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儿,是我们误会了少君。”等杨明走后,解氏对张辽说道。 张辽也一脸惭愧。 “隼儿,你可知更多关于杨少君之事?”解氏忽然开口问道。 “儿近日听闻他杀了大宦官王甫,又烧了鲜卑王庭,之前也是他率别部救了马邑,确实也去吊唁了县长。”张辽说着不由挠起了头。 “如此说来,他当为天下士人楷模?”解氏虽不懂政事,但杨明所作所为,很容易得出这般结论。 “确实。”张辽此时涨红了脸,说到底还是他年纪小,因为担心母亲被人欺凌而产生了偏见。 “既如此,隼儿,你可愿追随少君?”解氏忽然开口道。 张辽挠头的小手一顿,放下后一脸疑惑地看向解氏:“母亲为何忽然说这个?” “你阿父尚在时,可教你许多,可如今……阿母不懂那些,便也帮不了什么,但是少君如此人物,若你能追随其左右,他日必能有所成就。”解氏虽是妇人,却也聪慧。 张辽闻言心有所动,但马上摇头道:“儿若走了,母亲一人如何生活?” 解氏眼圈一红,不过狠下心道:“母亲有手有脚,怎么不能一人生活?倒是你在身边,我还要照顾你,有些顾不过来。” 张辽沉默不语,他知道解氏是想让自己有个好前程,可一个女人独自生活,生病怎么办?遇上鲜卑劫掠怎么办?遇上别人欺负她又怎么办? “隼儿,你若一事无成,我们孤儿寡母便要受人欺负,阿母说不定哪天真被人强占了去,但你若能在杨氏闯出一番天地,自然没人敢欺负母亲。”解氏自是最懂儿子心思,又接着说道。 张辽望着母亲许久,终于跪地道:“儿定不负母亲所期。” 解氏暗暗擦了一把眼泪,接着把张辽扶起来。 不过虽有了计划,她却也难免担忧。 杨明只是因为钦佩忠义之士而给予他们帮助,又有了先前的误会,他还会要张辽吗? …… 杨明回到大帐,便传令各屯收整装备,明日一早便准备拔营。 说是回雒阳,但也还要去一趟晋阳。 先前杨琦和他聊过纳征之事。 当时因计划要先去北海,便暂时搁置。 如今他回雒阳要经过晋阳,正好把纳征之事办了,也把他的未婚妻王异一并接到雒阳去。 此次火烧王庭王氏帮了大忙,如此也算有了交代。 刚忙完,忽有亲卫进来禀报,说军营门口有一八九岁的小孩,自称张辽,说要见杨明,驱赶不走。 杨明闻言起身,赶忙让亲卫带他过去。 他在张辽家说过有事可找他,莫非他前脚刚走,便有人上门寻他们麻烦? 他走到门口,见张辽站在那儿,身旁更有一个大包裹,不由心生疑惑。 看见杨明出来,张辽躬身后跪地道:“雁门人张辽,愿为司马义从,追随左右。” 杨明愣住,这是发生了什么? 原本他想要张辽而不得,如今张辽却自请为义从? 莫不是张义做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张义,张义赶忙摇头示意不是自己。 只见张辽已直起身来,双手抱拳,开口道:“辽虽年幼,却已识字,习得刀、戟,若为义从,六尺之躯,尽护主公。” 此时军营门口尚有其他士卒,看见这幕皆暗自称奇。 一个八九岁的黄口小儿,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母亲可知此事?”杨明问道。 “母亲知晓。” “那你可知你随我而去,你母亲便独自一人?” 张辽怔了一下,但旋即开口道:“辽自当努力,他日接母亲于身旁。” 杨明闻言大笑,随即上前把张辽扶了起来。 虽然他很想故作矜持一下,但似乎好像没那个必要。 他拉着张辽的手直接进了军营,张义随即拿上张辽的行礼跟在身后。 等进了大帐,杨明接着说道:“你母亲之事尽管放心,我会知会张氏先代为照顾,等回雒你安定下来,便接她一并回雒。” “多谢主公,我可否先去知会母亲?”张辽一时间喜出望外,他毕竟还只是个八岁小孩。 “去吧。”杨明挥手说道。 等张辽走了,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每个人的成就,都与环境密不可分。 张辽离开了并州,还会是那个八百破十万,江东止啼的召虎吗? 一不小心,可能就是半成品。 不过他很快又有所期待。 说来张辽也算大器晚成之人,他若是给了更好的培养条件,谁说张辽不会变得更好呢? 翌日,别部拔营。 马邑百姓在城门口为众人送行,别部救了马邑又保了马邑一月平安,百姓心有感激。 杨明也见到了解氏,颔首后便纵马前行。 其实本来带着解氏一并回雒阳也不是不行,但他还要去晋阳纳征,带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妇人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一行人过了桑干河,沿东南一直走,过了雁门关再往南,一路顺利,六日后便到了晋阳。 太原是并州人口数量最多的郡,晋阳作为治所自然也是最繁华之地。 与定襄和马邑比起来,这才真正算得上是边郡大城。 而就在这大城之中,杨明感受了一把何为“地方豪强”。 偌大的晋阳城,竟有四分之一的房屋都归属于王氏! 须知这还是处于“隐居”状态的王氏,当真是“大隐隐于市”。 难怪单王氏一族在太原便要分出晋阳王氏与祁县王氏来,这家族庞大的超乎想象。 这也解释了为何他们早早就能和弘农杨氏攀上亲家,又为何能轻松出五百匹并州良马,当真是“颇”有家资。 看到如此景象,杨明心中自然欣喜。 争霸之路,除了人才之外,便是钱财。 历史中曹cao起兵靠的是卫兹出钱;刘备最初是靠张飞张世平、苏双,之后靠糜氏资助。 如此看来,他坚持和王氏联姻,附加之回报远超预想。 在一栋深宅大院中,杨明见到了他的丈人,王柔、王泽、王异之父,王宥,即晋阳王氏如今当家人。 王宥年过半百,慈眉善目,见到杨明时也不拘礼数,相谈甚欢。 一番交谈下来,杨明才知道王宥虽为家主,但遵循西汉黄老之道,对家族之事并不太多过问。 换言之,如今王氏当家的就是年轻的王柔、王泽两兄弟。 这也就不奇怪,为何王泽在雒阳时能直接写信家中安排事情。 在晋阳休整两日后,杨明一行又继续出发。 此时队伍多了一辆輼輬,王异便在輼輬内。 只可惜结婚之前夫妻不能见面,虽近在咫尺,但杨明也只有等到结婚之日才能一睹芳容。 离开晋阳,他们并未再继续往南走,而是到渡口弃马坐船,换了水路。 汾水河道宽阔,沿它向西南,过河东郡,汇入河水,再沿着河水向东便可直达雒阳。 顺流而下,又多是水路,能大大缩短行程。 至于他们的马匹,王氏也会遣人送往雒阳。 船速飞快,仅仅两日后他们便进了河东。 然而此时出现了一个大问题,杨明晕船了。 一开始他还未有什么感觉,因为太原境内多平原,汾水水势缓慢。 但等到离开太原,进入河东郡边境时,汾水转入山林,水势变得忽缓忽猛。 他很快便晕头转向,吐得七荤八素。 不得已,他们在河东杨县停下休整。 杨明躺在床上,头晕反胃。 “主公,乌梅浆。”张辽端着一个罐子进屋。 杨明迷糊中应了一声,张辽倒出一碗,先喝了一口,接着便把杨明扶了起来。 一勺乌梅浆入嘴,浓郁的酸甜味让杨明顿时感觉舒服了不少。 等一碗喝完,他整个人感觉舒服了不少。 “这是你所熬制?”杨明开口问道。 “这是夫人差人送来的。”张辽摇头道。 “夫人?”杨明一脸诧异。 夫人,自然只可能是王异,虽为正式婚娶,但也就差个形式。 在明白过来后,他顿觉心里一暖。 乌梅汁熬制最是耗时,王邑还未过门就已对他如此上心,实属难得。 “再来一碗。”他笑着说道,胃口大开。 休整一日后,杨明便继续上了船。 或许了酸梅汤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入了河东水势变缓,杨明晕船的症状好了许多。 就这样又过了十余日,船队抵达孟津,杨明时隔两个多月,又回到了京都雒阳。 一行人才到谷门,便见到蹇硕领着中黄门在门口等候。 “天子有诏,杨明若回雒阳,即刻进宫。”蹇硕望着杨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