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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很棘手。

棘手到什么地步呢，先说韦沧江的身份，当今贤妃娘娘的亲兄，出身世家大族。

陇州可谓是铁板一块，这么多年谁不知道陇州有问题，可是谁也抓不住韦沧江的把柄。就算这次发生了吴山暴动案，说不定到时候也只是抓了薛广顶罪而已。

吴山遭遇寒霜，导致庄稼颗粒无收。陛下立刻就派人下发赈灾银，数目极大。而且这事儿就发生在册封太子后不久，薛广因为薛定的身份，自然地位是水涨船高。

想到这里，长生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有些难以置信。

她先喝了一口青梅酒，然后问道：“此次陛下到底给吴山县多少赈灾银？”

吴凌云心想，顾长生终于想到这个问题了，他开口说了一个数字，“五万白银。”

长生难以置信的问道：“可是我问过郑定，吴山县在籍人口不过五千人！”

郑定从前是县衙的文书，自然对这些事情再清楚不过了。

大周幅员辽阔，当然少不了天灾。旱灾、水灾这些灾难几乎每年都有。自然有一套完整的真在体系。其一是下发赈灾银，其二是减免赋税徭役。

朝廷会下达专门的文书，进行一系列的赈灾措施。

每个在籍人口会分到一两赈灾银，也就是说吴山县五千人，按照人口数来说赈灾银该有五千两，可是朝廷足足下发了五万两，整整多了十倍！

周沉淡淡的说道：“韦沧江最后报上去的人口是万人，在陈情书中放大了灾情影响程度，强烈要求多发放赈灾银。”

长生心中不可谓是不震动的，大周物产丰富，购买力极高。她在心里稍稍换算了一下，一两银子相当于五千块，四两银子可就是两万块了。一家算是五口之家，足足能拿到二十万！

朝廷下发了这么多钱，就算有一点点到了农户手中，让他们有个活路，他们也不至于暴动。

不过还有一个疑点，各州县的人口数每年都会统计在册，传到户部去。

吴山县人口突增的异况，上边怎么会注意不到呢？居然没有任何异议就下发了这么多赈灾银。而且为了防止贪污，赈灾银都会分批下发，这五万两居然一次性下发出去了。

“贾大人的奏报是先经过韦沧江的，韦沧江再写一份陈情书，连带着他的奏报一起送到长安去。”吴凌云解释道：“所以，贾大人最后到达长安的陈情书变成了什么样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薛广联合韦沧江谎报灾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出了乱子，都会把账算到贾大人身上。”

长生捏着拳头问道：“这是陛下首肯的吧？”

这么多钱，一次性下发，没有陛下的御笔朱批是不可能出库的。当今陛下如此睿智，怎么会看不出其中有问题。

“父皇放下的鱼饵，韦沧江咬住了，他现在满口是血啊。”周沉抬手轻轻摩挲着杯子，一点点热度透过他的指尖传过来，出口的话带着一点讥讽的意味，“他贪污这笔钱，估计还带着得意。以为父皇是在安抚他，在向他示弱。”

长生脑子稍稍一转，就了解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晋王被封为太子，皇后在宫中的重获威严，地位更是得到了巩固。而贤妃肯定深受打击，她虽然有大皇子跟二皇子两个儿子，可是他们至今未被封王，心中难免有不平的地方。

韦沧江恐怕觉得，陛下这次这么爽快的给了这么多银子，就是为了安抚他的心。

长生轻叹道：“陛下这个局，布的真大。所以说，无论谁来陇州赈灾都不重要，殿下都会随同前往是吗？”

她当时在宣政殿自请出面，虽然搅乱了陛下的计划，想来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到时候就算暴露身份，反而能让韦沧江掉以轻心。

“倒也不是。”周沉慢悠悠的说道：“你自请来陇州，虽然让父皇很惊讶，不过也有个好处。”

长生顺着问道：“什么好处？”

她想了想，自己来陇州以后，简直做了太多自以为是的事情，害的周沉要为她收拾烂摊子，还用到了自己隐藏的人脉。

“顾相。”吴凌云替周沉说出了关键所在。

就算长生不受宠，可她到底是顾定祥的女儿。她来陇州，简直比任何人都要合适。

长生想到她临行前，父亲要她有问题随时求助。当时她不屑一顾，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求他帮忙。现在一想，在外人的眼里，她永远是顾家嫡女，出门在外已经多了七分颜面。

不过……

长生听他们两个人的弦外之音，皱眉说道：“你们的意思是，我爹是贤妃娘娘那派的人？”

她现在对朝廷的局势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每个人想要立足，都必须站队。

只是站队也是有讲究了，站对了地方就是鸡犬升天，站错了就是满门枯骨。

长生仔细的想了一下，还真不知道她爹是哪一派的。

周沉却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爹是个奇人。”

“不爱说就算了。”长生倒也不愿意深究，她现在想的就是，尽快把吴山暴民案解决掉。那样的话，贪官污吏可以被绳之以法，灾民们也能得到他们应有的救助。

“想要全面的了解这个案子，咱们必须到吴山县走一趟。”长生思忖了半天说道：“这件事情，我今晚回去就想办法跟韦沧江谈谈。”

“你只需要给他一个讯息即可。”周沉看着他说道：“吴凌云奉旨查探，他不耐烦在陇州消耗时光，只想拿到罪证回京交差。不过他来陇州暗查了几天，始终没有进展。”

长生竖了竖大姆指，“殿下果然是老狐狸。”

这样一来，韦沧江想要吴凌云赶紧回长安交差，必定会舍弃薛广这颗棋子。到时候薛广急了，说不定会咬出什么事情。

长生喝了酒，暖了身子，起身准备走，却冷不丁的听周沉问道：“你拿什么同郑定交换的？”

长生唔了一声，低声说道：“秀秀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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