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慢悠悠地,转眼便入春了,苏云若一心惦念卢钰。对后院的事情也不甚关心,只要平衡不被破坏,她不在乎刘雅敏如何折腾,也不在乎锦霜心底嫉恨滔天,更不关心褚碧安如何巴结自己,想争取在侯府更高的地位。 睁开眼,天刚刚朦朦胧,便再也没了睡意。 稍稍有一点动静,隔间外的锦婉便闻声起身。掌灯进来伺候。 “小姐昨晚又没睡好?”拧着眉,一脸忧心。 “你若是乏,再去躺会儿吧。我一个人坐坐。”苏云若挥挥手,示意锦婉退下。 “还是奴婢伺候小姐吧。”说完也不等苏云若拒绝,上前去将屋内的灯盏点燃,暗沉的屋内瞬间亮堂了起来。 取了裘衣披在她肩头,“虽然开春,可早晨露重,小姐仔细不要着凉受寒。” “恩。”苏云若点点头,走到了屋内书架前,翻找了一会儿。找了一本《异国志》,讲得是北方蛮族,南方夷族的一些风土人情,文化传说。 房间内安安静静,苏云若靠在软榻上,一直看到大天亮。都丝毫没有合眼的迹象,反观锦婉,几次瞌睡,脑袋和小鸡啄米一般。 “锦玥。”苏云若忽然喊了一声。 门外的锦玥闻声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伺候我洗漱。”她头也没抬,语气微转,又对锦婉说:“你下去休息吧。晌午再过来伺候。” 锦婉疲乏,也不推辞。谢了恩,一身疲态地离开了。 锦玥伺候数苏云若梳洗时,见她心情郁结,不甚开心的模样。便想着说话逗她开心。 “小姐,如今开春。士家小姐都喜欢到广兴园去赏花吟诗,算是东阳帝都一乐事,前几日,广兴园主给您发了请帖。您要去吗?”锦玥小心翼翼地问,略微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听说今年广兴园主邀了娆郡主。” 卢娆?苏云若听到这两个字,心底猛然一疼。她如今都出来会友,那卢钰呢?再没听到他的消息。心里又是一阵担心。可算算时间,还未到他被处死的时候。 想到这样的结局,她脸上又是一片凄然色。 见她脸色突变,锦玥急忙说:“奴婢该死!不该提起小姐的伤心事,奴婢该死!” 作势就要跪地磕头,却被苏云若擒住了手臂,阻挡了动作,“回帖说我也去。” “是。”锦玥脸上露出欣喜,连梳妆时也开心了不少。 她心里惦着北临卢氏灭族的事情,选衣时,也找了素净简单的款,就连首饰也挑了白玉,一身素,衬出了她几分清冷漠然的气质,周身寡淡,安静祥和。 苏云若这一身,稍稍是有不合广兴园的流。锦玥几次欲言又止,想提醒。可难得小姐出一次门,若是说得她不开心,不想出去了。岂不是坏事了,想想也住嘴了。小姐心里难过,穿这一身,也稍稍让她心底好受些吧。 刚出了院子,苏云若只觉得外面的光有些刺眼灼目,花园里竟然稀稀疏疏开满了花儿,迎春更是在枝头开得格外绚烂。 “花儿都开了…”她轻轻地喟叹,继而朝前走。 出了门,上了马车。她一人靠在软垫上,微微掀起车帘的一角,看着外面熙熙攘攘人群,街巷柳枝冒芽,迎春花开。处处生机勃勃… 自己反倒浑身透着死气,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在这生机世界,倒有些格格不入。 死过一次的人,还会畏惧死亡吗?她忽然问自己。 早前,什么都不说。正如上官孓所说,只为了保全自己。那么现在呢?她还怕死吗?如果用自己来换北临卢氏一族活着,她愿意死吗? 她不愿意。但她愿意用尽所有,来护他周全。 苏云若豁地睁开眼,她既然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为什么,不护他周全? 卢钰,他不该死!她眸底忽然一阵冷光乍然,保全他的性命,帮他回到北临,她手中还有北临侯卢乾托给自己的兵符,这是要交给卢钰的。 她忽然想笑,本以为自己知道以前。可卢乾那老狐狸却什么都料到了。料到自己会护着兵符,料到自己不会置他不管。 “小…小姐……”锦婉十分担心地看着苏云若,小姐难道疯了?怎么前一会儿脸色阴云一片,这会儿反而笑了。 苏云若看着锦玥:“你可知七公主到广兴园吗?” “到,这几年宫里未出嫁的公主都会来广兴园凑热闹。” “那便好。”苏云若微微眯着眼一笑。 这一刻,她会步步为营。 第一步,七公主上官棠。 马车停在广兴园门前,有小厮已经迎上来。跪地撑直了脊背让苏云若踩着落脚。苏云若一向厌恨这般作为,只皱眉看了一眼扭身下了另外一边。 那小厮仓皇不知错,以为自己位卑,玷了郡主的贵足。 苏云若朝里面走去,锦玥便要去追。但无语中瞥见小厮一脸挫败难过,便不忍解释了一句:“我家小姐从不忍心那般作践下人,一直用矮凳。与你无关,不要多想。瞧你人模人样,总不能一辈子做rou板凳吧~” 锦玥眨巴了一下,笑笑跑进去,紧跟在苏云若的身边。 那小厮呆了呆,望着两人消失在门口。心底一片惶然,他第一次被士族当人看… 苏云若被人带去了广兴园的露台,远远看去,士族未出嫁的小姐都身着华服,手执团扇,捂嘴轻笑,个个姿态万千,袅娜婀娜。十足的养眼。 她一边走过去,一边眸光循循找上官棠,看到上官棠便直直朝她走去。 可才走了几步,忽然眼前一堵人墙,抬眼一看,便是以宋莹为首,身边跟着胡静菲与王瑾妍。 她面色不善,看着苏云若也是满腔仇恨。 “你还敢来!”她咬牙切齿,只恨不得当众撕碎了她。 苏云若仔细一斟酌,两人无仇无怨,为何她对自己这般火大?便不解地问:“宋小姐,不知云若何时得罪过您?” “你没得罪过我!可你与卢钰,卢娆两个叛贼交好,便是与我为敌!我便是容不下你!”宋莹承袭其父一身才学修养,此时却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