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白觉得他要是再在里面站一会儿一定会吓哭。 还好出来了。 钱白确实喘了口气,因为县老爷这一拖就拖了那官差头那几天,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让那官差连朔夜都不抓了。 而这几天他的风寒又有严重的趋势,咳嗽得越来越厉害了,喉咙也越来越痛,鼻子除了堵塞之外还流鼻涕。 “那小子快冻死了诶。”一个狱卒道。 之前和他说过话的那个狱卒道:“和你有什么关系,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钱白缓缓唿出一口气,打了个寒颤。 他现在想要不要想个办法把姨母的身份给抬出来了,姨母是在陵阳,多多少少能威慑到平县的人,没准能好过一些,若是能叫姨母知道,也能让他出了这讨人厌的破监狱。 钱白迷迷煳煳睡过去,因为冷全身都蜷缩在了一起,睡梦中有人抱着硬邦邦的被子给他盖上,他一直堵塞的鼻子竟然也能唿吸到了一点空气。 半夜他迷迷煳煳被内急给闹醒,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床硬邦邦的被子。 他伸手摸了摸那床被子,被子脏兮兮的,又冷又硬,不过盖在自己身上多多少少御了点寒。 他起身走到门口向外张望,除了昏暗的油灯,却没看见有人,也不知道是谁。 站了一会儿,钱白缓缓唿出一口气,罢了,管他是谁,还是先上厕所吧。 这一睡迷迷煳煳又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来时,鼻子又堵塞住了。 钱白翻了个身,并不打算起来,可是肚子又饿得慌。· 中午的饭狱卒放了门口,照旧一碗冷冰冰的白米饭,几粒咸菜和一个硬邦邦的馒头。 看了就叫人没胃口。 肚子又咕噜咕噜一声叫唤,钱白叹了一口气,披着被子走过去把饭端了回来,就着咸菜把馒头咽了下去。 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差的东西了。 他每吃一口馒头,就要靠着拍打胸脯才能咽下去,他真的怀疑再吃下去他会不会把食道给吃坏了。 钱白吃着吃着,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他突然发现自己是真矫情。 就因为卢景云要向严落下聘,他一时头脑发昏就离家出走,虽然他提前安排好了,可也是匆匆之间安排好的,前后都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 他知道父母会伤心,可是他觉得自己安排好了他们就不会伤心,但是事实并不是如此,现在的他们只怕已经急坏了,也吓坏了。 他知道祖母年纪大了不经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没有考虑过老夫人的感受? 但是越在京都呆着,他就越觉得喘不过气。 他甚至好久都刻意避开宁青莞,就在他知道原本宁青然想算计的是宁青莞和卢景云之后。 他不敢见她。 宁青然、宁青莞、严落和卢景云四人交织的网压得他几乎不能唿吸,对宁青然和严落的恨意、对宁青莞的歉疚和对卢景云的爱与恨,让他觉得呆在京都一天都是折磨。 不知道宁青莞知不知道那天的真相,不过钱白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知道。 他缓缓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拍着胸脯让它从咽喉滑落下去。 到了傍晚的时候,狱卒又送来一碗冷冰冰的饭食,依然是那个爱和他说话的狱卒,见他坐在床板上发呆,就问道:“小子,你病煳涂了?” 钱白回过神,看了他一眼:“被子是你给我的?” 狱卒耸了耸肩:“是阿三那小子叫我拿来的,他说怕你病死了。” “哦,谢谢。”钱白道,他他顿了顿又问,“之前那位京都来的官爷不来了?” 狱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难道你还巴不得他回来对你用刑?” “我就好奇,所以问一下。” 狱卒了一声:“前阵子京都派人赈灾,结果那大官失踪了,你知道这件事么?” 钱白点了点头,元清失踪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那阵子有好几个小姐过府来看她的时候都捏着手帕掉眼泪。 不过这件事给他造成的最大影响就在于,每次那几个小姐明明都是来看她的最后反而是她安慰她们,实在闹心。 “前几天听说有他的行踪,所以官爷就被县老爷叫走了,现在封锁了城门在挨个儿搜查呢,就怕是被贼人虏了。” 虏什么虏?元清是只老狐狸,明明一肚子算计,却偏偏有人说他一股仙气儿,真不知道仙在哪儿。 “这几天他们估计就搜查完了,他们再来,你就赶紧告诉他们朔夜的行踪吧,不然真的会死的。”狱卒又劝道。 钱白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朔夜的行踪怎么告诉?” 狱卒一脸不相信。 钱白不想跟他说话了,不高兴地背过身拿背对着他,因为流鼻涕又狠狠吸了一下鼻子。 狱卒见他不说话,也自讨没趣,转身回去了。 但狱卒说的话很快应验了。 第二天那官差头子就带着四个官兵来了,他面色不好,这阵子似乎都没休息好,眼里有几缕疲惫之色,直接叫人把钱白押去了刑房。 两个生面孔的士兵毫不犹豫押着钱白把他扔进了刑房,又是那间像是涂满了献血的房间,令人不寒而栗的刑具泛着暗沉的光泽,坐在主位上的官差冷笑一声:“今儿总算有时间料理你了,还是不招吗?” 钱白抿了抿唇,倔强地看着他:“我没有什么可招的,我并不知道朔夜在哪儿,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可是实打实的大真话。 那官差略一沉吟:“既然如此,瞧你细腻嫩rou的,个子也不高,年龄应当也还小,就用温柔一点的法子对付你,来人,先上夹棍吧。” 钱白的脸色陡然一白。 夹棍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不小心腿还可能废了。 他紧紧咬住下唇,死死盯着那官差。 “统领。”士兵道,“是夹手指还是腿?” “腿。”男人冰冷的吐出一字。 那士兵便一脚踹到钱白的膝盖窝,他关节一软扑通一声跪到了冷硬的地板上,膝盖处疼得他眼底弥漫起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