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城头插满旌旗,旗帜上偌大的岳字迎风招展,岳诚站在城楼前面,头顶趴着一只雪白的小乌龟,小乌龟瞪着绿豆小眼儿,透过凸凹不平的垛口眺望30里外的金营。 这造型也太别致了点,每个路过的义军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 在义军眼中,他们的统帅有点不务正业,金国的十万大军在30里外的金马寨,马上就会攻击大名府,他居然撂下城防不管,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白龟,每天逗乌龟玩。 一人一龟相处的十分融洽,他走到哪儿,白龟就跟到哪儿,白龟走的慢,经常他逛一圈都回来了,白龟才刚刚爬到门口,抬起小小的脑袋,用幽怨的眼神望着主人,仿佛在抱怨主人的置之不理,后来岳诚出门就把白龟揣兜里,白龟不老实,总想探头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他把白龟放到头上,顶着一只乌龟四处溜达。 这天溜达到朝圣门,正好碰见范琼和蓝珪。 这二人本想看他的笑话,被抓住把柄,强行带到了大名府,大名府是个险地,朝不保夕,两人担忧自己的小命,每日忧心忡忡,岳诚居然一点也不担心,还有心情遛乌龟,天大的心脏也不带这么玩的,范琼喊住他,问道:“你在干什么?” 他从褡裢里摸出一个核桃,往坚硬的乌龟壳上一敲,核桃碎了,捏出核桃仁放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回道:“没长眼吗,你看我像是在干嘛?” “废话,我当然长眼了,我问的是你把四万红巾军调遣到哪儿去了,金兵就在三十里外的金马寨,随时都会攻城,没有兵马怎么守城?” 岳诚懒洋洋的打个哈欠,手指北城门:“不是还有信王殿下吗?” 信王赵榛的六万兵马也在大名府,两人有过约定,一个守南门一个守北门,金兵是从南面过来的,南面的朝圣门压力山大,北门却很轻松,赵榛自作聪明的选择守北门,这两天暗暗观察,发现岳诚不太靠谱,竟然丢下他跑了! 跑路自然要把手下的六万兵马带走。 北门一个人也没有,四万红巾军也不知去向,大名府空荡荡的,没有一兵一卒。 怎么着,唱空城计啊? 金国将领是不是司马懿,范琼不知道,但岳诚这鸟厮绝不是诸葛孔明,他整天像个神经病一样顶着白毛乌龟四处溜达,哪有半点孔明的风范? 他是不是疯了? 就这局面,不跑的脑子都有病,偏偏范琼和蓝珪跑不了,不管走到哪,都有四个侍卫跟着,岳诚摆明了不让他们走。 真真气死人啊。 范琼怒道:“你自己想死可以,谁也不拦你,干嘛拉着我们俩陪葬,先前得罪你的事情不是道过歉了吗,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蓝珪也道:“是啊,你不为我们考虑,也为你自己考虑考虑嘛,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刚刚成为大岳国皇帝,妃子还没有纳一个,死了不觉得冤枉吗?” 这二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岳诚则是在城楼前面摆一张藤椅,抱着小乌龟摇啊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在意他们说什么。 最后把范琼逼急了,直接伸手道:“要不你把兵符给我,我保证不跑,我替你守城。” 岳诚抬眼一笑:“别怕啊范统制,大名府固若金汤,金人打不下来的。” “放屁!” 众所周知金人不善于攻城,但他们一路南下打到开封府,打了那么多仗,再蠢也能学会几种攻城的法子吧,何况大名府没有一兵一卒,随便派出一个先锋队就能爬上城头,到时候最好先用铜锤敲烂这蠢货的狗头,看看流出来的是血还是水。 范琼恶毒的咒骂他。 后面的侍卫看不过眼,一脚踹到腿弯上,范琼不由自主的跪下了,锋利的大刀架在脖子上,范琼敢怒不敢言,转而埋怨自己,我干嘛招惹岳三郎啊,真是自讨苦吃。 两人劝不动他,只得回去。 回到破破烂烂的民房里,大眼瞪小眼,除了长吁短叹,还是长吁短叹,大名府肯定是保不住的,还是想想金人来了怎么投降最安全吧。 蓝珪忽然想起一件事,拍拍范琼的臂膀:“你认识郭天师吗?” “你说郭京?忽悠了开封府上上下下几十万人的那个骗子?” “对,就是他。” 郭天师也很倒霉,跑到太平寨混点饭吃,好巧不巧的碰见了岳诚,岳诚拆穿了他的骗局,太平寨解散,他本人也被俘虏了,现下关押在府衙地牢里。 范琼问:“死骗子一个,找他干什么?” 蓝珪正色道:“欸,话不能这么说,郭天师虽然没有御鬼通神的本领,奇yin巧技还是会一些的,他和咱们的情况一样,都得罪了岳诚,也都关在大名府,不如问问他有什么计策。” “他能有什么好计策,他要是有计策,汴京就不会失守了。” “闲着也是闲着,陪我走一趟。” 看守他们的四个侍卫事先得到了岳诚的命令,只要不出大名府,随便他们走动,于是他们去了州府衙门的地牢。 大名府空到了什么地步,地牢连个看门的狱卒都没有,牢房里阴暗潮湿,一片狼藉,充作栅栏的木桩烧的黢黑,这不是金兵干的,金兵不会抢劫地牢,这是当初攻破大名府时,狱卒逃跑,犯人跑不掉也着急啊,想办法把栅栏烧了。 有些重犯关在铁质的牢房里,烧也无用,他们找了铁锹,在牢里挖洞,七八个铁牢,愣是挖出七八条通往城外的地洞,大名府地底下纵横交错,都快成老鼠窝了。 必须逃出去,不然会饿死。 咱们郭天师关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十几天,也没人管,该不会饿死了吧? 范琼和蓝珪有些担心,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郭天师不愧是郭天师,没米没水,关了十几天,居然还活着。 范琼和蓝珪都很诧异,忙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