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不自觉围了上来。 方琦先将牛二的头套摘下,掀开担架上的白布,女尸吊着石砣,冤死的骸骨,狰狞又骇人。 “娘啊!”何香莲白眼一翻,顿觉力不从心,软在了宋澈怀里。 “这……这也太狠毒了,杀人便算了,还将人坠魂,杀千刀的,杀千刀的!”有人破口大骂。 宋澈摘去牛二的口塞,大声道:“此人便是杀人凶手,梅子洲头的恶霸,牛二!” 牛二惊慌失措,嘴却不软:“我没有杀人!你有何证据说我杀人!” 宋澈冷冷一笑,指着骸骨绑着的石砣道:“我早已查明,这种石砣乃是码头固定渔船所用,整个杭州城仅有‘袁氏石铺’生产,” 他又面问台下:“袁老板,我知你就在台下,何不上来指认真凶?”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便挤出了人群,他便是石铺老板袁兴旺,亦是坐下宾客之一。 袁兴旺上下打量了一番牛二,点点头:“是此人,是此人,我记得很清楚,通常订购石砣的客人都是按批次来的,那日他却只要了一个,错不了。” 牛二眼神闪躲,口中却大骂:“你放屁!我从未找你买过石砣!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诬陷我!” 袁兴旺呵道:“你这凶徒,我袁氏出货,哪怕一枚也是立了契书的,何况那日店铺里的伙计、石匠都见过你,你安敢狡辩!” “别与他废话了,就地打死这丧尽天良的凶徒!” “打死太便宜他了,这种恶霸,应该凌迟剥皮!” 群起攻之,千夫所指! 牛二是彻底怕了,吓得是冷汗直流,哀嚎一声跪倒在宋澈跟前:“饶命,公子饶命!是……是周家人叫我干的,是他们想要翠姨那颗大明珠!” 矛头再次指向周天赐。 周天赐却指着牛二,与众宾客道:“诸位,我完全不认识这恶霸,更不知他为何会污蔑我周家!” 牛二不敢相信,“周公子!您可不能这么说呀!我为你们周家在梅子洲头收了七年的珍珠,您怎么翻脸便不认人了?” 周天赐冷笑道:“纵使这大明珠价值不菲,可我周家乃杭州第一珠宝商,收购此物何须谋财害命?依我看,分明是你自己见财起意,想要杀人越货,如今被人擒获,栽赃嫁祸给我周家罢!” “姓周的,你好没良心!平日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活儿,都是我替你们干的!你……你……你这混账,jian商,伪君子,我咒你不得好死!”牛二破口大骂。 周天赐却面不改色,而是望向宋澈:“妹夫,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总是找些疯子来诬陷我?” “多读过几年书,的确不是一般人,”宋澈冷声道:“由你矢口否认,但梅子洲头上的所有疍民,都是证人,你推脱不掉的。” 周天赐道:“哦?纵使如此,那也可能是周家其他人所为,大不了我帮你们将他揪出来。” “需不着你费力,我已将他逮住了,”宋澈一把扯下贾三的头套,冲之道:“贾三啊,你若不想当替死鬼,最好实话实说。”随之便扯下了贾三的口塞。 贾三当即便大喊:“这一切都是周三父子指使我干的!我只是个听命于他的下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狗奴才!”周天赐绷不住愤怒,一脚将贾三踹在地上,大骂道:“我父子平日带你不薄,你为何要当众诬陷我!” 而后,他又揪起贾三的衣领,斜了一眼坐下的柳伯庸,大声道:“贾三,你不用害怕,柳大人便坐在台下呢,你说,是不是他们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将你屈打成招,叫你故意来污蔑我的?” 贾三的目光来回在柳伯庸与周天赐之间打量,“这……这……” 周天赐又道:“你莫要害怕,将实话说出来,我保你安全。” 这时,一旁的方琦突然跪了下来,对着柳伯庸“啪啪啪”便是三个响头,大声哭诉:“大人!草民可以作证,贾三便是周三父子的狗腿子!” 他又怒指着周浦:“这个周扒皮,见我jiejie青春貌美,强行掳去羞辱,我姐失了清白,万念俱灰,当夜便投运河自尽了! 我父亲去找他评理,却被这贾三恶仆乱棍打成重伤,没过几日撒手人寰,我母亲气急攻心,不日也呕血而亡啊! 贾三烧了我家祖屋,将我绑至杭州城外,欲乱棍打死,弃尸运河,幸得宋姑爷路见不平,将我救下,才得以保存性命,那日随行的船夫,过路的商旅都可作为证人! 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宋澈再冲贾三呵道:“恶仆,六月初九那晚,你带着两个刀斧手,欲在城外杀害何氏父女,我早就在后面跟着呢,你买通的那个车夫叫做秦四,监狱里的女卒叫做徐梅,他们都可指证你的恶行,都这个时候你若还是执迷不悟,要与周家父子同流合污,天王老子来了也饶不了你!” “我也可以作证。” 宁叶红昂首走出人群,“那夜晚,正是我与宋澈从贾三手中救下的何氏父女,另两个杀手都是杭州的市井地痞,一个叫做王宝,一个叫做李东,他们二人的尸首,都藏在北城郊的树林里; 作案当晚,王宝去北市的‘冯氏铁匠铺’卖了三把朴刀,如若诸位不信,我现在便可将铁匠铺的老板叫来对峙; 还有,方琦之姐方薇,于五月三十到城北买醋,买了醋后路过一个簪花摊,又买了一朵簪花,恰好对面便是周氏珠宝行,据摊主王氏回忆,正是这个贾三连拉带拽,连哄带骗,将方薇带进了珠宝行; 试问,一个农家女怎会有钱买珍珠?按理而言,方薇早该出店才对,可据王氏说,在方薇被拉进周氏珠宝行后,直至她收摊了也未见其出来,究竟发生了何事,明眼人可鉴!” 宁叶红说罢,冲宋澈点了点头,再次匿入人群。 宋澈心里好不感激,原来这个女人比自己还要细。 “饶命啊!”贾三推开周天赐,“都是周三父子叫我干的!小人愿戴罪立功,将他们父子些年来做的恶事全部供出,还请大人网开一面,饶草民一条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