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寺位于须弥山腹地,寺基占地上千亩,楼台殿阁无数,僧徒多达上万余众,遍布须弥山各峰。 璟武皇朝建立之初,镇国寺僧众因平乱有功,受到武高祖的封赏,赐金银无数,良田万顷,须弥山周遭沃野千里皆为镇国寺封土,并赐封镇国寺僧人为僧兵,护佑帝国疆土。从此,镇国寺名扬天下,俨然成为一方诸侯。 从纵水东岸的平津渡向东二十里,穿过龙虎谷口和竹松林便能到达镇国寺的山门,这是唯一一条前往须弥山镇国寺的道路。 龙虎谷口的左边是龙岭,右边则是虎岭,周边是肥沃良田,众多镇国寺外门弟子日出时便已在田里劳作。 除了前往镇国寺拜佛的信徒,龙虎谷口平常鲜有人来往,但今天谷口前的茶摊却分外热闹。 几天前,不知何人散布消息,说须弥山脚下的龙虎谷口将有大事发生,途径此地的江湖人士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纷纷前来一探究竟。 大清早的,小小的茶摊就被凑热闹的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但茶摊的主人却没有感到厌烦,反倒喜笑颜开,热情熟络地穿行于人缝之间,给这群爷们端茶倒水。得益于此,今日的茶摊收入倍增,摊主自然是欢喜的。 对于这即将发生的“大事”,围观的众人也是众说纷纭。 “我听说这次的大事是释家宗门之间的斗争!” “这释家宗门之间本就同宗同源,即便各自分宗立派后也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却不知是为了何事相争?”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据说啊......是为了一部经书!” “经书?” “这经书可是有什么稀罕之处么?” “这......我哪能知道啊,兴许......是什么绝世武学?!” 听到这里,茶摊突然安静下来,片刻后,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是了是了,那经书定是绝世武学!不然,那些整天“阿弥陀佛”、满口仁善的和尚也不会犯了自家的清规戒律,相互争斗!” “在理在理,不过......却不知那经书究竟是什么样的绝世武学呢?” “怎么?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难道还敢觊觎这释家的绝世武学不成?!” “不不不...不可乱说,我哪有这个胆子......” 听到这里,茶摊里凑热闹的各色江湖人士皆哄堂大笑起来。 诸子百家中,这释家可是排在前几位的,其势力之雄厚、实力之强盛皆深不可测。这释家宗门之间的事,对于他们这样的升斗小民来说,在旁边看看热闹可以,要是妄图牵扯进去,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茶摊不起眼的角落处,两名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正一边吃茶一边侧耳倾听众人的交谈。其中一人广额阔面,满脸胡茬,吃茶动作又猛又急,一看就是个粗犷豪放之人;另一人则相貌堂堂,温文儒雅,端起茶碗细细品味,一副儒士书生模样。 两人皆静默着不说话,自顾自地吃茶,竹制的茶桌上摆放着两柄短刀和一柄长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两位是不好惹的江湖客,周围人群也不愿和他们攀谈,皆敬而远之。 中原大地虽尚武成风,但盐铁皆是官营,刀枪剑戟等兵器的价格常年居高不下,乃是寻常人家不可企及的奢侈品,这茶桌上的双刀一剑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那它的主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两人便是荆楚天策府的门客,褚刀奴和魏剑秋。 褚刀奴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抬手随意地将嘴角的茶渍抹去,视线投向面前的魏剑秋,压着声音道:“这释家的本宗藏经真有外界传言的这般神奇?” 魏剑秋也端起茶碗微抿了一口,淡淡回道:“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军师的命令是要我们助道藏禅师顺利登上须弥山镇国寺,其余事情我们一概不管。” “咱家就是好奇,这么随口一说,又不是真对这本宗藏经感兴趣!”褚刀奴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魏剑秋也不愿和他争论,转过话题道:“根据消息,道藏禅师昨日在扶风峡遭遇了华严宗和密宗的阻拦,最后被道藏禅师以一掌断江化解。根据路程推算,道藏禅师一行人清晨便可到达平津渡,想必今日便会登山献经,也不知其余释家宗门派了何人前来阻拦?” “管他是何人,有你我相助,难道还怕了那些个秃驴不成?!”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是小心谨慎一点为好。吃完这壶茶,我们先到龙虎谷查探一下情况吧。”看了一眼围坐在茶摊前的人群,魏剑秋不动声色地提议道。 褚刀奴默默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片刻后,两人吃完一壶茶,付过茶钱,便离开了嘈杂的茶摊,动身往龙虎谷口走了过去。 ...... 纵水东岸,平津渡口。 此时正值春末夏初,一大清早的,纵水江畔起了蒙蒙薄雾,晨风轻轻的吹,将江中碧波万顷的芙蕖、岸边枝繁叶茂的垂柳一一唤醒。 平津渡口前人来人往,这些忙碌的渡客或担柴挑菜,或纤夫掮客,或寻亲访友,或商旅往来,连着鸡鸣狗叫,一片嘈嘈之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道藏禅师师徒三人在渡口下了商船后,也不作过多停留,径直从繁闹拥挤的渡口离开,沿着江畔的亲水栈道向通往须弥山的官道赶去。 一碧万顷的纵水将清晨薄雾浸润,悠悠向南流去,两岸的春色便再也藏不住了。 一江春水泛清波,两岸繁花蘸水开。三面青山流雅韵,四方游船逝如梭。 而那静泊水边的小舟,轻轻随风荡漾,一任天高水长,云淡风清。旭日东升,江水波光粼粼,无昧沿着亲水栈道一路小跑,晨风携着繁花幽香扑面而来,不禁惬意满怀。 走到亲水栈道末段,行人渐渐稀疏,就在这时,一道雅韵梵音从江畔的芙蕖丛中传来,颂的正是释家偈语。 “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无昧寻声望去,却见江畔的芙蕖丛中,一玉面和尚正端坐于一片青翠莲叶之上,身形伴着接天莲叶,随江水清风飘摆,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 那和尚长得极为俊逸! 光洁白净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墨玉般光泽;浓密的剑眉,精致如剔羽;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无一不在张扬着那灿如春华的绝美容貌。 他的衣着也极为考究,与寻常僧人迥异,身上穿的是月白底浅桃花纹僧袍,脖颈上挂着一串一百零八子的白玉佛珠,腰间环佩铃铛,一身着装毫光灿烂,精美绝伦! 这身精美装束与他绝美的容颜相得益彰,正如这春日斑斓美景俱凝化于一人眉宇间,即使是山中隐士,廊下高人,丹青国手,也难描其姿。 此人法号无尘,因其长相俊美,故世人皆称其为“玉面僧人”,乃是释家莲宗的天下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