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听到这句话,心中原本的火气却是消了大半,可接下来的举动,让江宁大为观火,彻底的与东林书院撕破脸皮。 黄子平见江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从身后拿出一副卷轴,古朴之中带这些陈旧:“江宁,沽名钓誉之辈,老夫本念在你是我东林书院之人,放你一马,谁料你竟如此咄咄逼人,还没读几年书,竟教育起我来了。你可认得此卷?” 江宁仍旧坐在案前,今日的目标原来不仅仅是寇乃文,还有他,这位被誉为杭州第一才子的江宁。 “不认得。”江宁抬眼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黄子平,旋即又端起了茶盏,开始品茶,从一开始江宁并不像出头,只是这棍棒都已经打到他的头上了,今日躲开了,还会有更多的棍棒打过来,索性接了,黄子平乃是副院长,地位仅次于程茂勋,比齐云梦还要高,方才那种盛气凌人,让他觉得与读书人的品行根本不配,故而一问。 谁料到黄子平竟大发雷霆,根本不回答江宁的问题,又将江宁大骂一顿,现在又突然拿出一个卷轴来。 “你应该认识的。”黄子平缓缓将卷轴打开,左右早有学生上前,将卷轴举起。 《鹊桥仙纤云弄巧》…… 众人目瞪口呆,柳思思身子朝前一探,差一点打碎右手边的茶盏,被齐云梦扶住,可齐云梦看到那卷轴上的诗句,也是大为震惊,看到那落款,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郡主夏思璐转过身去,方才的盛气凌人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震惊,原本只是想逼一逼江宁,让他写一首词,也算他才子之名不是浪得虚名,可这家伙却偏偏扯上了黄子平,虽然大家说的是难听了一些,但只要一首词,便能够证明自己,除非……除非……可是这画卷之上的《鹊桥仙》,与江宁的后四句却是完全相同的…… 夏思璐微微后退两步,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江宁的《鹊桥仙》为何落款却是墨雨笙? 同样震惊的还有陆羽彤,自与江宁第一次接触,便被江宁镇住,紧接着经历了生死之事,杀伐果断,根本不像是一个书生,可偏偏又有两首绝世之词问世,还传到了洛阳,连翰林院的大学士都为之赞叹,如此之人,为何偏偏今日就不写? 墨雨笙的《鹊桥仙》?墨雨笙是何许人也,当今四位学术大师,眼前有一位是程茂勋,洛阳有一位朱曦,剩下两位其中一位便是这位墨雨笙,早年间也与朱曦一道在洛阳求学,官居翰林,十年前辞官隐退,回归洞庭,在泰安书院当一个教书先生,但院长却是他的学生,偶有诗词问世,引得天下学子争先效仿,这一点就连朱曦都自叹不如,词凤婉转,却不失豪放。 而墨雨笙有一个弟子,便是这位黄子平,黄子平在墨雨笙门下十年,之后科举成名,在墨雨笙辞官后,来到了杭州东林书院,当了副院长,这一坐,便是十年,偶与墨雨笙书信往来,也曾去过洞庭几次。 现在拿出来这《鹊桥仙》,纸张少说也有数年之久,更有墨雨笙的私章,如何不是真迹?若是假的,黄子平根本没有必要拿出来,一则是毁了他一世之名,二来是有辱师门,是天下学子不齿之事,更何况黄子平与江宁并没有什么过节,没有必要这样做,也就是说,没有动机。 江宁同样也是扫了一眼,却听黄子平道:“这首《鹊桥仙》并非江宁所做,乃是七年前老夫前往洞庭的时候,与老师彻夜长谈,见老师将此作表在了窗前,费了多少力气,老师才忍痛割爱,将此诗赠与老夫,本来如此绝世之作,不应轻易问世,谁料这江宁却沽名钓誉,不知从何处得知,改了前四句,谎称是自己所坐,欺世盗名之辈,你方才问,这就是江南文坛?你心知肚明,明知故问,江南文坛,容不得你此等抄袭的败类……” 黄子平慷慨激昂,抄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桌案之上有茶自然有酒,毕竟是诗会,无酒不成诗。 “怎么回事?这……这……” 台上所坐的是长平公主,此事一旦上升到政治的高度,便不是简简单单的这般抄袭了,而是关乎一个人的名誉,关乎东林书院,关乎整个江南文坛。 “公主……”齐云梦忽的站起身来,她相信这首诗就是江宁写的,江宁的才气她是知道的,这个世界能够有这样思想的,全天下除了她的师傅,便只有江宁了。 朝着陆羽彤行礼道:“此事我倒是知道,江宁写的这首《鹊桥仙》,却是在今年的正月十五花灯会之上,场上还有一人可以作证。” “哦?是谁?”长平公主问道,她也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但是现在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江宁为谁写了,而是要证明江宁的清白,她也不想江宁是一个抄袭者。 齐云梦朝着乔遵一指:“乔公子?当日你也在吧,费清明十步写诗《七夕》,而后要带这位思思姑娘走,思思姑娘执意不肯,却被拦住,江宁路过,一首《鹊桥仙》横空出世,救了思思姑娘,是也不是?” 乔遵面色铁青,此事虽然已经过去快一年,但是现在当着公主的面说出来,还是从齐云梦口中说出来的,眉头紧锁,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身后的乔永乐心中更怕,往日的飞扬跋扈,只是因为他有个太守父亲,现在长平公主在上,小郡主也在看着他,急忙出了案,险些将身前的案子踢翻,跪倒在地:“是……是,小人可以作证,此诗的确是江宁江公子正月十五所作,当日还有一副牛郎织女的花灯,故而一七夕为意,千真万确。” 陆羽彤扫了乔遵一眼,乔遵急忙拱手道:“臣下教子无方,还望公主责罚……” 陆羽彤摆了摆手:“如何教子,是你自己的事,只是要以上率下,切不可任性,我大夏朝的律法,可不是摆设啊……” 乔遵旋即拜道:“多谢公主教诲,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诲犬子,不敢再有下次……” 旋即扭头骂道:“混账东西,还不滚回家去,没有我令,胆敢踏出书房半步,腿给你打断……” 乔永乐头如捣蒜,急急忙忙转身朝着芙蓉园外跑去,在门口竟一连摔了两个跟头。 “思思meimei,此话当真?”乔遵落座之后,陆羽彤问柳思思道。 柳思思起身,跪拜在地上道:“千真万确,当日若非江公子,思思怕是性命难保,但我细品此词,却是赞美牛郎织女忠贞不二,并无他意。” 陆羽彤摆了摆手,示意柳思思落座,旋即又道:“应是如此,现在,二位还有何话说?” 话音刚落,江宁却缓缓的拿起身边的酒壶,猛地抽了两口,擦了擦嘴,完全不是文人模样,笑道:“尊师,可是姓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