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称奇的是,沈括不仅能作为一名政客混迹政坛、参与变法。作为一名外交官,出使辽国也能寸土不让。作为一名军事家戊守西夏,其功名与战绩亦能声名远播。老沈还在数学、磁力学、光学、声学、化学、天文、历法、地形、地图、水利、医药、经济、军事、音乐、书画等等领域,都有着无比精深的研究。 沈括在世界上第一次提出了“石油”这一科学的命名,在世界上最早经实验证明了磁针“能指南,然常微偏东”,即地磁的南北极与地理的南北极并不完全重合,存在磁偏角。甚至还撰写过音乐方面的专著《乐论》、《乐器图》、《三乐谱》、《乐律》等著作,可惜没有流传到现在。 这种“达芬奇式”的全才,用石油大量制造并命名为“延川石液”的墨块,就连苏轼用后都评价其“在松烟之上”。只是因为后来为了自己的政治生涯之需,挤兑了苏轼,令我们的“苏粉”们不满了。 好在此时将要外任的苏轼,与大科学家沈括还并没有什么恩怨。 后来的沈括,也有了和苏轼一样的经历:贬为筠州团练副使,随州安置。沈括到随州后,寓居于法云禅寺,无亲无故,且行动受到很大限制。随州的三年是沈括一生中最忧伤、灰暗的时期,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政治生涯,甚至对从政萌生出一丝“悔意”。不过,这种所谓的“悔意”是否与苏轼的遭遇有着关联,我们却不得而知。至少,我们在存世的苏诗中,鲜有沈括的影子,更别说诗词的唱和了。 苏轼与沈括在馆阁中作为同事在一起的日子是极短暂的,随后,苏轼即将到沈括的老家杭州任职了。 七月间,苏轼将要离开京师,因此有许多朋友要一一辞别。 首先是王懿敏公王素,是苏轼非常敬仰的老前辈,从在成都是结识,到今天离开京城要到杭州赴任。 苏轼来到了王大人位于京师的府上,与之饮酒到黄昏方散。 席间,两人自然而然地谈论起当时的时事。王公愤愤地说,我已年老了,恐怕看不到新法遗留下来的害处了,你要好自为之,别忘了我们今天所说的话! 苏轼离开京师前夕,又当面辞别了李大临,想当年张方平按照朝廷的意思举荐了李大临与苏轼为谏官,朝廷上也没有批准。一气之下,老张坚决向朝廷乞求出任南京留台(御史台)。神宗看到他的张爱卿态度是如此的坚决,就任命张方平为陈州的知州。 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私人感情,张方平顺带着把苏辙也带到了陈州,出任陈州教授。 所以,苏轼当面告诉李大临,这次赴杭州,要先到陈州与张大人和苏辙在一起住上一段时间,好好地叙叙旧再喝上两杯。 当苏轼到宰相曾公亮处辞别时,曾公亮发自肺腑对苏轼说,我受知于张公(张方平),所以才到今天的地步,是全凭张公的恩德啊!后来,苏轼见到了张方平时向其打听这件事,张公颇为惆怅。过了好久才说,我当时是秘密地推荐曾公亮,当时绝对没有人知晓此事。 ——难道说是仁宗皇帝告诉他的吗 苏轼这才知道,当时的仁宗皇帝是多么的信任与倚重张方平大人啊! 苏轼在杭州通判的任命下达后,去向朝廷谢恩之时,在殿门外遇到了同日上朝谢恩的临淮郡通判赵庾(字成伯)。临淮郡,郡治在今天的江苏泗洪县南。 赵庾这个人,苏轼早就相识。 那是在苏轼回家乡眉山守制之时,赵庾刚好从丹棱(音零)县(四川省眉山市下辖县)知县任上卸任到了眉山,两人从此结识。后来,苏轼出知杭州时,与赵庾来往密切,直到苏轼出知密州时,赵庾又成了与苏轼搭班的通判。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苏轼在京师的这段时间,作诗极少,但有时也会稍作一点。 据苏轼自己写给友人的心中吐露,之所以有时候会偶尔再写几首诗,主要是自己的情志不够畅达,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抒发情怀的渠道而已。 在京师期间,苏轼与当朝的驸马爷王诜关系最铁,时常在一起评诗论画。我们前面说过,王诜出身高贵,手里有不少书画中的精品与干货,而苏轼有的是极高的天赋与鉴赏水平,因此二人堪称是君子之交的好搭档。 王驸马常会差人给苏轼送去一些比如茶叶、药物、宣纸、笔墨、砚台、鲨鱼皮等物品慰劳一下,甚至还送过苏轼雕弓一张,箭矢十支,包指十个,要知道,这在当时都是时尚与上乘的礼物。 回想在京师上班期间,苏轼常常到静因院去参悟惟湜法师的高妙言论与超绝境界,如今要离开了,心中仍是念念不忘,什么时候才能够解脱政务的羁绊,真想再次去聆听大师的教诲。 在京师时,苏轼还与薛向(字师正)有过交往,当时薛向任江淮荆浙发运使(掌经制钱及和籴之事)。正是有着老薛的鼓励与支持,苏轼才有胆量敢于直接上书朝廷对当前的时政仗义执言。 还有,苏轼闲暇时还曾与陕西都转运使孙永谈论过养生方面的问题。 在养生方面,苏轼认为,被养生家称为“黄婆”的脾脏,只要调养得好就能长寿,调养不好就会短寿。脾胃安好,百病不生身康体健。 苏轼为此还曾向江南的一位老寿星请教过长寿的诀窍,老寿星告诉他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异的方法,就一条,不喝或少喝汤水,口渴的太过时也不过是用水沾一沾嘴唇,也就是现在人说的平常少喝或不喝水。 在专家、养生家盛行的当代,这一观点我不敢去评判其优劣,至少还没有经过当世所谓的问卷调查之类的论证。 但苏轼很赞成这一观点,并且坚定地认为,脾胃怕湿,喝水少了,才会胃气强盛,体液才会运行自然。即使冒着酷热运行,也要保持脾胃不能湿,千万不要总想着喝水,如此这般这才是真正的养生之道(至少是有点另类的理论)。 苏轼还与王安石的大弟弟王安国论过诗。(从这一点,我们看到苏轼还是很会搞关系的) 王安国,字平甫,此人不但文才出众,而且长期尽心尽力侍奉母亲,广结善友,是个出名的贤士。因不愿倚仗其兄王安石之势谋取功名,因而未能中第(好难得哟)。熙宁元年(1068)经朝臣——三司使韩绮的举荐,再经神宗召试,才勉强地被赐进士及第,任西京国子监教授,教授西京国子。此时的王安国已41岁,方从布衣入仕。 因他是王安石的胞弟,熙宁四年任满回京时,神宗召见,询问外界对王安石变法的反映(这一票很重要)。 王安国对王安石变法不甚理解,颇有微词,直说道:“恨之人不明,聚敛太急耳”!(外面说他用人不当,敛财太急了)。这与神宗的想法相悖,神宗不悦,未予重用,只授予崇文院校书,后改为著作佐郎秘阁校理,世称王校理。 王安国对变法由不理解到反对,因而对支持王安石变法的吕惠卿和曾布也很有意见,当王安石劝他少沉溺于吹笛时,他则要其兄远离小人。 吕惠卿对此非常气愤,熙宁七年,趁王安石罢相,他任参知政事之机,借郑侠以《流民图》反对新法下狱事,认为王安国与郑侠属同党,将其削职放归乡里,“天下之人皆以为冤”。不久,朝廷决定再次起用他时,他却不幸因病亡故,时年四十七。 听了以上对于王安国的介绍后,大家都可能知道了王安国的为人,绝对是个实在人。那么,接下来言归正传,说一说苏轼与这位小王论诗的段子。 话说王平甫有一首叫《甘露寺》的诗,里面有两句“平地风烟飞白鸟,半山云水卷苍藤”,是王安国同志最为得意的句子。 当他自信满满地拿给苏轼看时,心直口快的苏轼说道,全篇还就好在一个“卷”字上了,只是那个“飞”字不太恰当! 王平甫同志沉吟良久后对苏轼说,要是那,阁下认为换成哪个字要更好呢(有点君子的气度)? 苏轼信手拈来道,您认为换成“横”字如何,——平地风烟横白鸟! 这时,相对老实(也可以说是厚道)的王平甫顿时竟叹服不已。 被折服的王平甫此后得到了一方心爱的砚台,首先想到的是是拿到了苏轼那里,硬是让苏轼给此砚台作了一篇铭文才罢休。 闲来无事时,苏轼还会去宋道(字叔达)家听老宋弹琵琶。 宋道,河南(今洛阳)人,有一兄叫宋选,有一弟叫宋迪。这种宋人起得名字很有特色,使得观其姓名之偏旁部首即可大概看出他们是兄弟的关系。 宋道这个人,想当年与其弟宋迪同榜等进士甲科,此人“善为诗歌”。因此上说,老宋与苏轼也算是一路人,所以苏轼常去找他听琵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苏轼还曾到驸马都尉李玮(字公炤)家欣赏过晋人的书贴,因李玮的老婆是仁宗皇帝的长女兖国公主,所以家里才有不少的干货。 书贴方面,李驸马家里就有不少的晋人贴,比如晋朝谢尚、谢鲲、王衍等人的墨迹,都比较出色,其中尤以王衍的书法最为超凡脱俗,只是上面都盖着小印章“涯”字,让人都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