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在整个清阳县城都随着太阳落山而陷入死一般沉寂的时候,黄府却是一副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只不过这热闹背后藏着多少黑暗就不得而知。 在一间温暖的房间里,一群身着锦衣玉袍的老爷们正不停地推杯换盏,在他们身侧,穿着纱衣的莺莺燕燕穿梭其间,为他们斟酒。 侍女们来回穿梭的身影带起一阵香风的同时还卷动着香炉里升起的烟雾,将整个房间烘托成仙境一般。 突然,坐在首位的老爷轻轻地敲了敲手里的酒杯,而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看着这位老爷。 这位老爷便是黄家的现任家主黄世兴,今晚他在府上宴请宾客,而到场的人无一不是各大家的家主,都是清阳县有头有脸的士绅。 黄世兴扫了一圈各家主的反应,心里十分地满意,缓缓地说道:“诸位近几日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啊?” 在场的人自然知道他所说的是怎么回事,但谁也没有贸然开口,而是等着他的下文。 原来从灾民围城或者说更早的时候开始,清阳县城里各大家便私底下联合起来,控制了整个清阳县的粮食市场,cao纵米价牟取垄断利润。 本来各大家是想狠狠地捞它一笔,但没想到叶知渊悍然出手,赏了黄家一巴掌,他们被这一手震撼得无以复加,也不敢玩得过火。 除了黄家,谁也不敢去试一试这新任县令的成色,于是他们只能将原定的粮食涨价计划一分再分,每天涨一点,不至于激起民愤,颇有温水煮青蛙的味道。 但纵使如此涨价的法子,随着时间的延长,粮价较之以往也上升了一个台阶,城里的居民已经开始吃不消,不过却让这一帮大发灾难财的士绅们赚了一大笔。 黄世兴又说道:“不过诸位这次可太不厚道,凭什么我黄家在前面冲锋陷阵,诸位却在后面坐享其成,这恐怕不成吧?” 在场的家主们有些心虚,黄世兴的话一点也不假,毕竟在黄家和新县令斗法的时候,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跳出来站队,都想做那骑在墙头的小草,两边倒。 “诸位与我黄家共事多年,也知道我黄家的规矩!拿了钱,不办事,天下哪有这等道理!” “况且我对诸位知根知底,倘若我黄家倒了,你们谁能安然无恙?在座的诸位又有谁敢说自己的屁股是干净的?” “我黄家与诸位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么一起死,要么就随我一道搞垮这新县令,大家一起发财!” 黄世兴接连的一席话让在座的各位家主陷入深深地思考当中,能坐上家主位置的都不是蠢人,自然也明白黄世兴的意思。 不过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自己从中能拿到多少利益,毕竟无利不起早才是他们的人生信条。 黄世兴一见他们相互示意的眼色便知他们在想什么。 一群急功近利的混账!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但也没有他法,他知道是该亮出自己筹码的时候了。 “倘若诸位这次站在我黄家一边,那我黄家可以将整个清阳县酒市两成的份额让于诸位。”黄世兴有些rou痛地说道。 两成!虽然听起来不多,但这可是整个清阳县的份额,要知道清阳县是尚郡最大的一个县城,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 这时,一位肥大的家主在和周围的人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站了起来,对黄世兴拱手说道:“黄家主太客气了,这清阳县本来就是我们几大家的地盘,岂能容他一个外人撒野?需要我们做什么,全听黄家主吩咐!” 黄世兴看了他一眼,阴狠地说道:“我希望明天清阳县所有的米铺全都关门,市面上不会有一粒粮食出现!” 说罢,黄世兴又扫了一眼各家主,补充道:“另外,我需要诸位把家丁借我一用!” 在这个世界,像黄世兴这样的士绅是不允许私自设立军队的,一旦事发,将视作谋逆处理! 所以家丁便成了这帮士绅们手中最可靠的战斗力,尽管市面上不允许武器交易,但这帮神通广大的士绅们总有自己的法子搞来武器武装一支忠于自己的卫队。 这支卫队的人数不会太多,而且平日里也多以家丁的身份作为伪装,只有在万分紧急的时候才会浮出水面。 这些都是在座的家主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但却被黄世兴杀气腾腾地点破。 只见刚才起身的肥大家主说道:“黄家主,这恐怕不合规矩吧,要知道那可是我们各家压箱底的宝贝!” “得加钱!” “五成!清阳县酒市的五成份额,够不够!”黄世兴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叶知渊伤我三弟,将他打得至今不能下床,不出这口气,我黄家还如何立足?” 五成!在座的家主们互相对视,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震撼以及渴望,毫无疑问,这是一笔让人无法拒绝的财富,甚至都能听到家主们吞咽口水的声音。 还是刚才那位肥大的家主,只见他又说道:“黄家主如此重情重义,我等又怎好意思做小人?还是那句话,全凭黄家主吩咐!” 与此同时,与黄府相距数条街的清阳县衙内,同样有一间亮着蜡烛的屋子,只不过这间屋子的氛围就不如黄府了。 刚才在城外挨了一巴掌的男孩此刻正紧张地盯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meimei,双眼里满是血丝。 坐在床边的叶文婷正细心地帮昏迷在床的女孩擦脸,看到一旁的男孩,便开口道:“你先下去吧,大夫说了她只是饿晕了,其他并无大恙。” 男孩倔强地摇摇头,叶文婷见状也只好作罢。 “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见气氛有些沉默,站在一旁的叶文楚开口问道。 男孩转过头,知道他是叶文婷的弟弟,便回答道:“我叫楚生。” “畜生?哈哈哈哈,你这个名字可真是。。。”叶文楚听到他的回答,不由得放声大笑,但却被叶文婷一道凌厉的眼神给打断。 叶文婷见楚生有些失落,便安慰道:“以后我们就叫你阿生吧。” 突然,床上传来一阵呻吟声,昏迷的女孩慢慢睁开了双眼。 男孩见状,急忙上前抓住女孩的手,说道:“meimei!你感觉怎么样了?” 女孩慢慢地转过头,看到是自己的哥哥,费力地挤出个笑容说道:“哥哥~饿~” 叶文婷听到这句话,便使唤叶文楚将桌上的粥端来,她接过粥之后小心翼翼地喂给女孩。 女孩吃过一些粥后又沉沉地睡去,见她无恙,从下午忙活到现在的叶文婷也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叶文婷起身,准备带着叶文楚离开,突然,男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叶文婷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您,要不是您,我meimei恐怕就真的就要饿死外面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妹永远不会忘记!” 叶文婷闻言与叶文楚对视一眼,又对男孩说道:“你先起来吧,等她恢复了你们就回家去侍奉父母吧。” “我们已经没有家了,那个男人卖掉了我娘,我们回去一样还是要被卖掉,”男孩带着哭腔说道,“恩人在哪儿,我们兄妹便在哪儿!我很能干,meimei也懂事。” 叶文婷见状,思忖了一阵,对他说道:“也罢,你们先在这里住下来,至于后面去向何处,那就再说吧。” 就这样,落难的兄妹二人在县衙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