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是大族,自然财大气粗。 裴子绪更是裴家嫡系子孙,他住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太寒碜。 裴府的占地面积在长安城算不上数一数二的,但是精致奢华的程度绝对能排进前五,甚至比一些皇室子弟的府邸更为奢华。 世家大族从出生起就奉行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衣食住行统统是最好的。 这会儿裴子绪抱着长生一路进府,山水萦绕,香花袅袅,宛若置身在一个田园世界。 他进了客房,将入定的长生放下。 裴子绪坐下看着长生,这才有机会细细的观看着她的容貌。上次在千里醉初见,太过匆忙了。 长生穿着普通的袍服,头发高高的扎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脸很小,嘴唇红润,气色饱满。就这么瞧着,五官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明艳动人,灵气盎然。 “顾长生……”裴子绪低语一句,这是完完全全的了解了长生的身份。 他倒是从未想过,此行竟然能遇到这样的女子。行为洒脱却不放荡,容貌明媚却不扎眼。顾家的姑娘,裴子绪想到先前见过的顾长华,无声一笑,倒是大有不同。 …… 长生被封印的功力冲破第二层,一时入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到底是顾及着男女大防,裴子绪不好日日夜夜的守着她,黄昏的时候派遣了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到客房陪着。 两个丫鬟一个名唤绿衣,另一个名唤轻纱。绿衣容貌艳丽出挑,轻纱相比之下倒是瞧着温婉许多。 “头一次见公子带人回来。”绿衣细细的打量着长生的容貌,语带轻蔑的说道:“长的也不过如此。” 低头刺绣的轻纱瞧了一眼绿衣,轻声劝慰道:“绿衣,我们做奴婢的,不能议论主子的事情。” 绿衣不满的说道:“难道生来是奴婢,就是一辈子的奴婢吗?我们能做公子身边的一等丫鬟,不比那些平头百姓家的女儿要尊贵千百倍。” 她这话说的倒也不算夸大,裴家的丫鬟,就是走出去也是高人一等的。 轻纱闻言秀眉一蹙,却不再说话。她清楚绿衣的心思,是想成为公子的侍妾。可是公子那样的人…… 唉,不说也罢。 绿衣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轻纱蹙眉的样子,张了张嘴不吭气了,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荷包。公子身上挂着的荷包均是出自她的手中,这一点是绿衣最骄傲的事情。 …… 晚间的裴子绪伤口换药,他看了看手臂上的伤,陷入了思索。 他这次进京的事情鲜少有人知道,已经很谨慎了,甚至连个丫鬟都没带,没成想还是让人知道了消息。 裴家这几年分化的厉害,外人知道世家大族风光无限。当今皇后又出自裴家,却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宣武帝的手段啊,裴子绪想到就觉得身子发冷。 他闭了闭眼睛,想到那封密函,心里清楚。要想保住裴家拜年平安,他就必须获得大理寺卿的职位。毕竟不是从前了,先帝在世的时候,世家门阀占据一方势力,权势可谓滔天。 陛下登基之后,用的手段一次比一次高明,一次比一次铁血。 江左王谢,江南吴朱,关中的韦裴,六姓之中只存四姓。王谢二家在陛下登记之时卷入谋反大案,血统早就断了。剩下的几家都是唇亡齿寒,被宣武铁血手腕震慑到了。 这天下啊,到底是帝王的天下。 裴子绪想到自家的情况,叹息一声,偏偏还有人认不清这个道理。 窗边传来鸽子咕咕的叫声,一只灰色的信鸽悄悄地站在窗户上。 裴子绪走过去,从信鸽的腿上拿下一根小竹筒,里面放着一张小纸条。 【已为吾儿报仇,此行长安,定要听从陛下吩咐。】 一句报仇,想来在裴家又是一阵腥风血雨,死的人不知道又有多少。 裴子绪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知道自己在长安的日子,将会动荡不安。因为他要做一个孤臣了,做陛下的孤臣。 …… 夏日里天长,已经卯时了,可是日头还没下去多少。 天气炎热,周沉吃不下去饭,满桌子的菜肴摆着,也不见他动几筷子。 寿王府的管家叫王桥,四十有余。是瞧着周沉长大的,他一向严厉,如今周沉吃不下去饭,厨房的人都是要问责的。 伺候的仆人们瞧着周沉不动筷子,都有点心急了。 王桥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倒也不劝说半句。 周沉脾气暴躁,极易暴怒,又喜静。府上的人连话说都是轻轻巧巧的,从不敢大声喧哗。 十一看向王桥,意思是您老说句话啊。近来殿下的身子不太好,吃的又少可怎么行。 王桥翻了个白眼,心说,殿下这个任性的脾气,早晚得有人治,就是差个克星。 除去尊卑,他也算是周沉的长辈,自小瞧着周沉长大的,也算是了解他这个别扭的性子。唉,也是那几年在冷宫把他生生逼出这么个样子的。 当年小姐还在的时候,王爷也是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 桌子上的菜冷了热,热了冷,硬是不见周沉再动一筷子。 他瞥了一眼日晷,脸色黑的跟墨水似的,“三更半夜不归家,留宿在陌生男子家中,成何体统。” 王桥跟十一齐齐的翻了个白眼儿,王爷您有本事在家里生闷气,就去把顾小姐带回来啊?人家根本不认识您是哪根葱,您在这儿嘀咕有什么用。 “十一,于情于理我都该去裴子绪哪儿走一遭,你说是吗?”周沉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十一半天没吭气,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王桥老神在在的说道:“王爷,您这个情理又是怎么说?” 于情呢?顾长生跟您是没有一丁点的情分吧,硬说有,您把人家绑在朱雀大街上,是有那么点仇恨。 于理呢?人家顾长生自己愿意到裴子绪哪儿养伤,您这会儿去算什么道理? 偌大的府中,也只有王桥敢这么问一句了。 周沉冷哼一句,起身就走。 满厅的仆从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殿下沈着脸不言语的样子,实在是可怕。 “十一,王爷跟顾小姐可是有什么过往?”王桥回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记忆力有顾长生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