙格挑了挑眉,对一旁的亲卫道:“去,把那个中原人给我押过来。” 玄戈被押解到了人群中央,一身游侠方士打扮也不知道在泥里滚了几个来回,文瑶明明记得衣服给他的时候乃是大好的,蹲了几日的牢就把衣服弄的跟要了多久饭一样。 文瑶再次怀疑,先帝就怎么教出了一个这样的儿子。 玄戈为了保命,一路耷拉着脑袋,好不容易膝盖着了地,还没缓上一缓面前就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熟悉的威压袭来,玄戈呼吸一滞,抬头看去,呼吸一滞。 没想到……他竟也下了来。 只是不知,他如今是人还是。 玄戈一直盯着他看,蒙格多少有些不适应,要知道,执掌草原多年,大多数时间他看到的都是别人低下的脑袋瓜。 蒙格也并不怒,只是轻描淡写道:“自本汗统一草原,从没有人敢这般直勾勾盯着本汗,中原人,你是第一个。” 没想到天上人间,他的口气是一点也没变。 “……阁下,所为何事……” “你救下的那个女人,是本汗的阏氏,只要你能让她醒来,本汗还你自由。” 飘下来吃瓜的文瑶一脸愁苦,心道当初就不该这样给他立那般的人设,一个皇子怎么能会招魂呢?北漠这帮人也是多少有点脑回路清奇。 她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飘回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