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慕天几乎要对天翻白眼了,好好好,眨眼之间她信王范若水终是回来了,这让他怎么能不丧气!“答应殿下的事,我自然会做到。”
“那就请先撤掉你的军队。”
“那么也请殿下记得我们的约定。”范若水脸色一红,刚想开口,却队上蒋义探询的目光,于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算,范若水第一次给他的承诺吧。于慕天一愣,随即笑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范若水把脸扭向一边,“那,就此告辞。”
“后会有期,这个期希望不会太久。”于慕天说得别有深意,范若水却是再不看他一眼,径自上马跟着蒋义一行人扬长而去。
于慕天也不介意,看着那条背影越走越远,似乎就要看不清楚了,却又转过身来望了自己一眼。于慕天这才心满意足的微笑起来,吩咐手下。“走吧,也该去慰劳一下博岚了。”
“殿下,还在看什么?”蒋义看范若水向后望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没什么。于慕天应该是说到做到的人,他们的大军一撤,你也让李贲回来吧。”
“李贲在城内等候殿下呢。”蒋义答道。
范若水心里咯噔一下子,看向蒋义,那人却仍是一片坦然。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以李贲那种性子,怎么可能不冲在最前线。除非……
被金鹏王朝的大军围了数日,博岚的忍耐也到了极至。于慕天走后把大军全部交到了他的手上,这还不说,不到一天金鹏王朝的大军就围了过来,逼问到底是不是害死了他们家信王。遇到这样见了美人忘了江山,连最基本的要做的事情都抛在脑后的主子,博岚也只能苦笑了。发信给于慕天到不是因为军情紧急,更多的还是看不爽自己门口天天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只有这样的理由?”于慕天眯缝起眼睛,抿了一口浓浓的茶。博岚的性子他太清楚了不过了,若不是什么大事他不会这么急急的叫自己回来。
博岚笑了笑,挥手叫周围的人全退了下去。于慕天也收起了笑脸,“有什么事情么?”
“雁关的探子有消息过来,李贲回来的当天就被软禁了。”
“什么!”于慕天猛的站起来,片刻之间已想了很多,李贲是范若水自己的部下,在范若水不变的期间李贲被软禁,这意味着雁关的蒋义肯定出了问题。可是刚才他才让范若水跟了蒋义走!
于慕天二话不说直接就往外走,博岚一把拦住他,“你要去哪儿?”
“雁关!范若水刚跟了蒋义走。”
博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向觉得自家族长聪明过人,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于慕天如此失态。
“族长大人,你追不上的。”
仿若醍醐灌顶,于慕天在大帐门口停了下来,半天才转过身来苦笑,“博岚,又让你看笑话了。”
博岚轻轻的笑起来,这才像他们的族长。不过若是自己的女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大约也会这样失去理智。伸手拍了拍于慕天的肩,随手又奉上一杯茶。“这件事还要仔细考虑一下,蒋义守边关多年,对金鹏王朝是绝对的忠心,不是那么容易能收买的了的。”
于慕天在帐内缓缓得踱着步子,突然问道,“齐芳那个传说中的金鹏王朝的太子呢?”
博岚被问得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派去齐芳的人已经有消息回报了。那个传说中的太子叫夏淳,但是最近并不在齐芳。”
“夏淳!!”于慕天叫出声来,事情……不会这么凑巧吧。片刻之间脑子里已经转过千万个念头,那个在草原中救自己于为难的夏淳,难道就是那个在齐芳造反的人?
“大人……”博岚有些担心的看着于慕天眉头紧锁。
于慕天摇了摇头,“那个夏淳最近可是来了疆西?”
博岚又是一惊,“您知道?”
于慕天苦笑,如果蒋义真的和夏淳有勾结,这个夏淳是真皇子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博岚,蒋义这个人你可了解?”
“了解称不上,可是他驻守雁关这么多年,对金鹏王朝当真是忠心耿耿,所以现在我也不是很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没到雁关之前是什么职务?”
“禁军统领,后被宰相调到雁关来,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于慕天的脑子里形成,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子不会这么轻易的动摇蒋义这样的老臣,除非是蒋义自身就知道事情的真相。
“外祸不动内乱先行。”于慕天苦笑着摇了摇头,也难为了范若水一个女孩子家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时候一个人站出来,“不过如果是这样,范若水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可是如果要挟信王自立为王,要知道现在的金鹏的皇城可是一片空虚,毫无防备啊。”
“范若水应该不会这么笨,那个权顷朝野的宰相也不是吃素的。”于慕天冷冷地笑起来,掀开大帐看向草原上即将沉入地底的红日,“如果那个什么太子的敢动范若水一根毫毛,我就把这金鹏王朝踏平了过去!”
博岚心中一凛,忙点头答应。然而他却不知道此时的于慕天却有了自己的私心,金鹏王朝的死活和他无关,只要范若水不再是什么信王,那就终会成为他的妻子。
雁关将军府
入城的时候已是黄昏,范若水和蒋义等人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的是撤回来近万大军。只是一进城门范若水就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而踏进将军府这种感觉更甚。
将军府是那种三进五连环的院子,本身住的人就不少,平日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此时确是进了垂花门仍是静得听不见一点声响。
左右两侧站得一丝不苟的全是蒋义的亲兵,而自己的身后,不仅有蒋义,还有数名一看就武功不低的侍从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范若水一向不喜欢别人跟,这几个人不像保护到很像是防备着自己。范若水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看这样的形式,李贲也是凶多吉少。
走过狭长的院子,范若水抬头就看见正厅的前挂着的一副匾额——会芳——聚集人才的意思。范若水停下来,扶了扶自己腰间的宝剑,身后立刻响起一片兵刃出鞘的声音。
“殿下,有什么问题么?”蒋义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问道。
“今日的将军府格外的冷清啊。”
“殿下,卑职已经准备了送于殿下的礼物。”
“送我上西天么?”范若水冷冷的一笑,大步的迈了进去,兵来土挡将来水掩,何况生死由命,只是不知道如果自己死了那个叫于慕天的笨蛋会不会来替自己报仇?不过最好还是算了,她可不想让于族的铁蹄踏入关内一步。身后的蒋义都看得暗暗点头,不愧是金鹏王朝的信王,只可惜一个女子终是无法成事的,金鹏王朝不能后继无人。
天已经暗了下来,屋内没有点灯,更是漆黑一片。
范若水握住剑柄,“为什么不点灯?”
话音未落,噗噗数声,大厅突然间灯火全明,仿若白昼。范若水吃了一惊,她这才看清周围,厅内两旁满是士兵,一个个杀气腾腾,而正面对的上座,一个年轻的男子优雅的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自己。砰的一声,大厅的门紧紧的关上了,只是蒋义仍留在自己的身后。
“蒋义,这是什么意思?”范若水回头,蒋义却突然跪倒在地。
在上那人扬声道,“蒋将军,何罪之有?起来吧。”
蒋义仿佛没有听到,依旧没有起身,只是这声音让范若水觉得有几分熟习,抬头仔细看了过去。“夏淳?!”
“多谢信王殿下还记得我的名字。”夏淳笑着走了下来。范若水一把抽出宝剑,却停周围起刷刷的声音,每个士兵手上的箭都已经对准了自己。
“女孩子舞刀弄枪的多不好。”夏淳伸手问范若水讨要兵器,就像一位兄长教训自己不懂事的妹妹,笑得一脸无辜。
范若水冷哼了一声,宝剑干脆地丢了过去。鞋边的一把匕首也利落的抽出,递了过去。夏淳挑挑眉,到似有点看不明白了。
范若水骄傲的扬起头,“没有了,我不想别人碰我。”
夏淳了然的点了点头,不愧是众望所归的信王,到显得他没了大将风度。
“你到底是谁?”
“那你呢?”
“金鹏王朝信王范若水。”
夏淳走了两步,绕到范若水的身后,“信王范若水是皇子,怎么又会是一个女儿身?”
范若水只觉得颈后一凉,宝剑已经顶到了自己的身后。夏淳有些恶意的声音像无数的蛇虫了爬上了后背,“要不要我证明给大家看呢?”
“夏淳!”
“殿下!”一直跪在一旁的蒋义也急得出言阻止。
夏淳哈哈的笑起来,伸手去想去把蒋义拉起来,却不料蒋义仍是不动。“蒋将军,不过是个玩笑而已。范若水毕竟是我的妹妹,你把我一手带大,还不了解我么?”
“殿下……”蒋义的头更深地低了下去,却不知道这一声他到底叫的是谁。
范若水脑子里乱成一团,蒋义对金鹏王朝一直忠心耿耿,叛变已经让他颇感惊讶了,更不要说他竟然管眼前的这个男人叫殿下。齐芳举起反旗的人号称是金鹏王朝的太子,难不成就是夏淳?他真的是自己的哥哥?可是父皇和宰相都从来没有向自己提过。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当初叛旗举起来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事实真相,那么她一个人为了金鹏王朝费尽心力到底为的是什么?!
“蒋义,你起来。你若想死先把这一切告诉我,我可以赐你一个全尸!”
“你!”夏淳怒目而视,范若水却不看他一眼。蒋义虽然仍未站起来,却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信王殿下,您面前的人确是皇家血脉,您的哥哥。在齐芳举起反旗的人也是他。”
范若水惊讶的看了夏淳一眼,而夏淳表情阴翳,却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蒋义拍拍手,让所有的人退了下去,又继续说道,“这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馨妃娘娘和当今宰相李牧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一次陛下私访宰相府,与馨妃娘娘一见钟情。李牧表面上讨陛下欢喜送馨妃娘娘入宫,实则一直怀恨在心。馨妃娘娘的第一个孩子就是男孩,李牧却瞒天过海说孩子没有活下来,让还是大内统领的我把孩子送出去杀死。陛下多年无子,我不忍金鹏王朝无后,就偷偷留下了皇子。也因此让李牧起了疑心,把我调到雁关远离皇城。”
“你胡说!”范若水忍不住激动起来,“李大人德高望重怎么会是你说的这种人!”
夏淳在一旁冷冷的插上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连面都未见,又如何知心?何况李大人从小对我厚爱有加,多年来操持朝政任劳任怨……”
“那你到说说,现在的金鹏王朝是谁家天下?是终日疯癫的陛下,是男扮女装的你,还是只手遮天的宰相李牧?!”
范若水呆住。这些他们都已经知道……这并不奇怪,只是她一直以为这一切是金鹏王朝自身的劫难,却从不曾想这一切不过是某个人的阴谋……
“至于他为什么独独留下了你……”夏淳冷笑了两声,“别人不都是说你长得和当日的馨妃一模一样么?”这语调像极了满含嫉妒的孩子。
夏淳突然解开衣襟,露出左边的肩膀上一点花瓣形状的痣来。“你也有,当今的圣上也有,对么?”
范若水哑口无言,看着夏淳只是突然地想,如果夏淳真的是自己的哥哥,那么当自己被困在皇宫,哀怨无法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穿上裙子的时候,他也许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还不知道,更不用说见他们一面了……只一瞬,范若水就摇了摇头,把脑子里这些东西甩了出去。她不能这样地心软,在什么事情都没有证实之前就轻易相信了别人。
蒋义在一旁磕头如捣蒜,一把年纪了的老将,此刻却被自己的良心和对王朝的忠诚折磨得不知所措。“信王殿下,微臣自知罪孽深重。若能将皇子送回宫中,臣定当以死谢罪。”
范若水僵着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饶是她十余岁便随着宰相处理朝政,却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这两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一个苦口婆心一个冷冷相逼,为的,不过是让她心甘情愿放弃王位的继承。
范若水一时百感交集,说出的却是她一直想问的话,“我……十六岁就跟着宰相处理朝政,难道真的不如他么?”她问的是蒋义,却看着夏淳。她是赢得了民众尊重的信王范若水,有那么多的政绩摆在眼前,只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子,就必须要让出皇位?就能让这样忠心耿耿的老臣不惜背叛自己犯下这样灭门的罪?
果然是夏淳回答了她的话,“就算你是真正的皇子,我也会去夺取皇位。老天待我不公,我却非要争上一争。我难道真的没有当皇帝的命?!”
范若水倒抽了一口冷气,夏淳却又放缓了口气,“我和你一样不希望看到战争,何况这关外就有于族的大军虎视眈眈随时准备黄雀在后。这是我的国家我的臣民,我不想看到鲜血染透山河。何况在草原上第一次看到你们,我就知道一件事情,在于慕天的心里,你比金鹏王朝重要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