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今日的南陵城格外宁静,城中士兵在清理着昨日的残局。 “小茂,你醒了!”高蓁蓁见躺在床上的徐茂行微微睁开了双眼,便要去拿水给他,“外面的军爷说了城内的水已经没有毒性了。” 蓁蓁将水递给了徐茂行,他其实并无大碍,只是昨日突遭如此打击,实在是急火攻心,昏倒过去。接过蓁蓁递过来的小碗,徐茂行却已是哭不出来,他生来冷静,喜怒不形于色,如今父母遭遇不测,即使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还能自若思考,颇为难得。 徐茂行一口将水灌下,内心五味陈杂,这父母之仇是必报,这苗人于他来说却是完全陌生的存在,他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想要复仇,定需要借他人之力,六月的文试,他是一定要去了,只有进入朝廷,才能够获得报仇的机会,以慰双亲在天之灵,这恐怕又不知得花多少年。 见徐茂行不说话,蓁蓁心想莫非是双亲之死对他打击太大,内心悲痛不愿多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是幸运的,娘亲尚在,父亲虽被掳走但看苗人的意图是不会伤害,她们一家倒算是躲过一劫,想到这更不敢多说什么刺激到徐茂行,便轻手从他手中将空碗拿走,缓缓地离开了屋子。 高家大堂内,一名身着白甲的小将军正领着几位亲兵走来,正是小王爷云暄,之前以有人来打过招呼,高夫人和高耿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大人物,慌乱中也不知道准备什么,只让他们来首席坐了再去寻茶水,这小王爷倒也十分客气,随便在侧旁坐下,摆摆手示意高夫人不用在准备茶水了。 云暄对两人拱拱手,带有歉意地道:“高夫人,高公子,昨日之事全是我们办事不利,晚了一步让那些贼人得了手,我闻高师傅被贼人掳走,想必也不会伤他性命,请两位方向,我们顺王府不会放弃任何大云百姓,日后必回将高师傅安全地带回来让你们一家团聚。” 高夫人听他说起丈夫,不禁又落下泪,听小王爷说会带他回来,却又是喜不自禁,于是泪中带笑,道:“殿下所言,民女定然信服,不知殿下今日所来是为何事?” 云暄道:“听闻这群贼人最后落脚在高家铁匠铺,高夫人与高公子想必都见过这些人,我来此正是想问一些问题。” “殿下请问,民女与犬子必如实回答。”高夫人忙道。 云暄点点头,示意身旁一人拿纸笔记录,开口道:“这群贼人大概有多少人?” “回殿下,大概十七八人左右。”高夫人答道。 云暄接着问:“请问领头人大概长什么模样?多大年岁?” 高夫人略一思考,道:“这领头的是一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满脸疤痕,面色却也不算凶恶。” 云暄若有所思,继续问道:“这群人可否有些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行为?” 高夫人苦思未果,此时徐茂行却是跟着高蓁蓁走了出来,轻声道:“殿下,这群人有一女子,脸带面纱,应该说其他人是以她为中心而立,此女必有特殊地位。” 高夫人和高耿闻言转头,见徐茂行已是无恙,表情也平静,心中放下心来。云暄却是心中一惊,与身旁那人对视一眼,对方也已意识到,这一趟算是没有白跑。 “这位可是徐公子?”云暄望向徐茂行。 徐茂行诧异:“殿下如何知道?我与殿下素未谋面。” “昨日清点城内幸存者时便有留意,高家就一个公子,自然你就是徐公子了。”云暄面露忧色,道:“令尊令堂惨遭毒手,我顺王府掌管南疆,自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有我们能帮到的事情,尽管提出就是,还请徐公子见谅。” 听到父母被提及,徐茂行心中一痛,但对云暄的如此细心和亲近感到惊讶,一名备受宠爱的王爷世子,能与他们这些百姓这样对话,以是十分难得。徐茂行犹豫了一下,说道:“敢问殿下何时返回南都,我要去云京参加六月的文试,需要途经南都,如今我孤寡一人,能否跟随殿下队伍之后前行,求个平安。” 云暄点点头,道:“当然可以,现在外面或许还有贼人游荡,我今日就会返回,你整理好行李与我们同行即可。” “小茂,你真要这么早走吗?”徐茂行身后的蓁蓁面有忧色。 徐茂行轻叹一声:“我爹娘遭此横祸,如今这南陵城我已是一人,这云京文试对我非常重要,早日抵达,也好早做打算。” 高耿走上前去双手扶住徐茂行肩膀,高声道:“谁说你是一人?你是我好兄弟,我与蓁蓁自小同你长大,我娘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比亲人差!你想在这待多久,需要什么尽管和我们说便是了!” 徐茂行听高耿如此说,心中颇为感动,但他去意已决,这一路又不知会遇到多少困难,待他今日到父母墓前拜后便跟随小王爷的行伍前往南都。“高耿,谢谢你这么说,你和蓁蓁都是我最好的朋友,高伯母也是我敬爱的长辈,但我去意已决,你也不必再挽留了。” 高夫人见徐茂行如此坚定,也不再多说什么,便道:“既然如初,就让蓁蓁先带你去你爹娘墓前然后再回你家准备行李,之后就随殿下出发吧。” 徐茂行点点头,便准备跟着蓁蓁前往爹娘墓前,云暄突然走上前来拦住去路,盯住徐茂行眼睛,低声对徐茂行道:“为何徐公子看不出有多少悲伤之情呢?” 徐茂行感到奇怪,这小王爷唱的哪出戏,回道:“殿下何出此言,失去至亲之人,在下自是痛苦万分,可这何需通过脸色表达出来呢?” 云暄拱拱手,道:“是我唐突了,见谅。”又对高夫人道:“高夫人,今日打扰了,多谢各位协助,我们就先行一步,徐公子准备妥当之后来城北寻我们即可。”说罢便带领随从离去。 刚出高家大门,霍明好奇地问道:“殿下刚刚与那位徐公子说了什么?” 云暄眼神闪过一丝凌厉,道:“没什么,只是感觉这个徐公子某些地方很有意思。” “殿下这一说,微臣倒是觉得,这徐公子和殿下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了。”霍明笑道。说罢一行人便骑马离去。 徐茂行已是来到了父母墓前,见两座刚立起的坟墓,只是简单的木牌,眼泪终是忍不了落下,跪在坟前,心里道,爹娘,你们不要担心我,我此去云京,必要完成爹的心愿,并为你们报仇,待我归来,便给你们风光大葬,孩儿不孝,未能保护你们。 徐茂行下跪良久,高蓁蓁也不忍打扰,估摸半个时辰,徐茂行起身,再行大礼,便与高蓁蓁徐徐离去。 午后南陵城北门,一队人马已准备出发,徐茂行也已赶到,云暄见他赶来,手指一匹黑马,喊道:“徐兄的马就是这匹。”片刻见徐茂行已翻身上马,便示意霍明出发,于是一行人便踏着烟尘,离开南陵,前往南疆军事重镇,也是南部第二大城南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