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以为云琛要说些什么,他却什么也未讲,只看了一眼如初后,便一言不发地越过她,一个漂亮的飞身,跃过墙头,离开了院子。 如初也懒得去琢磨,累的就剩下一层皮,脑袋一粘枕头,就彻底睡死了过去。 休养了好几日,如初身上的伤,总算是好的七七八八了。 如初才出空间不久,铜雀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小姐……快去劝劝六、六夫人。” 铜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话说的结结巴巴,如初皱眉:“喘口气,慢慢说。娘怎么了。“ 铜雀匀了一口气,脸上红潮半退:“六夫人已经在老爷书房前,足足跪了大半日了。谁劝她都不听,这大冷的天,外面下着雪……” “娘犯了什么错,为何父亲要罚跪?” 铜雀看了如初一眼,摇头苦笑:“六姨娘平时循规蹈矩,见了夫人都会矮三分,怎么会犯什么大错!是……是为了小姐!” “先带我去父亲书房,具体情况你慢慢告知于我!” 如初拿了斗篷毡子,取了雨伞。门外大雪皑皑,地上的雪积了半尺多厚。 原来,在如初闭关休养的这几日,文氏一直在恳求云唯庸,退掉如初和韩府的亲事。韩国公府那样的显赫的世家,云唯庸如何敢得罪,不仅一口拒绝,还将文氏大骂一顿。 文氏不肯死心,又去见老夫人。老夫人托病,避而不见,只得再次恳求云唯庸,看在夫妻的情分上,退了这门亲事,否则她就长跪不起。 云唯庸冷笑:“你这是在以死相逼,威胁为夫么?好你个文氏,为夫以前觉得你柔弱不争,不想你竟是这般得寸进尺的女人!你愿意跪,便自个儿去跪!我倒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文氏闻言,脸色白了白,“扑通”一声跪在书房前,溅起了一地的残雪。 “若是妾身一跪,能换老爷收回成命,妾身愿意一跪不起!还请老爷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放如初一条生路!她也是您的女儿啊!” 云唯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倒不是因为文氏的一番话,打动了他。而是文氏当着下人的面,如此一说,下了他的脸面。嫁给傻子又怎么了?对方可是韩国公府的嫡子,莫非还亏待了她不成?就是级皇家的公主,一旨圣令,还不是得和亲大漠,她云如初不过是个娼女之后,莫非还想要公主命不成? 狠狠一甩袖子,云唯庸无情转身。美丽的七姨娘,温柔地挽起云唯庸的手臂,双双进了双方。朱红色的大门在文氏面前徐徐关上,门内偶尔泄露出的一两声轻*吟娇*喘,令她脸色更加苍白。 如初赶来时,便看见文氏跪地上,身上堆积的厚雪,几乎能将她孱弱的身子压垮。院子里扫雪的下人,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不曾看到这一幕。 云唯庸吩咐过,谁都不能帮文氏,哪怕是打伞遮雪都不成。 违令者家法伺候。 如初低声一叹,将伞撑到文氏的头上,文氏颤巍巍回过头来,脸上已经大面积冻伤,嘴唇物资龟裂,不停哆嗦,半边脸青紫肿胀,头发都被冻成了冰凌子。 “不……”文氏摇头,想说话,舌头都被冻僵,连一个完整的字眼都发不出。 如初心口一窒,将手上的斗篷披在文氏的身上,紧紧拥着她,她身上的寒气,像蛇一样窜进她的身体,令如初倒吸了一口凉气。 “娘,我们回去吧。” 文氏摇头,眼里透出眸中决绝,她挥手推开如初,双目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朱红色大门。 不能让任何人帮他,否则,老爷就会改变心意。左右她也是活不长远的人了,若是她去了,这一双儿女孤苦无依,可如何是好。哪怕是叫她死,能给女儿谋条出路也好。 她心里,竟有股难以言喻的自豪和开心,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能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让如初在庄子上吃尽了苦头,如今她这个无用之人,竟然也能为女儿做上什么。想到这里,她灰暗枯败的眼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光彩来。 如初见劝她不动,便将手中的雨伞递给铜雀,到文氏身旁,和她一同跪下。 文氏大惊,连连摇头,偏偏舌头冻的发疼,说不出话来。 她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受寒受冻也没什么大碍,她甚至想过,若是她真出了什么事,如初也能以守孝为由,三年不嫁。如初年纪还小,但韩子修年纪却不小了,未必能等三年,说不定这桩婚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但如身子骨本就不好,前几天也不知怎么折腾的,还大病一场,连风都不能吹。若是在雪天里这么一跪,岂不是让她本就孱弱的身子雪上加霜? 如初笑笑:“娘是为了女儿,才下跪恳求父亲,做女儿的若是冷眼旁观,独善其身,岂不是不孝。” 见文氏使劲摇头,如初继续道:“若是娘怜惜女儿,不忍女儿在风雪中受寒,便和女儿一起回去吧。” 文氏还是摇头,如初也不多言,一声不吭地跪着,背脊笔直。 文氏渐渐不安起来,见如初倔强地和她僵持,叹了口气,只得妥协。 铜雀和如初将文氏扶起,文氏的膝盖和雪地冻在了一块儿,如初不敢就这么扶她起来,怕把膝盖的rou都给扯掉。吩咐人去取了姜汁、温水,慢慢地把膝盖上的冰融开。 文氏心里一酸,自己非但没帮上忙,反倒又害女儿替她cao心。 总算将文氏膝盖上的冰化去,将冻成冰人儿的文氏扶起,文氏的膝盖已经溃烂,若是再晚些个时辰,说不定会落的个半身不遂。即便是治好了,也会留下风湿病症,一到阴冷天气就疼的抓心挠肺。 刚扶起文氏,一名mama扭着腰进了院子,在门口禀报了丫鬟:“快去和老爷通传一声,韩国公夫人来访!” 察觉到文氏的身子微微一僵,如初唇畔挑起三分笑意,只是笑中却隐着丝冷冽! “娘,你放心,女儿会处理好一切。” 暖厅。 “今儿妾身前来,是要谈谈犬儿的婚事。”韩国公夫人慢条斯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