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陈霸先面前,只有一条路:建立新朝,和北齐、北周三分天下。 陈霸先是务实的人,他没有刘备那么虚伪,什么狗屁兴复汉室,中兴南梁是不可能的,凤凰男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向上爬。在长江下游地区站稳脚跟后,他还需要搞定王琳、侯瑱、萧勃等军阀,陈家王朝才能做大做强。 那么先对付谁呢?王琳不行,毕竟前不久才派遣使者表示归降萧方智。从地理位置上来讲,侯瑱距离最近,萧勃距离最远,由近到远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1.劝降侯瑱 侯瑱在豫章郡(江西南昌市)并没有坐以待毙,自从556年3月周文育撤兵回援建康后,他开始和江州一带的军阀新吴县(江西奉新县)余孝顷、巴山(抚州市乐安县公溪镇)太守熊昙朗、临川土豪(抚州市临川区)周迪周敷、吴州刺史王质等人争斗起来。 侯瑱首先把矛头对准湓城(九江市瑞昌市)的王质,派将领焦僧度去攻打。王质是个典型的投机者,打得赢就上,打不赢就跑。没组织什么像样的抵抗,王质就跑了,一路狂奔到会稽郡,直接投靠了太守陈蒨。 余孝顷和侯瑱是老对头了。你侯瑱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曾经在豫章做过太守罢了,不过是势力比我大一些,而我从小就在豫章郡周边长大。 不服就干。侯平作为刚归附的势力,他争着抢着要去搞定余孝顷,以表示自己的衷心:“大哥,让我去吧,让你看看兄弟我的能耐!”“呵呵,不过是王琳的叛徒罢了,确实能耐!”侯瑱的堂弟侯奫讽刺道。侯平大怒,当场表示立军令状,不胜就死。侯奫也争着去:“哥,咱可是自己兄弟,你还信不过我么?” 为了平息二人的争吵,侯瑱表示,自己亲自带兵去讨伐余孝顷,让侯奫、侯平二人留守豫章城。侯瑱确实低估了地头蛇的厉害,侯瑱围困了新吴县几个月,硬是打不下来。时间一长,侯平、侯奫二人又开始争吵了,谁也看不起谁。侯瑱进攻受挫,侯奫又处处为难自己,侯平一不做二不休,反了!反正老子造反又不是第一次。 侯奫被打得措手不及,战死。侯平不仅洗劫了豫章城,还一把火把它烧了!接下来去哪儿呢?听说陈霸先在建康搞得不错,侯平就去投奔建康了。侯平见到陈霸先后,夸张地说:“陈尚书,见到你我就有救啦,王琳、侯瑱二人嫉妒我,我不得已出走。为了投靠你,我是历经九死一生呀······”面对侯平的胡言乱语,陈霸先只是默默观察,不露声色。 “辛苦了,侯将军,下去歇息吧。”陈霸先把侯平打发下去,转头看看蔡景历。蔡景历微笑:“主公,侯平卖主求荣,想必您早就知道了。”陈霸先询问:“先生,侯平火烧豫章,侯瑱必定无处可去,我有一个想法。” “我懂,主公,交给我吧,侯瑱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我愿意前往江州劝降。”蔡景历领命而去。 正如陈霸先所料,侯瑱陷入危险之中。听说自己根据地被一锅端了,侯瑱军心大乱,加上余孝顷的反攻,侯瑱惨败;熊昙朗也没闲着,听说侯瑱败了,来了个趁火打劫,派兵马抢夺了侯瑱的战马和兵器。放眼江州,这么大的地盘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侯瑱仰天长叹。 天无绝人之路,湓城(九江瑞昌市)的部将焦僧度让侯瑱看到了希望。焦度僧一直对侯瑱比较衷心,在侯瑱落难之际,他派人把侯瑱接到了湓城。焦僧度劝侯瑱去投靠北齐:“只能如此了,将军”。“侯将军,您是一时人杰,怎么能向北虏投降呢?”蔡景历笑着走进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这位是?”侯瑱疑惑不解。 焦僧度之前见过蔡景历,大喜:“这位是陈兴国的军师,蔡茂世先生;侯将军,咱们有出路了。” “原来是茂世先生,早有耳闻,幸而得见。我也曾想过投靠陈兴国,只怕······”侯瑱欲言又止,他就怕自己多次跳槽的经历让陈霸先看不起。 “侯将军不必担心,识时务者为俊杰,良臣择主而事,我主礼贤下士,宽宏大量,特地派遣我来劝降。阁下虽先后侍奉过萧范、侯景、萧绎、王僧辩,至少没干过卖主求荣的事情,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这一点,侯平是完全无法和您相比的。”蔡景历说话直指要害,仿佛看穿了侯瑱的心思。 侯瑱感慨道:“茂世先生情真意切,陈兴国胸襟开阔,我愿意归降。哎,可恨这侯平······” 蔡景历上前拱手:“您放心,我主睿智,不会让侯平这种小人活着的。” 侯瑱听后如释重负,他和焦僧度对视后,二人双双跪拜,表示效忠陈霸先。 来到建康,侯瑱主动去拜见陈霸先,请求宽恕。“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平定天下呢。”陈霸先一把扶起侯瑱。侯瑱感动不已,随后,更感动的事情来了。陈霸先让侯安都把侯平请出来,侯平还以为是要被封赏,乐呵呵就来了,一看到侯瑱,他就知道大事不妙,正要说什么,就被侯安都一刀砍死。 556年七月十四日,侯瑱被陈霸先举荐为司空。同时升官的还有新淦县令黄法氍及临川土豪周迪。 周迪嘛,不像余孝顷那般有野心,也不如熊昙朗那般狡诈,他就喜欢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乐善好施,和士兵共甘共苦,在临川一带深得人心。你陈霸先给我官,我当然接受,反正你又抢不了我的地盘和人口。周迪被授予使持节、散骑常侍、信威将军、衡州刺史(今广东浛光),领临川内史。 黄法氍之前帮助过周文育打李迁仕,在侯瑱搞事中,又拒绝侯瑱的拉拢表示效忠陈霸先,对于这样的铁粉,陈霸先爱不释手。萧方智把江州下面的临川郡、巴山郡等四郡划出来,单独成立了高州,让黄法氍做高州刺史,镇守在巴山郡。这样一来,黄法氍就成了熊昙朗的直接领导。 事情就这么奇妙,熊昙朗机关算尽,不过是巴山郡太守,而黄法氍啥也不做只是选边站队表忠心,就升官发财,成为一方诸侯。 2.王琳吞并郢州 再说说王琳。虽然在侯平的叛逃事件中遭受到军事损失,但王琳很快在外交上挽回了局面,和宇文泰、高洋、陈霸先先后媾和,王琳也不再啃西梁这块硬骨头,而是转头去打别的军阀。 556年六月底,武州刺史萧护的使者前来求救,说是自己正被天门太守樊毅打得喘不过气,希望王琳看在之前都是南梁臣子的份儿上,援救自己。王琳一拍大腿,好呀,萧詧我打不过,宇文泰、高欢我干不赢,陈霸先太远干不动,你个小小的樊毅难道我还拿不下?盘他!王琳派部将潘忠前去救援。 江陵被西魏围困时,樊毅、樊猛兄弟疯狂赶路,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听说萧绎被杀死,樊氏兄弟只好回自己封地割据下来。七月初一,萧护城破人亡,樊毅正在府库里清点金银财宝呢,得意忘形之际,却被潘忠杀个措手不及。都还没来得及交手,潘忠毫不费力,就侵占了樊毅的劳动果实,顺便把樊毅也俘获了。 毕竟同事一场,现在又是王琳的阶下囚,除了投降没有更好的选择,于是樊毅带着弟弟樊猛一起投降了王琳。 樊氏兄弟归降后,王琳开始转运了。先是宇文泰扔来了橄榄枝,答应把萧绎、萧方矩的灵柩给王琳送回来,这就让王琳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看到没,我才是大梁的忠臣,我对旧主多忠心呀,你们这些军阀还不来投靠我么? 八月初七,听说郢州的萧循病死、萧泰上位,王琳立刻派吴藏去进攻郢州。谁曾想萧泰并不是软柿子,率军在江夏(武汉市江夏区)偷袭吴藏,吴藏兵败生死。自己的心腹吴藏都死了,王琳暴跳如雷,一定要为吴藏报仇,势必和萧泰干到底。 吴藏的死给了王琳一个教训:任何时候都不能骄傲轻敌。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时候西魏的任命下来了,封王琳为大将军、长沙郡公,并送回王琳的妻儿,王琳算是和宇文氏正式签订了合作协议。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九月二十三,王琳带着樊氏兄弟、潘忠等将领,率水军进攻江夏,萧泰独木难支,只得在十月初一宣布投降,把郢州让给了王琳。 王琳占据了战略重地郢州,加上已拥有的湘州,实力翻倍,立马成为了长江中游的霸主,陈霸先的劲敌。 萧泰的结局呢?萧泰毕竟杀了吴藏,即便归附了王琳也是惶惶不安,领导和下属表面笑嘻嘻,心里骂娘,迟早要出事。萧泰要么找机会跑路,要么就死路一条。十一月初一,陈霸先抛来了橄榄枝,请萧泰去建康担任侍中一职,请王琳去建康担任司空一职。 “报告大将军,陈霸先差人来给您加官进爵,让您去建康做官。”看门人进堂内汇报,并把陈霸先的聘书给王琳。 王琳一脸不屑地看完聘书,并在结尾处看到落款:大梁丞相陈霸先。王琳急了,直接把聘书撕掉,破口大骂:“什么东西!陈霸先还敢自封丞相?之前不过在岭南卖苦力的一个马前卒而已,居然挟持皇帝(萧方智)大逆不道,还想来收买我!来呀,把使者给我宰了!” 陈霸先如何成为丞相了? 陈霸先拿下侯瑱后,产生了再进一步的想法。在蔡景历的谋划下,各地的刺史都进献玉玺,说是天降祥瑞,陈霸先把这个喜讯报告给了萧方智。萧方智十几岁的小屁孩能咋办?除了把这些玉玺赐给陈霸先,还能干嘛? 玉玺都有了,那也该给陈霸先升官了,不然不匹配嘛。九月初一,萧方智被迫改元“太平”,并且任命陈霸先为丞相、录尚书事、镇卫大将军、扬州牧、义兴公。新年号“太平”,新职务“丞相”,陈霸先的野心可见一斑,篡位是迟早的事情。 萧泰也正在屋里和王琳议事,听说聘书上有自己的名字,不觉计上心头。“大将军且慢,”萧泰拦住王琳,拱手道,“陈霸先自封丞相,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先灭掉了侯瑱,又在谋划进攻萧勃,对付大将军也是迟早的事情。不如表面上表示臣服,让我去建康任职以麻痹陈霸先,大将军您则暗暗准备兵甲······” “好!”萧泰在说的时候,王琳也在飞快转动脑袋。反正你在郢州这样待着,我也不爽,你既然提出要去建康,我何乐而不为? 王琳给陈霸先回信,说自己公务缠身,西魏和北齐亡我之心不死,为了大梁的江山,自己必须保护好郢州和湘州。王琳让萧泰跟着陈霸先的使者走了,随后,他召开秘密军事会议,让部将潘纯陀监守郢州,自己回到长沙,大造船舰,准备进攻陈霸先。 萧泰一出郢州城,那就是龙跃大海,找个机会就摆脱使者,投奔北齐去了。大贵族嘛,到哪儿都是荧光棒和聚光灯,高洋给萧泰继续加官进爵。 看了王琳的回信,陈霸先轻蔑地说:“哼,王琳这家伙老jian巨猾。” “丞相,王琳不敢赴任建康,也是意料之中,当务之急还是对付萧勃。”蔡景历指着地图说。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3.义释欧阳頠 557年二月初一,萧勃起兵了。经过和亲信谭世远、孙信等人的商议,萧勃留下李贺藏守广州,亲率大军越过大庾岭,进驻南康,传檄天下讨伐国贼陈霸先。萧勃以欧阳頠及其部将傅泰、萧孜为前锋,发兵豫章。萧孜是萧勃的侄子,一直在欧阳頠军中监视着他。 侯景革命以来,萧勃排挤走了陈霸先占据广州;对萧绎、王僧辩的召唤不理不睬,先后糊弄走了王琳、侯瑱;又恩威并施,胁迫欧阳頠充当他的打手。萧勃占据着地利优势,加上身上的宗室血统,通过一系列的纵横捭阖,他的公司在广州干得有声有色,成为了梁末群雄中混得最好的一个。 可以说,萧绎死后,萧勃成了南梁皇帝最有实力和资历的竞争者,他的号召力还是很大的。这不,听说萧勃发兵豫章,新吴县的余孝顷立马公开表示支持,并带兵去汇合。侯瑱败走后,余孝顷占据了豫章郡。余孝顷既看不上侯瑱,也瞧不上王琳,偏偏选择了萧勃。 既然是宣战,那只有干!好你个萧勃,你这个负心的东西,当初不是我陈霸先请你去广州坐镇,你能有今天?老子不找你,你还来找我了!陈霸先立刻派周文育、周铁虎、焦度僧等将领去讨伐萧勃。同时,为了稳住王琳,陈霸先让萧方智给王琳封郢州刺史、湘州刺史,承认了王琳的既得利益。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北齐背后搞事情,陈霸先选择了以攻为守。徐度奉命从东关出发,进攻北齐合肥城,二月十九日,徐度火烧齐军战舰三千多艘,有效震慑了北齐军。 说回萧勃的北伐。此时,欧阳頠屯苦竹滩(今江西丰城西南),傅泰据蹠口城(今江西南昌南),欧阳頠的目标是黄法氍;余孝顷让弟弟余孝劢守郡城,自己则率军出豫章据守石头,与萧孜会合,采取坚壁清野的战略,以迎接周文育的大军。萧勃一出手,就席卷了大半个江西,除了黄法氍、冯宝明确表示支持陈霸先,周迪、熊昙朗等人都作壁上观。 欧阳頠的势如破竹,让巴山太守熊昙朗看到了机会。既然上次可以趁乱洗劫侯瑱的兵马物资,这一次为何不能洗劫欧阳頠的?熊昙朗主动找到欧阳頠,表示要和他一起去攻打黄法氍。人多力量大嘛,欧阳頠没有怀疑,爽快答应了。出了门,熊昙朗又找到黄法氍,对他说要去对付欧阳頠:“嘿嘿,领导,事成后给我一些马匹就行。” 黄法氍知道熊昙朗是什么货色,但谁会拒绝投怀送抱的盟友呢?就这样,欧阳頠就被卖了。开战那天,熊昙朗跟着欧阳頠一起进攻巴山郡的黄法氍,等到达城下后,欧阳頠煞有介事地说:“坏了,余孝顷反水了,要偷袭我们,欧阳哥,你先上,我带点人马去干余孝顷。” 欧阳頠也不知道啥情况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余孝顷真的反水呢?顺手也就拨付了三百盔甲给熊昙朗。拿到盔甲后,熊昙朗掉头就跑,黄法氍在城头高呼:“敌军败了,给我杀!”黄法氍带兵出城攻击,欧阳頠阵脚大乱,败下阵来,混战中,熊昙朗又趁火打劫,把欧阳頠的兵器马匹又洗劫一番。 黄法氍和欧阳頠交战这段时间,周文育也到了豫章周边。周文育的军中缺少船只,而余孝顷这边则船只充足,这时候焦度僧挺身而出。焦度僧刚归降,立功心切,而且对余孝顷也是痛恨已久,于是主动请战。一番偷袭下来,余孝顷的大部分船只都被焦度僧抢走。 得到船只的周文育并没有对余孝顷发动攻击,而是在豫章郡城周边设置栅栏,以守为攻。没办法,周文育再猛也得吃饭呀,余孝顷的坚壁清野很快产生了作用。军队里粮食吃完了,各位将领开始打退堂鼓,眼看军心就要大乱,这时候就要考验一个优秀统帅的领导能力了。 周文育安慰大家说:“众位弟兄放心,粮食我有的是,你们尽管去打仗,明天,明天这个时候,我保证让你们看到三千石粮食。”周文育的神情泰然自若,不像是说谎,各位将领互相看了看。“好,我先出去备战了,我相信大帅的。”周铁虎叫嚷着,出了营门。各位将军也跟着散去了。 周文育并不能空手变粮食出来,他把希望放在了周迪身上。周铁虎一出军营,就带着周文育的密信前往了临川方向,目标就是要粮食。周铁虎一见周迪就开始拉家常,并送上周文育的信件:“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我信周,大帅也姓周,大帅向和你约为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周迪不置可否,似乎在思索什么,周铁虎继续咧着大嘴说:“你放心,周大帅说了,可以全权代表丞相(陈霸先),承认你在临川的地位。” 看周文育态度如此诚恳,周迪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就是一点粮食,百利无一害,这事能干!“来人,给大帅三千石粮食!”周迪一挥手,周文育的军粮就这样解决了。 这几天,军中缺粮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余孝顷蠢蠢欲动,准备对周军发动总攻。周文育得到粮食后,准备将计就计,他派焦度僧带领老弱乘坐旧船,去烧掉豫章城外的栅栏,做出准备撤退的假象。 余孝顷得知后,大喜过望,把精力全用在准备进攻上,撤掉了防御工事。周文育亲率轻骑,从小路日夜兼程,占据了芊韶。芊韶是赣江边上的一个据点,它上游是欧阳、萧孜的军队,下游是傅泰、余孝顷的军营,周文育在此地修筑城垣,把敌军一分为二。 上下游的敌军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害怕,士气开始动摇。那么周文育打算先进攻哪一方呢? 听说欧阳頠刚被黄法氍击败,好嘛,柿子专挑软的捏,周文育派周铁虎率军进攻欧阳頠。这边欧阳頠刚准备擦拭伤口,那边周铁虎的喊杀声已经传来,二月二十四日,周铁虎大胜,活捉了欧阳頠。 “嘿,靖世,你还认得我么?”周文育给欧阳頠松了绑,把他扶起来。 欧阳頠上下打量一番后,疑惑地说:“你,你是周景德?” “哈哈哈,正是在下!” 欧阳頠喜极而泣,赶紧下拜:“当初要不是丞相救我,我早就被造反的兰欲杀死了。” “欧阳兄,要不是你出兵帮助我们攻打蔡路养、李迁仕,我们当年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北伐侯景呀。”周文育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也是一方豪杰,怎么会帮助萧勃这样的乱臣贼子?” “哎,周兄,我一直看萧勃不爽,无奈身不由己,他对我一直威逼利诱,处处监视我,我难以脱身呀。今天算是找到组织了,我愿意追随丞相!” “好!来呀,大摆宴席,我要和欧阳将军把酒言欢。”周文育下令道。 有了欧阳頠的加持,这仗就好打多了。欧阳頠分析道:“余孝顷实力不容小觑,他是地头蛇,我们可以避其锋芒;傅泰是我亲信,只要看到我投降,他也不会抵抗的。至于萧孜,他胆小如鼠,每次出战都躲在背后,拿我当炮灰,我战败被俘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他必然逃跑。搞定了傅泰、萧孜,剩下的余孝顷就不足为虑了。” “好好好,传令下去,向蹠口城进发,拿下傅泰!”周文育意气风发,喜上眉梢。 就这样,周文育和欧阳頠在主舰上觥筹交错,纵论古今,谈笑间,水军已杀到蹠口城下。“来呀,把兵甲全部陈列出来,还有,把帷幕拉开,一定要让傅泰看得真切!”周文育谈笑自若。 士兵们在将领丁法洪的带领下,士气高昂,蹠口城岌岌可危。傅泰在城头看到欧阳頠在和周文育喝酒后,丧失了斗志,最后被丁法洪俘虏,也归顺了周文育。如欧阳頠所料,萧孜、余孝顷先后率军撤退回了豫章郡。 三月初一,周文育派人把欧阳頠、傅泰护送回了建康,自己则留下来对付萧勃。相逢一笑泯恩仇,陈霸先和欧阳頠算是老战友了,欧阳頠在建康得到了陈霸先的隆重接见。 针对剩下的萧勃残余势力,以及余孝顷等军阀,陈霸先打算一次性彻底根除,于是派出侯安都去增援周文育。三月十五日,周文育集结全部兵力,向南康进发,在路上,一个好消息传来,说是萧勃死了! 4.平定岭南 怎么回事呢?萧勃在广州一带嚣张久了,从来没有打过像样的大仗,本来雄赳赳气昂昂,听说欧阳頠战败被俘,像泄气的皮球,火冒三丈,开始变得暴躁起来,对属下拳脚相加,骂他们是废物。萧勃的亲信孙信、谭世远等人人自危,他们各怀鬼胎。 “一次败仗就心态崩了,这萧勃是真靠不住了,怪不得人家陈霸先、欧阳頠瞧不上你,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谭世远产生了取而代之的想法。他本来想联合孙信去搞萧勃,没想到孙信对萧勃死心塌地,一不做二不休,谭世远一刀把孙信宰了,随后带兵冲入萧勃营帐,送萧勃去见萧绎兄弟了。 谭世远并没有能力接管萧勃的势力,相反,很快他就被萧勃的属下干掉了,岭南陷入了混战之中。 周文育的兵力不足以拿下岭南,于是掉头和侯安都汇合,联合进攻余孝顷和萧孜。四月三十日,萧孜战败被俘,余孝顷看形势不对,赶紧放弃豫章郡,带着弟弟余孝劢又跑回老家新吴县固守去了。余孝顷立刻一边向陈霸先服软,一边却派人暗中联络王琳。 周文育、侯安都本来想趁机收拾余孝顷,却接到了陈霸先的军令。陈霸先让二人速速回建康,准备好和王琳来一次大会战,至于岭南乱局,陈霸先派出了欧阳頠去解决。 欧阳頠确实是平定岭南的最佳人选,他在这里声望一直就很高,被陈霸先任命为使持节、安南将军、衡州刺史,封为始兴县侯。 欧阳頠还在路上,他的儿子欧阳纥就已经拿下了始兴郡(治所在广东韶关市曲江县,辖区包括江西、广东交界各县)。等欧阳頠来到岭南,冯宝、冼夫人及周敷等人出来摇旗呐喊,包括李贺藏在内的各路军阀都望风归降,欧阳頠成功入驻广州,至此,岭南全境平定。欧阳頠升任为都督十九州诸军事、镇南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之前的待遇不变。 整个南梁故地,除了之前沦陷的益州、荆州等地,陈霸先兵威所到之处,只剩下王琳了。王琳其实应该和萧勃一起搞事,这样成功的几率会高很多,不过这两家伙之前有过节,谁也看不惯谁,没办法,机会就这样丧失了。一山不容二虎,陈霸先和王琳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 六月十一日,陈霸先令侯安都、周文育率水兵两万分别从北、南两个方向出发,会师武昌。程灵洗、王质、周铁虎、吴明彻、荀朗、徐敬成等等也参与西征大军,陈霸先想着一口气吞掉王琳。在郊外,陈霸先给西征军践行,他豪情万丈,左手拉侯安都,右手拉周文育:“这次出征,能否全胜而归,就看你俩的了。” 二人端起酒杯,一干二净,然后开始检阅部队。侯安都在过桥的时候,一不留神,连人带马摔到了水中,陈霸先大惊失色,一脸尴尬。周文育感觉来打圆场,笑着说:“郢州在水边,老侯这是提前熟悉熟悉水战,大哥放心。”陈霸先也不管其他人的议论,坚信周文育的看法,送给侯安都一个很镇定的眼神,强行完成了出征仪式。 陈霸先确实是膨胀了,也该他膨胀,一个底层出身的小人物,硬生生在贵族林立的社会撕开一条血路,谁能不产生一种自豪、自信的感觉?刘备这个卖草鞋的,在益州站稳脚跟后,不也忍不住就称帝了么。陈霸先也是如此,他也想当皇帝。 西征大军一出发,以蔡景历、徐陵、刘师知等为核心的秘书班子就开始筹划陈霸先的称帝事宜。 5.南陈开国 八月十八日,萧方智进封丞相陈霸先为太傅,加赐“入朝不趋”“参拜不名”“剑履上殿”等特殊礼节待遇。 九月初五,群臣被召集在大殿内,皇帝萧方智心事重重,他有重大诏书要公布。当然,这个诏书是徐陵给他写的。大家安静下来后,徐陵宣读诏书,大意如下: “······国家遭难,主上蒙尘,如今重创帝业,全靠大宰相······宰相能文能武,有如圣贤神仙,稳定天下,培养道德,抚育百姓·······他应运而出,辅佐皇帝,挽救将亡的社稷,援助落水的国民,历经艰险,全歼恶贼。到了石头、姑熟,又大败敌军,一朝手指轻舞,六方聚合,天下清静安定。这一举不仅成为后世军事典范,而且驱散了京都阴霾,报了君王的大仇,灭了神灵的巨jian。尧、禹的辅臣,未尝能比;殷、商的宰相国师更不能相提并论······ “百姓的性命、社稷的改造、疆域的巩固,其兴亡全都依赖丞相了。于是刑法、礼仪都得以规范,沿革也有章可循,天下太平,国家安宁,他的本领能使日月同光、曜象呈晖,楼阁游庭,抱仁守信,卓越的功勋贯通厚地,伟大的思想感通玄天。自伏羲、神农、炎帝、少昊以来,无为而治的时代,圣贤救助他们,没有像这样的······ “晋升义兴公为相国,总管大小事务,封爵陈公,封地十个郡,具备九锡之礼,职位在侯王之上,镇卫大将军、扬州牧不变。” 文武群臣,尤其是萧衍、萧绎的旧臣,他们很清楚陈霸先要干什么,只是相互看看不说话,篡位这种事见怪不怪了。 散朝后,陈霸先走到蔡景历跟前,恭敬地说:“茂世先生,没有你的谋划,没有你的《京口答》,就没有我陈霸先的今天,你是孔明再生,请受我一拜。”蔡景历连忙拦住了他:“主公快快请起,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您有今天的成就全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陈霸先把拳头攥紧在胸口,挪动了一步:“大丈夫要做就要做最好,不成帝业不叫成功。” “好,主公,我蔡景历就喜欢你自信这一面,不像刘备那样虚伪。”蔡景历抚掌而笑,接着说,“接下来,咱们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嗯,这事儿,周文育、侯安都、沈恪等都不知道,我也没给他们说过,我怕他们不同意。”陈霸先有一些忧虑。 蔡景历劝慰道:“主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梁朝气数已尽,天下皆知,改朝换代是迟早的事。名不正则言不顺,只有称帝才能形成强大战斗力,也才能让跟着你打拼这些人加官进爵,死心塌地。侯安都等人,即便眼下无法接受,时间一长,他们会想通的。只需要等着他们凯旋的消息即可。” “嗯嗯,行吧,先生,交给你办了。”陈霸先这才放下心。 十月初三,萧方智给陈霸先进爵为王,也就是陈王。初六,萧方智把皇位“禅让”给陈霸先。陈霸先迫不及待,让中书舍人刘师知去通知老友沈恪带兵入宫,入宫把萧方智“护送”出皇宫,让出地盘。 如此决绝冷漠的行为,遭到了沈恪的抵制,他一边叩头一边说:“我曾经也侍奉萧氏,今日不忍心带兵逼宫;违命受死是我的本分,决不能接受这种命令!希望陈王能够理解。” “行吧,你是我的老友,我了解你,今天不过是测试下你的气节。你能对梁朝如此情深,自然也能忠于我陈朝。”陈霸先宽慰他。说罢,沈恪哭着出去了。陈霸先找来王僧志去干这脏事。王僧志也出自贵族,但和太原王氏王僧辩无关,之前参加过攻打侯景的联军。 初十,陈霸先在南郊即皇帝位,并祭告上天: “梁氏因为江河日下,气数已尽,所以敬从天命,授命于霸先。起初统治众民,于是建立司牧,选拔贤明和有才能的人,没有易姓。尧、舜的后代,都无意于承继帝位,魏晋的国君,有心让位于贤,都以英才稳坐帝位,高勋统治四海,所以能荫庇百姓,占据疆域。 “梁朝濒临衰亡,依旧遭受祸乱,夷族仗势侵略,帝位长期不稳,承圣皇帝被掳在外,不能祭夏,上天没有追悔所造成的祸害,又遭受侵略和破坏,嫡系继承人被废除,皇族旁支僭位,天翻地覆,纲纪灭绝。 “霸先率先行动,大拯国民于横流,起义兵,平定了多种祸难,废王立帝,实有功劳。定国安邦,不遗余力。因此天下小安,正期望一切恢复正常。不久烟云表色,日月呈现祥瑞之象,纬星聚集在东井,龙出现在谯邦,除旧布新,已显明天象,离开虞舜而服职于夏,并且协力讴歌、讼狱,九城八荒,同时宣告诚意,百神群祀,都有诚意。 “梁帝布达万国,交出印玺,霸先自以为浅薄,谦让不继位,至于再三,梁帝不准其辞。众人都因为百姓需要君主,帝王的日常政务不能荒废,上天眷顾,天命难违。我害怕上天的威势,接受帝位。对比我往日夙志,不能不自惭于怀。恭敬地选择良辰吉日,升坛接受禅位,告慰上天,答谢民心,永保我大陈基业。惟上天之灵是饷。” 陈霸先建国号为“陈”(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国名和君主姓名相同的朝代),改年号为“永定”。后三国中最后一国“陈”诞生了,历史上称“南陈”,此后的时代就是北齐、北周、南陈三国争霸的时代。至此,侯景革命的影响才告一段落。 相比于北齐、北周的继承性(分别从东魏、西魏那里脱胎而来),南陈更具有开创性。南梁在侯景革命中崩解后,天下应该是萧绎、萧纪、萧纶、王僧辩等贵族的舞台,陈霸先是硬生生从贵族中杀出一条血路。 当然,陈霸先的成功,是建立在江南一带的豪强地主支持上的,没有蔡景历、吴明彻、周弘正、徐陵、侯安都、萧摩诃、杜僧明、周文育、徐度、侯瑱等豪强的支持,他无法成功。天下是贵族的天下,在帝制时代,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没有贫民子弟什么事儿。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是各种繁琐的例行公事,如:追封祖宗,祭祀宗庙,封赏大臣,亲自审阅诉讼,派使者去各地慰问,颁布各种诏书,修订律令,分封陈昌、陈蒨、陈顼等子侄辈为王,封章要儿为皇后。蔡景历改任秘书监、中书通事舍人,掌理起草诏诰的重任。杜僧明被追封为功臣第一,毕竟是骨灰级元老,他若地下有知,也算可以瞑目了。 陈霸先还做了一件事,值得一提。 十五日,陈霸先安排无遮大会,组织佛教界人士和百官供奉佛牙,讨论佛学问题。是的,陈霸先跟萧绎、萧绎一样,也推崇佛教,这和本人的性情无关,整个三国两晋十六国南北朝时代,都是这样,佛教是主流思想,是乱世中人民的精神鸦片。 正在陈霸先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前线一个坏消息传来:王琳在沌口大败陈军,周文育、侯安都等多名将领被俘。这是怎么回事呢? 6.沌口惨败 周文育、侯安都来势汹汹,镇守武昌城的樊猛很紧张,把消息报告给了王琳。王琳采取了避其锋芒、击其惰归的战术,让樊猛弃城,前往郢州(武汉),协助潘纯陀防守。陈军士气大涨,趁势包围郢州城。 这时候,陈霸先称帝的消息传到了前线,侯安都对着周文育叹气:“大哥怎么这么心急?这下好了,出师无名了,我们这次怕是要战败了!”周文育摇头说:“不一定,大哥早点即位,以天子的名义讨伐乱贼,也可以鼓舞士气。” 两位的观点,各执一词,都有道理。如果战败了,那就如孔子所言,“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如果胜利了,那就是“得天下者得民心”,想怎么写历史都可以。空谈大道理没用,还得看看侯安都、周文育怎么指挥战斗。 潘纯陀可不给你们争论的时间,他下令朝城下放箭,陈军死伤无数,侯安都被射中了小臂。侯安都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失去了理智:“来呀,给我强攻!”“老侯,万万不可呀!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你是知道的呀!”周文育连忙阻止。 二人在指挥上出现了分歧,诸位将领也不知道听谁的,一时间自乱阵脚。“报二位将军,王琳的大军已经杀到沌口!”吴明彻闯入营帐,打断了二人的争论。“我们即刻前往沌口,偷袭王琳的主力,一定能成功。”侯安都扯着脖子喊着。周文育有不同的观点:“老侯,咱们可以围点打援,以逸待劳呀,现在去沌口已经来不及了。” 侯安都已不耐烦了:“哎呀,景德(周文育字景德),你总是婆婆mama的,什么围点打援,这郢州城你打得下来么?王琳的大军一来,他们里应外合,咱们就陷入被动了!”随后,侯安都拔出佩刀,高呼道:“吴将军、沈将军二位留守汉曲(汉口)继续围攻,其他的兄弟,愿意跟我走的,现在就走,战机稍纵即逝!” 没等大家回过神,侯安都已经冲出去了。侯安都就是这样,轻率急躁,傲慢惯了,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在战场上却很有魅力,能快速做出判断和行动。相比之下,周文育的随和与稳健,虽然人缘很好,但总是缺乏一些领导的魅力。“哥几个,还等什么,那就跟着侯帅走呗!”周铁虎轮着大刀,急匆匆地出去了。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其他人也跟着出去了,周文育想阻止也来不及了,不停在后面喊着:“成师(侯安都),你等等!” 侯安都头也不回,周文育叹着气也跟着去了沌口。没办法,大军需要统一的指挥,即便错误的指挥也比各自为战要强。况且,谁错谁对还不一定。 王质一直看不起侯安都的蛮横无理,他时不时对周文育说:“周将军,侯将军举止粗俗,实在不是贵族做派,您应该为大局考虑,独自行动,说吧,只要您一句话,我肯定跟随你。”“别,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团结一致。” 沌口(武汉市蔡甸区沌口街道附近),也就是沌水进入长江的入口。王琳在沌水东岸以逸待劳,侯安都的部队却遇到了大风,一路奔波而来,驻扎在西岸,双方僵持了几天。期间,王质不断给王琳写信,诉说分别的情谊,回味二人在萧绎手下共事的美好时光,慢慢的,王质分不清公私,顺便也就把陈军统帅不和、指挥不一致的消息给泄漏了出去;而且还在军中散布了负面情绪,如“此战必败”等。 这就要了命。趁着一次大风天,王琳对陈军发动总攻,陈军惨败,侯安都、周文育、周铁虎、程灵洗、徐敬成、王质等全部被俘,只有留守汉曲的吴明彻、沈泰二人带着部队全身而退。 “来呀,给我带上来!”王琳趾高气扬,坐在大帐主席上。樊毅押着侯安都等人进来,并呵斥他们跪下。“骄兵必败,这是我这两年吸取的深刻教训,陈霸先没有教过你们?那这次我就亲自来教教你们。”王琳喝着茶,眼睛看着上下浮沉的茶叶。 侯安都、周文育二人惭愧不已,闭着眼睛不说话。看着王琳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周铁虎心中的怒火一下就上来了,他猛地站起来,冲着王琳咆哮:“王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为何如此羞辱人?” 王琳放下茶杯,看向周铁虎:“哟,这不是周将军嘛,咱们曾经一起侍奉过梁元帝的,你忘记战斗友谊了?” “呵,此一时彼一时也。梁元帝凶狠残暴,残杀兄弟,倒行逆施;当今陈朝天子,英明神武,吊民伐罪,这才是大丈夫。你王琳何德何能竟然对抗正义之师?先是怂恿部下陆纳对抗梁元帝,又是投降宇文氏、高氏,处处做狗,气节全无!” 周铁虎的一席话,慷慨激昂,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吓得周文育赶紧去扯他的裤腿,希望阻止他的找死行为。“好好好,你想死,我成全”,王琳气急败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把周铁虎砍了,其余人等全部押下去,听候发落。”周铁虎壮烈牺牲,时年49岁。 侯安都等人,被王琳用铁锁锁在一起,关押在王琳乘坐的大船船舱里,由宦官王子晋看管。 一场大胜后,王琳采取了积极主动的战略,把他在湘州的办公地点移到了郢州,此外,还让樊猛顺势攻下了江州。沌口之战,王琳势力暴增,占据了湘、郢、江三州之地,消息传到建康,陈霸先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是陈霸先第一次从心底里感到的恐惧,他开始质疑自己称帝的时机。 蔡景历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急忙进言:“陛下,胜败兵家常事,当务之急是调集兵力包围建康,以防王琳顺江偷袭。切勿乱了阵脚呀,陛下。”有了蔡景历的这番话,陈霸先也就恢复了理智。陈霸先当机立断,宣布建康戒严,让陈蒨从三吴带兵回来,保卫建康。为了防止野心家搬出萧方智反对自己,陈霸先派侯瑱去把他杀了。 陈霸先为何那么着急,不等王琳灭了再称帝? 陈霸先已经54岁了,年过半百,一个出身寒微的人,拼了一辈子为了什么?40岁才靠平定广州之乱,进入皇帝萧衍的眼帘;相比之下,高欢37岁就在北魏朝廷说一不二,宇文泰27岁就称霸关陇。没办法,这就是底层人物翻身的艰难之处。陈霸先再不称帝就死了,怎么能不着急呢?谁能抵得住权力的诱惑?“仁义”如刘备,他也抵不住皇权的诱惑嘛。 王琳这次的动静有多大呢?宇文泰吞并蜀地后,萧纪的旧将谯淹、王开业一直在蜀地和贺若敦打游击,王琳的胜利,让谯、王二人看到了南梁复兴的希望,他们决定带着七千水军、三万步兵顺江而下投靠王琳。时运不济,谯淹才出发没多久,就被贺若敦偷袭,谯淹兵败身死。 谯淹的失败,标志着南梁在蜀地的影响力彻底消失,贺若敦兴致勃勃地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北周执政宇文护。宇文护看到战报后,只是淡淡说了句:“哦,知道了。”贺若敦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封赏,他牢sao满腹。宇文护也顾不了那么多,在长安,一场激烈而血腥的权力斗争正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