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丹药的铃铛,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甚至精神还比之前好了不少,昏黄的猫眼里也多了丝神采。 云清瑶凝视着眼前的猫儿片刻,默默不语,淡然地丹药放进抽屉里。 “大哥么……” 如初例行公事,去探望云清雪时,正巧碰上了云如雅。 云如雅和云清雪二人,见到云如初,皆是一怔。 不过几日功夫不见,云如初好似吃了仙丹一般,原本蜡黄暗淡的脸,从内里透出股白皙,皮肤似乎缭绕着一层淡淡的光彩,气息饱满丰沛,神采动人。 云清雪不由想起自己身上的那条疤,不管她涂抹多少灵药,依然像一条耻辱丑陋的印记,烙印在她身上。而这个真正应该受伤的人,却过的如此逍遥自在,心里泛起丝丝冷意,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眸,眼睫掩住眸中的波涛暗涌。 云如雅尖叫了一声,刻薄地指着如初:“一定是人参养荣丸对不对!你这小贱蹄子,竟然也有如此好运,服用这种仙丹妙药!连大姐为你受了伤你都不管,却把人参养荣丸藏起来自己服用!” 如初直接无视云如雅的疯言疯语,施施然走至云清雪跟前:“大姐最近可好?” 一靠近云清雪,便觉一股子浓烈的药香扑面而来。如初神情微微一动,若有所思地看着云清雪的领口。 领口处露出的一截白嫩肌肤,如同刚剥开的竹笋,柔嫩的几乎能掐出水来。只是在这样完美无瑕的皮肤上,却攀附着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边角的皮rou还向外卷着。 金蚕玄液乃是罕见的灵物,就算惯清寺的和尚,炼丹技术再差,淡疤效果也不会这般不济。而且从云清雪身上飘散而来的药香里,似乎还夹了些别的药物在里面…… 云清雪发觉如初盯着她身上疤痕瞧,眸中一丝冰寒的嫌恶稍纵即逝,强撑着没有一巴掌给甩过去,淡然道:“托meimei的福,好多了。” “那meimei就安心多了。对了,大姐,老太太让我们姐妹去挑几匹布做衣裳。大姐她受伤不能动,要不我帮大姐挑了?” “有劳meimei了。”云清雪的笑容完美。 几人又唠嗑了一会儿,如初和云如雅才一起告辞。 两人并不知道,在如初和云如雅走后,云清雪将满桌子的点心陶瓷,全都挥在了地上,名贵的陶瓷,精致的点心,挣扎着摔成了碎片。 一旁伺候的夏竹,大气也不敢出,低头收拾着地上的残渣碎片。 云清雪摁住胸口,稍稍平息了片刻怒火,不由想起了云清瑶给她提过的祛疤偏方—— “白蟾蜍、紫河车,晒干后碾碎成粉末,合水服下,不仅可以淡化疤痕,还有驻颜保养之效。” 当时云清雪便皱眉:“我曾在院子里见过白蟾蜍,貌丑人嫌,浑身上下都是毒囊,如何能入药?而那紫河车……听说是妇人生产后留下的,肮脏污秽的紧……” 云清瑶告诉她,方子是她在名医孙思文的医书里找到的,所需剂量也都有记载,孙名医还在医书里记下了好几个痊愈的病例,想来应该不全是虚假。 犹豫再三,云清雪白皙的手,摸到自己胸口粗糙的疤痕,狠心一咬牙,冰冷的目光投向瑟缩在一旁的夏竹。 就拿她来试试,这副方子到底有没有效果吧。 锦绣园。 如初和云如雅挑了布,老太太命云如雅先行退下,单独将如初留了下来。 如初安静地给老太太煮着茶,茶香袅袅。老太太隔着淡淡的水汽,垂眸打量着她。 接过如初泡好的茶,老太太柔和的目光落在如初身上:“好孩子,告诉老身,你是如何与摄政王交好的?” 如初就知道她会如此一问,坦然直视老太太,眸光明澈:“老太太,我回京城不过数月之久,除了在寿宴时,远远见过九王爷一面,哪有机会再见到王爷?况且,女子就应该严守闺中之礼,与王爷一名男子交好,岂非有损孙女清誉?” 老太太脸上,总算浮现出一丝真切的笑意,眼中多了一丝欣慰:“我果然没看错,你比你大姐机灵清醒的多。” “老太太谬赞了。” 老太太微微颔首:“有些事情,既然你也清楚,我也不必点明了。如今圣上重病,九王爷摄政,他便是天。可这天,迟早是要变的,九王爷手中的权利,总归要交给储君……孩子,你知道老身在说什么吗?” 如初垂眸,眼睫投下一圈剪影,遮住了眸底淡淡的轻嘲。 “如初晓得。” 如初知道老太太的潜台词。 九王爷,可交好,但不可深交,更不可得罪。 现在九王爷虽然权倾朝野,但一旦交权之日,新王势必会对摄政王的党羽,进行一次大清洗。 如初不由想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绝世疏冷的男人,气韵高华雅致,绯色淡漠的薄唇,噙着丝似笑非笑,仿佛能令天地黯然失色。虽然他看起来并不像沉迷权欲之人,但也绝不会轻易将手中权力交出,任人宰割。 敛下眼中的那抹轻嘲,云府的前景如何,朝堂风云如何变幻,与她云如初又有何干?她云如初不是心怀天地的圣母,一旦时机成熟,她就带着文氏等人离开云府的风风浪浪,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岂不快活? 大年夜,如初、文氏等人,都穿上新裁衣裳,云家人难得的聚在一堂,一起享用年夜饭。 平素众人虽然相互有不少芥蒂和矛盾,此时也都收敛了,表面和和气气、喜气洋洋。 若是不出意外,这本该是个乏善可陈的大年夜,可偏偏就是出了意外。 三姨娘在吃鱼时,忽然吐了。 云唯庸既喜又惊:“婉儿,你……” 三姨娘羞赧地点点头,云唯庸心中一喜,揽着三姨娘的腰肢,大喊:“来人啊,还不快去请大夫。” 老太太虽然淡定自若,但眼中的那一抹喜意,却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林氏的脸上阴晴不定,短短一个呼吸的功夫,变了好几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