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寿宫 杨氏太皇太后坐于座中,手执白玉茶盏,优雅地浅酌着。 其下仅有杨懿一人,正有些焦急地说明着宫外之事,见长姐似乎并未上心,不禁问道:“长姐可有对应之法,若是让宓氏与诸王之人牵连上,与吾族大大不利啊!” 杨氏抬眼看了杨懿一眼,又兀自喝茶,待一盏茶尽,才对杨懿说道:“慌什么!入了宫又如何?一些下民,鱼蟹混杂,怎可随意在宫中行走。宫中自有规矩,后宫更是禁地。就让人在西游园里辟出几个院子,把那些腌臜之色都关进去,派宿卫看守。诸王之孝心,本宫也不能推辞。宓氏想看,就去园子里看。难道本宫还能挡着她,不让看不成?就算她腻了金华宫,想住进西游园里,天天看,也不是不可的。” “可……万一……”杨懿吞吞吐吐地说道。 杨氏眼神锐利地看向杨懿:“此等小事,就让你惊慌如此?你还是杨氏家主,怎能如此不经事?自从胡美人告之皇帝已有身孕后,每日皆会去金华宫问安。这几日却推脱身子不便,三五日里才去了一回。你就不想想,这是为何?” “这……”,杨懿抬眼覷了座上杨氏几眼,“胡家本有二心,现却惧于诸王之势。” “嗯”,杨氏怒气稍缓,慢慢地说道,“天下哪有事事称心。万事皆要审辨吉凶,驱其凶者,引其吉者,转为我所利。胡家有二心不足怪。可杨胡二族联手才堪堪与诸王应付。如今,诸王异动,胡氏也只能抱紧吾族了。你……回去,多请教于父亲,遇事不要慌乱。切记,你是杨氏之主。你乱了,杨氏族人该如何?” 杨懿连忙称“诺”。 杨氏眼神复杂地看着下面站着的弟弟,微不可见地轻叹一声。 安平王别院 司马胥皱起眉头看着来人,嗤笑一声:“你这狍子,不在大市里观猴,跑来我这里做甚?” 司马恺恬着脸,亲热地靠近司马胥:“甚为想念元闵,便登门求见了。” 司马胥扭头看着司马恺,提起一脚,欲踹过去。 司马恺身手灵活地躲出几步,嬉笑着说:“元闵莫怪,本小王当然是有正经事找你了。” 司马胥收起脚,拾掇拾掇宽袍,往内院走去。 司马恺跟在他后面,一边观赏园林之景,一边掐花。 司马胥怒喝:“住手!你知道这花有多贵吗?本小王辛苦求来,这一月里精心养护,才开了五朵。你倒好,一袖过去,一朵不剩。” 司马恺连忙告饶:“元闵息怒。小王一会儿还要去会佳人,借你几朵花使使。元闵何曾如此小气了。” “哼哼哼”,司马胥沉脸盯着司马恺,低哼几声,“你会佳人,连本钱都不想出,跑我这园子来偷花。哪位佳人,也值得你如此慎重?” 司马恺摸摸鼻子,笑着说:“关家梧桐呗。” “梧桐?”司马胥高声问道,“你倒是叫得亲热。哼!你和她会面何事?” “小王我干嘛告诉你?”司马恺抢过司马胥手里的折扇,装模作样地打开,扇了两下,“你这把扇子也给我好了。” 司马胥咬牙切齿地看了他半天,脸色突然转晴,说道:“可!不过我也要同去。否则,一朵花十两银,一把折扇百两金,我让仆人到大市上找你府上管事的要去。” “嘶……”,司马恺抱着折扇,心疼道:“元闵果真护食了……行,你可和我同去。不过,花费你给钱。” 司马恺潇洒地回答:“那是自然。” 二人沿着曲折的小路,也不要随从侍候,一路拐进后院一处隐蔽的园子里。 这里是司马胥在园中的一处隐秘的书房。 司马胥坐下,就急切地问道:“快说,甚事?莫误了佳人之约。” 司马恺怂怂肩,说道:“当然是借你‘常’字旗使使。我那东海实在太穷,不像你关中那么富有。你们关中,船坞都有三处。我那东海,成树都没几棵。大河入海,倒是泥沙不缺。” 司马胥目瞪口呆地看着司马恺,半天回神,才道:“你得了吧。说这话也不怕闪着舌头。小王还不知道你东海一脉富得流油。就渤海望族,外人当是海旮瘩,其实个个都是豪富。” 司马恺摆手打断他的话:“你就说借不借吧?” “借来何用?”司马胥警惕地看着司马恺,“常字旗又不是我府一家说话,还有好些皇室族人和士族大家。” 司马恺眨眨眼,轻声说道:“反正是给木易古月添堵的事儿。” 司马胥一听,来了精神,手拍案面,大笑:“这就没得说。算我一个。怎么个添堵法?” 司马恺神秘地回答:“一会,吾等三人,好好合计合计。” 司马胥一惊:“三人?你是说……梧桐?” 是夜,司马胥哼着小曲儿步入别院。 别院管事便急忙来汇报:“小王爷,栎阳来人了。” “哦”,司马胥反问道,“何人?” 管事凑近司马胥,耳语了一个名字。司马胥脸上换上慎重的表情:“小王这就去。你让惊风带人看着后院外,不许府内闲杂人等靠近。” 管事领命:“诺。” 司马胥风风火火地走到后院书房,见有一麻衣男子坐在其中,正在烹茶自饮。 “连先生”,司马胥连忙问候,“先生怎的这时来了。可是府里有安排?” 连一钱起身迎接,行礼道:“小王爷,多日不见了,在洛都一切都好?” “哈哈哈”,司马胥笑着说,“好得很!小王还风风光光地给太后备礼呢,能不好吗?” 连一钱捋着自己的胡子,也笑着说:“属下正是为此事来。” 司马胥挑起眉毛,不解道:“哦?” 连一钱说道:“有一男子自荐入宫。” 司马胥问道:“谁?” “东吴米道李宽的后人”,连一钱回道,“当年李宽手下徒众三千,被孙家所灭。此人自称是李宽后人,名李特。” “李特?”司马胥半眯着眼睛,“此人可靠?” “哈哈哈”,连一钱笑着说,“此人必为赵王所献。” 司马胥刚拿起茶盏,听这话,惊得水洒盏落。 连一钱继续说道:“最近一年内,五斗教突然盛行于赵王势力之地,教众越来越多。连一些士族豪族也开始信道。不过之前一直是一个名为‘玄天圣女’的女子在借米道之名,cao纵此教。此女甚为神秘,我方已遣去几批探子,都无法打探到此女的来由。连此女的纱下面貌都无法得知。李特自认为米道正宗,所以欲争而取代‘玄天圣女’,寻去并州,却差一点丧命。此太后寿辰,李特若能见到赵王之后,必能进宫。” 司马胥不解地问:“为何先生如此断言?” 连一钱起身拱手行礼说道:“小王爷不妨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