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宁青莞到福临堂给老夫人问安,一帮女眷在福临堂坐着,老夫人昨夜就听说宁青莞回来了,见到她便率先冲她招了招手示意过去。 宁青莞徐步走到老夫人身边,便被她怜爱地拉住手,关切地道:“这一路奔波还好吧?唉,这十几年哟,终于肯回来了啊,你爹真是,他自己不回来,也不让他女儿回来,真是好狠的心肠啊……难道非要等到我这把老骨头架不住了才肯回来吗?” 宁青莞微笑道:“祖母说得哪里话,父亲在边关自是非常想念祖母,但父亲身负皇命,要为整个大堰的百姓着想,实在是抽不开身。如今看见祖母依然健康,待我向父亲修书一封,父亲知道如今祖母安乐家庭和睦,在边关也会感到安心的。” “恩。”老夫人倍感欣慰地拍着她的手背:“你有心了。” 晨省结束,一众女眷带着孩子们离院,老夫人招招手又单独把宁青莞给留下:“莞姐儿啊,你爹有没有跟你说叫你回来做什么啊?” 宁青莞微笑着点点头,眸光闪了闪:“爹的意思是家里孩子多,大婶娘和三婶娘忙活不过来,大哥又是个莽撞的,让我帮忙看着,摸摸大哥的心里话。” 老夫人点了点头,有些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你爹这个不孝子,让他再娶个媳妇儿照顾你们兄妹俩,十几年了都不松口,我真是恨得牙痒痒,也不知道你们那个娘给你爹灌了什么……”她猛地顿了顿,“仪哥儿过了今年就十七了,那性子还跟小时候似的,迷糊得紧,你大伯和三伯也愁着,言哥儿又在兵部,手可伸不到翰林院啊。” 宁青莞静静听着,老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和宁舒尧差不多。 老平阳侯府本想让三个儿子入仕做言官,谁知嫡出的二儿子宁舒尧愣是喜欢舞刀弄枪,去西北军中历练了五六年,反而弄了个小将回来,后来西北阳关大捷,宁舒尧就此封将,挂帅边关,愣是十几年都没回来。 生宁青仪的时候,宁舒尧夫妇还在京都,宁舒尧想把宁青仪训练成一代将才,谁知宁青仪从小就没天分,抓周的时候看到宁舒尧放的匕首,愣是吓得哇哇大哭,最后胡乱抓了一本《春秋通言》。 宁舒尧不信邪,琢磨着先天不足还可以后天培养啊,但宁青仪自能爬开始,看见刀剑就哇哇大哭,三岁时宁舒尧试图让他举起匕首,结果宁青仪一边哭一边把匕首扔到井里去了。 宁舒尧还是不死心,宁青仪四岁的时候他让宁青仪拿剑,宁青仪拿了就掉,拿了就掉,宁舒尧就想不通了,这个孩子每天吃得也不少了,老大的家的孩子吃得比他少也能拿软剑了,怎么他就是拿不起来呢? 宁青仪很快给了答案,因为他喜欢看书,看上几天几夜也不嫌累,并且过目不忘。 好了,这孩子是成心要跟他作对了。宁舒尧万分沮丧,他即将驻守阳城,阳城可没有多少书给他啊。 宁青仪就顺势这么留在了京都的侯府中。 但宁青仪却是迷糊得天怒人怨。 老夫人幽幽叹着气:“罢了,你先回去吧,有空多劝着仪哥儿,你是他亲妹子,他会听你的。” 宁青莞点点头,待她出了福临堂,老夫人端着茶水慢慢拢着水面的茶叶:“老二让我给莞姐儿寻一门好的亲事,这个莞姐儿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只怕性子还烈着,这婚事,我还真不敢做主,省得回头祖孙离心。” 站在她身后伺候着的孙mama一怔:“那大少爷的亲事?” “自然也是要看的。”老夫人想喝一口茶水,终究是有些烦闷,“仪哥儿也十六了,是时候寻个姑娘来盯着了,省得翰林院那帮老小子老是偷偷摸摸给他使绊子。”她不悦地将茶盅啪的一声搁到桌上。 孙mama没说话,又听老夫人无不惆怅地道:“只是这门亲事也难办,找个彪悍点的姑娘,我怕仪哥儿被她吃得死死的连个小妾也不敢抬,性子太温婉的,在外面可就得跟仪哥儿一起被欺负了。” 老夫人呼出一口气,一大早的就愁上心头。 宁青莞带着琉璃回了梨白苑,进屋就看见翡翠趴在桌上打盹儿,琉璃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走过去拉着她的衣领:“翡翠,你怎么能在小姐的屋子里睡觉呢?” 翡翠被她拉得不耐烦:“我睡一觉怎么了?反正小姐现在也没什么事儿。” “你!真是尊卑不分!”琉璃生气地道。 宁青莞没有搭理她俩,敲了敲屋后的窗户:“莫远。” 莫远从树上一跃而下:“小姐。” “查的怎么样了?”宁青莞抬眸问。 莫远点点头:“后半夜的时候杨学士喝得烂醉,从他嘴里确实撬了点东西出来,虽然大少爷……”他顿了顿,下意识擦了擦额头并没有的汗水,“虽然傻乎乎的……但是对经纶国策总有一番自己的见解,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同僚里嫉妒的不得了。” 宁青莞点点头,宁青仪确实聪慧,但也只局限于书本,一拉扯到生活上,简直是个大笨蛋,这也就是尽管他是个状元却只身居翰林院士的原因。 “不过,最重要的是,有人想要戏弄大少爷。” “有人?”宁青莞眯了眯眼,“谁?” 莫远抿了抿唇,指了指上边。 宁青莞挑了挑眉:“不可能,圣上每天处理国事都焦头烂额,哪儿有时间折腾一个傻子一样的翰林院士?” 岂非闲的蛋疼? 莫远面色沉静,眼里却有些纠结,他也不觉得圣上这么闲,可那个山羊胡子的杨学士就是这么说的呀。 宁青莞略一思忖:“这事儿有点怪,下午我去一趟翰林院等哥哥散值,你继续去打探着,瞧瞧他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士是谁这么舍得本钱的作弄他。” 对方也真是一肚子坏水,宁青仪二归二,心思却纯正,性子又温和,就算被翰林院的老头子们欺负了他都只以为对方是在和他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