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一个身着金缎的富态中年走进来，同行的还有刚才那个管事。

俗话说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蔡大鲸胖得下跪都费劲：“草民蔡大鲸，见过郡主。”

慕白和谭玉漱发现童彩蝶半天没动静，低头一看，好家伙，在吃点心呢！

“咳咳…”

慕白提醒一下。

童彩蝶忙把嘴里的饼咽下去：“蔡掌柜，坐吧，跟你谈点事儿。”

蔡大鲸笑呵呵的起身，坐在客座位置。

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稍微瞥两眼也就猜出来怎么回事。

郡主这孩子他接触过好几回，哪会找他谈生意呀。而旁边的黄衫女子，年龄也小。

想来，是这位公子有事情找他。

童彩蝶本想按照慕白教的说，无奈脑子有限，记不住。

于是指着慕白：

“蔡掌柜，这位是户部的五品芝麻官，他叫慕白。

他想见你见不到，于是托我来找你。

有事儿你们聊，我肚子有点饿，你让人给我再上几个饼。”

童彩蝶一番话说完，几人头顶上一只乌鸦飞过。

谭玉漱捂着眼睛，慕白也是尴尬得要死。

敢情刚才教她都白教了。

蔡大鲸先是跟慕白拱拱手，然后对管事说道：“去，给郡主拿些饼来。”

“是！”

不过这么一闹，也是简单许多，蔡大鲸笑呵呵地看着慕白：

“慕大人，有何指教？”

慕白也不兜圈子，直接说道：

“想跟蔡掌柜，合作做个生意。”

“什么生意？”

“贩盐！”

话音一落，房间里又是死寂一片。

蔡大鲸跟谭玉漱张大嘴巴看向慕白。

而童彩蝶嘴里塞着一块饼，张不开嘴，但是两只豆眼死死瞪着他。

你特么居然敢贩盐？

你小子不想活了？

慕白却是端起茶杯，若无其事地喝着。

蔡大鲸纵横商界多年，见过不要命的，但也没有在郡主面前谈这种生意的呀！

你一个五品官，连基本法都不懂？

“呵呵…慕大人身为户部官吏，可不要跟草民开这等玩笑。贩卖私盐，可是要掉脑袋的呀！我蔡某人，是个合法的生意人。”

蔡大鲸特地将“合法”二字加重语气，深怕童彩蝶没听见，回去告诉她老爹，那他脑袋就得搬家。

慕白自然不是傻子。

他在户部这一个月，也不是天天摸鱼。

他查阅过大梁王朝建国以来的财政收入。

主要来自两部分：农业税，以及茶、蜡、酒、烟等商税。

而最为重要的盐税，竟然只占总收入不到1成。

按理说，盐税在古代的朝廷收入，应该是要占据4成，甚至更多。

慕白了解过后才知道，目前大梁王朝的盐是“外包”出去的，全权由四大盐商负责生产、销售，盐帮负责运输。

朝廷只征收非常低微的盐税。

这种模式，跟汉武帝之前有点类似，朝廷并不从盐里边赚钱。

但并不意味着百姓能够获利。

相反，慕白调查一圈发现，市面上的盐，成色粗糙，但价格却极其昂贵。

简单来说，钱都让jian商赚走了。

而从汉武帝刘彻之后，“官盐”开始兴盛，朝廷因此增加数不尽的税收，才有跟匈奴死战的资本，才能开创汉武盛世。

慕白喝完茶，对蔡大鲸说道：“蔡掌柜，私盐不能贩，那官盐，能贩吗？”

“何谓官盐？”

蔡大鲸、谭玉漱还有童彩蝶三人同时问道。

此时的百姓还没有官盐的概念，只知道法律明令禁止，只能买四大盐商的盐，可以称它为“商盐”，其余的统称为私盐或者禁盐。

盐是战略物资，朝廷在控制，但不从中谋取暴利。

所以慕白想改改规矩，让四大盐商和盐帮，把银子吐出来。

“官盐就是，朝廷统收统销，所有的盈利，归朝廷。”

“嘶……”

蔡大鲸是做钱庄的，脑子贼灵光，慕白这么一比划，他已经能够看到金山银山在向他招手。

“两淮的盐务，都是被四大盐商和盐帮给包揽，富得流油啊！每年在通宝钱庄全国各大分号的存银，达到数千万两之巨，说他们富可敌国都算轻的。”

蔡大鲸这边想着，肯定是相当动心的，恨不得现在就同意跟慕白合作。

可钱是这么好挣的？

他一脸担忧，摸着小胡子说道：

“慕大人，盐帮和四大盐商，可不是好对付的。光是盐帮，就有十万帮众。天下第二大帮啊！除非朝廷出重兵施压？”

这种可能性太小，基本不可能发生。

慕白拍一下蔡大鲸的肚子，讪笑道：“蔡掌柜，朝廷要是能派兵，还有你我，何事？”

“那慕大人您是想…”

蔡大鲸顿时有兴趣，谁还嫌钱多？

蔡大鲸、谭玉漱、童彩蝶都是眼巴巴看着他。

慕白卖个关子，只说道：“本官手里，有一个精制细盐的秘方，做出来的细盐，比市面上的粗盐精细，而且不含砂砾。价格还比四大盐商的便宜许多。你说这样的盐，由官家出售，谁不买？”

三人听着眸子里放亮，但又透着不信任的感觉。

“慕大人说的是盐？草民在长陵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从没吃过不含砂砾的盐。”

古代的盐称为“盐巴”，形如泥块，一整块黏连在一起。

古人其实已经掌握水煮提纯法，只是这办法成本高、产量低。

商贩们有良心，但不多。

简单处理一下吃不死人就行了。

慕白核算过成本，即便是用水煮提纯法，也比黑心盐商的盐，要便宜一半以上。

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儿。

慕白缓缓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黄橙橙的小册子，双手举高高：

“此乃陛下的密诏…”

“哎哟…”

三人当即下跪。

“钦命本官为筹银钦差，可节制百官。蔡掌柜，我需要你出五十万两银子，本官在一月之内，如数奉还，还让你分一杯官盐的羹。”

蔡大鲸心动无比，赶紧磕头谢恩：“大人，钱不钱的无所谓，下官只想为朝廷办点大事儿。”

慕白心里暗笑，将他们叫起来。

“蔡掌柜，五十万两，何时能有？”

“十日！”

“嗯？”

“额…三日。”

“好，那本官就静候佳音。”

此间事了，慕白动作很迅速。

三日后五十万两到手，有密诏，慕白直接向禁军副统领成文豹借了四千精兵。

昼夜不停，沿水路直奔两淮地区，从盐户手里高价收购粗盐。

收完粗盐马上沿水路折返京城。

十五日后，慕白还在刚修建的西郊制盐厂巡视，数百名工人随时准备熬盐。

武侯孙千军急忙快马赶来，兴奋喊道：

“大人，成副统领回京了，十万石粗盐，浩浩荡荡运抵京城。”

慕白眸子放光，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