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歇地赶路,路上换了十几匹马,文仟卢钰不眠不休地换驾马车。 一直到了朔阳城才停了下来,此时已经到了大年初五。 当马车快驰入城的时候,苏云若微微掀起了车帘,看了一眼高耸城门上的三个字:朔阳城。 “哥,咱们怎么来南方了?”卢娆惊诧地喊了一声。本以为一路朝北走,结果走了快五天才回过神来,这一路都在朝南走。 “在南方有事要办。”卢钰缓缓开口,态度寡淡黯然,不愿多说的态度。 卢娆悻悻地不说话了,心里也不舒服。如今哥哥性子越发奇怪,就算是和自己说话,也神神叨叨。 入了朔阳城,苏云若与卢娆被安置在一处位置偏僻的客栈内。卢钰和文仟则悄然离开,走的时候也并未说何时回来。 两人一走,卢娆便苦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叹息。 苏云若整理床铺与一些简单的行李,收拾好才坐在了卢娆身旁,“阿娆怎么了?” “繁繁,你说哥哥怎么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和我多说话,我是不是累赘……” 卢娆平日看着嬉闹,可心思若是细腻起来,也让人咋舌。 “你多想了,阿钰如今事务繁多,每走一步都需格外小心,不多说也是为了保护你。阿娆,你以后就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了。”苏云若温柔地拍拍她的手,“连着赶路多日,你瞧着也憔悴。去睡会儿吧。” “这些我都知道…可繁繁,我有时候也担心哥他…”卢娆依旧皱眉苦脸,“若是哥哥有什么大事,你一定要和我说。”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恩。”苏云若点点头。 卢娆上床休息去了,苏云若一人坐在椅子上。虽闭目养神,可每一寸神经都紧绷着。 这一路上,不知还有多少凶险等着。 等卢钰和文仟回来已经是子时,房门微动,苏云若刹那睁眼。月光从纸窗映到地上,如撒上了一层洁白冰冷的银霜。 “还没睡?”卢钰一身疲态,迈步走了进来。此时他一身绛紫色锦袍,脸上的人皮面具也除去了。墨发玉冠,翩翩公子。 “阿娆睡了。”苏云若从椅子上站起来,许是坐的时候长了,始一站起来,脚底一软便朝着地面扑上去。 卢钰眼疾手快,朝前一步稳稳将她揽入怀中。 “当心点。”他声音寡淡冰冷如这月下白霜。苏云若唇梢露笑,略尴尬,“坐的时候长了。” “繁繁。”一阵沉默之后,卢钰忽然开口说道,“谢谢你。” 苏云若微微一愣,紧接着又了然,“我说了会帮你。” “还是谢谢你,等到了北临……”他想说什么,甚至一双乌黑的眸子在月光映照下灼灼生辉,可很快又忽然沉下去了。如寂静的夜色一片暗色。 若是到不了呢?这一路的凶险,还不知有多少。 “你离宫的事情,京都尚未公开。但也瞒不了多长时日了。而且皇上将七公主赐婚给北临侯的消息也早已经遍布天下了。你接下来要怎么办?”苏云若轻声问,眸光望向了床榻上睡得香甜的阿娆。 卢钰轻轻走到她身边坐在椅子上,声音沉沉,“我想将阿娆托付给唐家,你觉得如何?” 答非所问,可苏云若还是讶异地瞪大了一双眼。 “你是不是也想让我留在南临?”苏云若腾地站起来,脸色冷冷,作势就要追出去,尽管她压低了嗓音,可还是惊动了床上沉睡的卢娆,她翻翻身子,到底是太乏了,又昏昏然睡着了。 苏云若悄然出了房门,卢钰步伐紧紧跟着。 两人从客栈后门出去,待到了僻静无人处,苏云若才复转过身子去。 “你说,你是不是那个意思?”苏云若逼近倒他面前,抬眼间眸光冷冽刺骨。 “是。”卢钰拧眉,不多做辩解,看着她说。 “卢钰!到底让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我势必要伴你左右!助你完成大业!”咬牙切齿,她拳头紧紧攥着。 卢钰尽量闪避开了她那双眸子,“这一路凶险并非你所能想,我也想将阿娆托付于你。等我成了大业便来接你们。” “休想。”苏云若冷笑。 “你……”卢钰气恼,他自小便对她没法子,以往对她言听计从,事事顺着。后来,她说的诸多自己也从不去质疑,说不。可现在,事关生死,他不得不强硬了。 “你若是担心阿娆,我自然找外公将她好好照看着。可我,一定要跟着你。如果没有我,单凭你拿着我的玉佩去找长信,想调动这天下粮仓,根本不可能。” 卢钰咬唇,始终不言。 苏云若知道自己若是逼迫太紧,断然是惹了他心底不开心。 “还有兵符…如果你舍了我,我断然不会给你。” 她拿捏着一切,便由不得他随意安置自己的来去。 许久之后,卢钰才长长叹息,声音轻轻地说:“外面冷,咱们进去吧。” 苏云若点点头,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不知的是,不远处躲在一处阁楼上。一双暗色魅惑的眸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丫头,你真是让我好找啊…”归海煞淡然啜了一口甘冽辣口的烈酒,唇角露笑。 —— 朱雀殿内,寂静无人。 上官百威高坐在庙堂之上,朱砂笔唰唰飞舞。 忽身边一阵清风,百威帝笔尖停顿,抬眼瞬间便看到眼前跪着一袭黑衣斗篷的男子。瞧不出年岁,也瞧不出情绪。 “如何了?” “他们南下了,一行有卢钰,卢娆,文仟以及一名女子。”下面的人,声音沉沉沙哑,嗓子好似被毒坏了一般。 “一名女子?”百威帝疑惑,此人是谁?他一时之间思索不到。“杀无赦,一个不留。” 百威帝冷声吩咐下去。他如今一刻也留不下卢钰了,他若是一日不死,回到北临便会率领旧部造反,虽如今,江山固若金汤,但他不会给人一丝一毫机会损毁了上官家的江山。 “是。”黑衣斗篷男子,抱拳答了一声便如一阵风而去,甚至来不及捕捉他如何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