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宫、西偏殿流云阁。 秦选侍坐在自己房中的昼榻上,满目愕然,她几乎不敢置信。 这位皇上也太喜怒不定了吧?齐霁月才进了冷宫没两日,她还未打听出到底是犯了什么忌讳,这一转眼,郑燕音居然也进了冷宫了! “不对,这次不一样!”刘巧倩和齐霁月都是侍寝的时候出了岔子,而郑燕音是大白天被打入冷宫了! 那齐霁月多半跟刘巧倩似的,御前失仪,但郑燕音……这可是她的盟友,争宠的计策,她们俩可是磨炼了许久,怎么都不可能出岔子! 正在此时,一个小宫女进来禀报:“小主,岳才人来了!” 秦选侍瞬间一凛,岳才人!是了,皇上今日下了两道上谕,一是晋岳淑女为才人,并命其迁居惠明宫,二是降郑少使打入幽宁宫! 这两个人又是同住一宫! 秦选侍瞬间想到了不妙的猜测。 “秦选侍!”岳望舒已经快步直奔流云阁中,“你在就好!” 秦选侍忙挤出个僵硬的笑容,盈盈行礼:“见过岳才人,恭喜才人晋封大喜!” 岳望舒摆手道:“这个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 秦选侍脸色嗖地青了,这个岳氏,什么意思? 岳望舒扫了一眼四周,这才低声道:“郑少使当着皇上的面儿弹琵琶、唱小曲,着实有失身份,皇上雷霆震怒,当场就下令把郑少使打入了冷宫!” 秦选侍听了这话,却忍不住冷笑了:“不过就是唱个曲儿而已,哪里就至于进冷宫了?” 岳望舒无语了,还“而已”??! “怎么不至于?!”岳望舒只得仔细解释:“身份嫔妃,岂能做出如此有失身份之举?一个正经宦官人家的女儿、又有名分的嫔妃,学歌妓那般唱曲,这成何体统?!” 秦选侍愣了一下,露出狐疑的神色:“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不也是歌妓出身?” 岳望舒无语凝噎了,你倒是很会举例啊妹砸! 她只得搬出这个时代的话来做解释:“所以才说脏唐臭汉!”——虽然汉唐武德充沛、国力强盛,但扒灰的扒灰、养小妈的养小妈,说他们脏臭,一点都不污蔑。 岳望舒生怕秦选侍不能领会,便进一步解释道:“本朝礼教严明,哪有好人家姑娘沾染这些玩意儿的?!” 秦选侍见岳氏说得煞有介事,不禁沉默了,忽的,她脸色一紧:“可是,我听说先帝朝的丽妃就是舞姬出身,而且深得先帝宠爱!” 岳望舒无语了,说你不了解这个时代,你倒是还知道先帝丽妃的事儿! 涉及先帝朝的内帷之事,岳望舒不敢高声,忙低语道:“丽妃的确是教坊司出身,她微贱而盛宠,所以被前朝后宫视为‘妖妃’!而且丽妃脱了贱籍、入了后宫之后,便再不曾起舞。”——人家那么卖力争宠,还不就是为了摆脱贱籍身份?自然不肯再自甘轻贱! 秦选侍却咕哝道:“说得跟真的似的!” 岳望舒额头暴起一根青筋,“这本来就是真的!本朝不比汉唐,皇上皇后断容不下嫔妃去学那贱籍女子行径!秦选侍,郑少使已然是前车之鉴,望你不要重蹈覆辙!” 见岳氏语气咄咄严厉,见秦选侍心中很是不舒服,便忍不住反问:“那敢问才人又是为何越级晋封?” 岳望舒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选侍深深打量着这个岳氏,眼底是深深的怀疑,“一日之内,你晋封才人,郑少使却被打入冷宫,这也未免太巧了些!” 岳望舒瞪大了眼:“你怀疑是我害了郑少使?!”——你妹的!丫的居然给老娘扣黑锅! 秦选侍轻哼道:“嫔妾岂敢这么想?只是要奉劝才人一句,湘妃虽然位高,但她膝下无子,才人贸贸然投其门下,只怕要落得陈才人那般境地了!” 岳望舒:????! 果然还是那个被迫害妄想症的秦选侍啊! 丫的居然以为我站了湘妃党?居然还妄自脑补湘妃要夺子?拜托,我没想要睡皇帝啊! 但这些话,她没法跟秦选侍解释! 岳望舒真的是累了,俗话说得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啊! “唉,该说的我都说了,只盼你持身自重,且不可学贱籍女子,做出那歌舞声色之举。”否则,冷宫就真的要组个F4了! 听了这话,秦选侍白皙如雪的脸蛋露出恼羞的薄怒:“原来在才人眼中,贱籍便是低人一等!” 岳望舒:……不低人一等,莫非还高人一等了???? 秦选侍咬牙哼道:“沦落乐籍,非她们本愿,她们已经够可怜的,还请才人口下积德!” 岳望舒彻底黑线了:你丫的……是圣母吗? 是,沦落乐籍是很可怜,但也你没必要加入她们吧?!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圣母,而是脑子有坑了吧?! 岳望舒扶额叹息,她摆手道:“行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她累了,真的。 见岳才人被她怼得已经理屈词穷,秦选侍不禁下巴一扬,难掩得意之色,“才人大可放心,我绝不会步了郑少使的后尘!日后如有机会,我定会设法救她出冷宫!” 岳望舒:妹砸,你真是立了一手好flag! “那你加油吧!”岳望舒有气无力说了这句话,便扭头走了。 秦选侍却是呆住了,加油?!这个岳氏——居然也是—— 下一秒,秦选侍看着岳氏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明明都是老乡,居然为了个男人,坑害老乡姐妹! 秦选侍满脸鄙夷。 回到乐安宫常乐堂,岳望舒整个人都郁卒了,她一头埋在了软塌上,她临走时候说那句加油,倒不是她自己口误,而是希望秦选侍自己再好好想一想,好歹都是社会主义时代穿越过来的老乡,我至于为了个根黄瓜,害老乡吗? 虽然,多半也是白暴露。 “喵~”小菊、小芙蓉、小兴子都在忙活着为她拾掇行囊,唯有大橘跳上了软塌,用自己软乎乎的小身子蹭了蹭她的手背。 “还是你最贴心了!”岳望舒忍不住抱起大橘,狠狠一通吸!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老乡一个个削尖了脑门子作死,唯一能她安慰的也就只有大橘小宝贝儿了。 “我的小宝贝儿啊!”岳望舒生生吧大橘揉成了一只炸毛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