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乌崇远拔刀出鞘,颤声说:“皇上,微臣今天能听到皇上的肺府之言,死也值!” “唰!”邵召峰也拔刀出鞘,既难过又激动,颤声说:“皇上,微臣今天死,也是为大魏尽忠,为皇上尽忠。微臣不怕!生又何欢,死又何惧?皇上,珍重!微臣九泉之下,一样铭记皇上今日之恩。” 有人示范,就会有人跟风。 如此一来,那腿软的五六名侍卫忽然浑身有力量了,竟然瞬间爬起身来,也拔刀出鞘。其中一名侍卫苗金兴拔刀出鞘,泪光闪闪地说:“皇上,您乃当今仁君名主,臣乃亲眼所见,士为知己者死。无论待会情况如何,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臣万死不辞。” 曹髦点了点头说:“卿若死,朕抬棺!但是,朕非庸君昏君,若朕连身边人都保不住,朕宁死!” 其他侍卫闻言,无不感动泪下,纷纷拔刀出鞘,看样子,他们要与司马氏的兵甲殊死一搏了。能给这样的皇帝当侍卫,死了也值。 司马孚抹抹老泪,摆摆手,急忙说:“众将士,稍安勿躁,有老朽在此,有皇上在此,还惧何人?更何况尔等还是护驾有功之臣。都把刀收起来,收起来。” 曹髦点了点头,乌崇远、邵召峰等人便缓缓收刀入鞘。堪堪此时,司马师、贾允及随从侍卫大踏步进来。无数甲兵分别列队,分从两端包抄而来。 司马孚转身迎上去,面对怒气冲冲的司马师,大喝一声:“司马师,你想干什么?你不把叔父放在眼里了吗?有你这么当臣子的吗?见了皇上,还不下跪?你是董卓吗?你想气死叔父呀?” 司马师是来找曹髦问罪的,岂会料到司马孚已经被曹髦说服了? 罗靖瞬间拔剑,并将青釭宝剑塞向曹髦。 但是,曹髦没有接剑,伸手轻轻的将青釭宝剑推了回去,而是神定气闲的含笑望着司马师。 他算定,今天不会动刀动枪的。 司马师闻言一怔,脚步骤停,稍一呆楞,又反应过来,急忙侧身上前,面向曹髦,跪在地上,双手趴着,口称:“微臣前来拜会叔父,不知皇上驾到,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原本,他见曹髦是无须下跪的,这也是曹髦在朝堂上宣布了的。但是,现在司马孚语气这么重,他不得不跪。贾允感觉不妙,急忙也下跪,司马师贴身兵甲百余人,也急急下跪。 四周的兵士则是呆若木鸡,傻了一般。 曹髦含笑说:“尊师重教,尊老爱幼,是自有文字记载以来的优良传统。朕今天拜会司马孚老爱卿,聆听老人家教诲,收益匪浅。大将军,朕决定请司马孚老爱卿重掌度支尚书一职,为我大魏中兴,充盈国库,以支持大将军做足伐蜀平吴之准备。总之,中兴大魏,一统天下,全仰仗诸位爱卿了。” 他说罢,这才跨步而来,伸手扶起司马师,又侧身说:“众爱卿,平身!”霎时间,司马师百感交集,刚才的怒气冲冲,顿时烟消云消了。 平蜀伐吴,一统天下,也是司马师的志向。 但是,何时平蜀伐吴,一统天下?是在曹髦时代?还是待自己篡位自立之后? 今天,曹髦仿佛给他指明了方向和时间。 司马孚又喝道:“大将军,我的好侄子,你肯定听到了什么,才来老朽府上的。现在,你还不表彰诛杀叛贼成刚的众侍卫?若是没有你挑选出来的这批忠勇之士,恐怕你已经见不到皇上了。” 这话也是说的够重的。 司马师无奈地说:“乌崇远,邵召峰,苗金兴,尔等忠勇可嘉,护驾有功,本尊特向皇上禀明,晋升尔等为都尉。”他又侧身大吼一声:“来人,即刻抓捕成刚家眷,斩首示众,将成刚罪责张榜公告天下。” “诺!” 一名兵甲首领抱拳拱手,应令而去。 “多谢大将军!” 乌崇远、邵召峰、苗金兴急急下跪,其他十五名侍卫也如梦初醒,急急下跪,异口同声向司马师道谢。司马师喝道:“谢我作甚?谢皇上啊!” 乌崇远、邵召峰、苗金兴等人又拜谢曹髦,异口同声:“谢吾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髦转身摆摆手,含笑说:“平身吧!”乌崇远、邵召峰、苗金兴等人眼噙激动的泪水,站起身来,又抚刀柄,分列两侧。 贾允垂头丧气,没想到自己想要的度支尚书兼度支考课之职,现在只剩下度支考课了。 唉!这叫什么事呀?司马孚,你这老不死,出来搅什么事呀?这个时候,他真是恨死了司马孚。 但是,司马孚德高望重,又是太傅,身份地位甚高,还是司马师的叔父,整个司马家族的长者。 有什么办法呢? 罗靖、青素、青荷均是伸手拍拍胸,一颗巨大的心石终于从嗓门边放下来,浑身轻松了。罗靖这才明白,自己之前确实小瞧曹髦了。自己表现的都是小智慧。这曹髦小儿表现出来的,才是大智慧呀! 曹髦见好就收,又调侃说:“老爱卿,您看,难得今天朕和司马大将军都在此,您老人家是不是设个宴,请朕和大将军、贾大人品品贵府的上等好酒?” 司马孚急忙说道:“好!太好了!皇上隆恩,老臣不胜感激。来人,摆宴席,上好酒。” 司马师真是后悔此时来到司马孚府上,这不着了曹髦小儿的道了吗?喔靠!这叫什么事呀? 贾允心里更不爽,都气得歪瓜裂枣了。 曹髦又含笑地对司马孚调侃说:“老爱卿,您看是不是再请司马昭大人及其他一些重臣过来,一起聊聊平吴伐蜀,一统天下之事?朕之大魏,乃是朕与众卿之大魏,是大魏百姓的大魏,可不能由朕一人说了算呀。”这话真是中听,就连气得肺欲炸的司马师,也感觉心情舒畅了。 司马孚急忙又连声说:“好,好,好。皇上,诸位,请到大厅就坐,请!” 然后,他转身叫来家仆,传令分别去请司马昭、钟桧、王经、裴秀、司马久、杨知等朝廷重臣。 曹髦见状,便与司马师闲聊起来,又关心司马师之眼疾,又关心贾允伤势。不一会,群臣来到,看到曹髦与司马师在司马孚府上谈笑风生,无不瞠目结舌。 群臣来到,司马孚也宣布午宴开始。 曹髦举杯,感谢群臣扶立之恩,继而话锋一转,谈起平吴伐蜀,一统天下之事。 说到平吴伐蜀,一统天下,则是众说纷云。 司马师说淮南的毌丘俭、文钦父子可能会叛大魏,一统天下时机不成熟。 贾允说辽东可能不稳,匈奴、胡人也可能会趁机闹事。司马昭说要一统天下,得先革除朝政积敝。 裴秀说欲振朝纲,先正风气。 司马孚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以待时日,等民富国强之时,再兴兵平吴伐蜀也不迟。 其他人也是扯东扯西,分析时敝,又说东南富,西蜀弱,可以先平蜀再伐吴。 反正都没说到正题上,皆因司马师已经率先定调:时机不成熟。 曹髦原本也没指望能统一思想,讨论出什么明确的平吴伐蜀、一统天下的方案和时间表,今天此举不过是平息司马师的内心怒火而已。 他也料定,彼此间不过都是笑里藏刀。但最重要的是,曹髦让群臣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皇帝,一个有远大抱负的皇帝。 无论如何,这顿午宴,还是提振了群臣的信心:都谈到平吴伐蜀,一统天下了,小皇帝了不起,了不起啊!只不过,曹髦原本想建议调毌丘俭率部北上,镇守洛阳周边区域以及建议调文鸳到皇宫当贴身护卫的建议,也就此搁下。 因为在中兴大魏、一统天下方略探讨之时,司马师当场就说毌丘俭和文钦可能会反叛朝廷。 曹髦就算提出关于毌丘俭和文鸳入宫的建议,司马师也不会同意,此事毕竟不是曹髦任用几名侍卫那么简单。 但是,经此品酒论道,成刚算是白死了。不仅乌崇远和邵召峰等十七名侍卫心向曹髦,其他一些侍卫的心也慢慢靠向曹髦了。 宫中侍卫,开始被分化瓦解,再也不全是司马师的铁板一块的心腹死士了。 连续多日,曹髦拜会的老臣,也仅此司马孚。 故此,司马家族观察多天,个个还是以司马孚为荣的。曹髦也是如此故意施放烟幕弹的。 他的目的,就是要收揽一些侍卫的心,毕竟这些侍卫都是身边人,而之前的那个真曹髦则真是被身边人所弑的。 真正可怕的,还是身边人。 当然,最放心的还是身边人,就看皇帝怎么看,怎么用。他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与司马家族缓和一下关系,别弄得太紧张,别让自己的帝位又给司马师给废了。 心理、手腕、办法、走势、方向…… 大权给了司马师,大事繁琐事也交给了司马家族,曹髦不用理那么多繁心事,便整天思考着如何来收回皇权,巩固大魏根基。 闲暇之余,他让苗金兴、乌崇远、邵召峰与众侍卫轮流比试武功,他则是旁边观看,偷学武艺,然后,他偷偷演练,遇有不懂的,便向罗靖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