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至的大军果然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到来,当他们看到率先占领土冈的东铎人时,还是有些吃惊。 “黎九元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于凤至仔细的观察了战场之后,对于凤鸣说道:“他先我一步到此,就是为了占这个地利的优势。这看起来好像无关紧要,事实上大有用途。明日布阵之时,他若因高拒守,我军去仰攻,则我军难于用力,而他可顺势而为。他若冲锋陷阵,那地势便可以为他加速,增加他的冲击力。而且登高望远,我军的虚实,他可以尽收眼底。――果然不是好与之辈啊”。 “哥哥不必赞叹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能有多大能为?想那楚汉兄弟是一时不慎,误中jian计,才导致失败。并且那时黎九元守城,楚汉攻城,攻守易势,使十万大军,毫无用武之地。如今平原之上,彼此一望可知,其jian谋不得施展,两军纯以实力相拼,八万人对五万人,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他想要翻盘,谈何容易”? 于凤至也是点头称是:“你所说的,我又岂能不知?但敌人毕竟是所战皆克的后起之秀,我是不得不有些担心呐”! 第二天天刚刚亮,康乐人就开始祭神,礼炮声传到东铎大营,那些将官们就纷纷来到大帐之外。 “大将军还没起来”?右将军祝铭震焦急的问道。 巴牛的卫队长吉安特打了个哈欠,慵懒的说道:“还早,大将军吩咐了,七点他才会起来,你们也先回去休息吧”。 “敌人、敌人已经祭神了,用不了一会儿,他们就要结阵了……”。 “那我管不着,大将军吩咐了七点起床,就是七点起床,其它的事情,和我无关。好了,都散了散了”! 众人无可奈何,只得回去干等。 巴牛果然在七点的时候起床,吃完了饭,按时辰祭神,然后传令,填平井灶,就在军中布阵。等他们布好阵,已经是中午了,等于是于凤至等了他三四个小时。其实,这也是巴牛故意而为之。目的就是让对方等得心浮气躁,也是养自己一方的锐气。 三通鼓响之后,于凤至的中军刚刚要动,巴牛就率先发起了冲击。这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于凤至本来已经把骑兵调到最前方,准备发起冲锋,结果对方先冲了过来。临时再调弓箭手和盾兵,时间已经不允许了,只得也发起了冲锋。这样儿一来,巴牛就完全占领了先机,借着坡度优势,先头部队瞬间就冲垮了于凤至的骑兵。双方也是混战在了一起。 巴牛的中军冲过来,他的两翼却没有动,于凤至本着一点突破,赢取全局的观点儿,挥动中军大旗,让自己的左军和右军发起冲锋。东铎人居高临下,万箭齐发,把他们一阵乱箭射了回来。于是他们又发动了第二次、第三次冲锋,但始终无法撼动对方的阵型,这也是地势优势所起到的另一个作用。 于凤至见两翼不能取胜,心理上就有了变化。他自以为自己的中军足以抵挡住巴牛的冲击,于是把多出来的三万人分成两组,分别去支持左右两军。这种想法虽然不错,但实际cao作起来,却出现了问题。由于不是提前留的预备队,而是从方阵里直接调动,他的阵脚因此出现了松动。巴牛看准了时机,集中所有的兵力,向军队变动的方向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康乐人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看到自己的后军大规模的移动,以为是后军被冲散了,便开始后退。一点被破,影响了全局,溃散的态势瞬间扩大开来,以至于整个儿中军都发生了动摇。随着巴牛的开天斧砍断大纛旗,康乐人的大家迅速四分五裂。 站在土冈上的石学明等人看到这种情况,也立刻发起了冲锋,双方的混战至此全面爆发。 此时的于凤至,已经取消了分兵的计划,把那三万人重新投入到战斗中,这才稳住了阵脚。而巴牛和柳熙烈依然骁勇,所到之处,无不披靡。两个人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只顾一路冲杀,杀过去再杀回来,杀回来再杀过去,把康乐人杀得个人仰马翻。尤其是柳熙烈,天生的杀神本色,一把大刀舞动起来,一刀一个,绝不拖泥带水。 于凤至站在楼车之上,看得是心惊胆战,他自以临阵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勇猛之人。于是大旗挥舞,指挥所有的军兵都集中起来,把两人围在核心。 两个人更是毫无畏惧,抖擞精神,顷刻之间就溃围而出。回头一看,还有军士在重围之中,又翻身杀入,如此几次三番,如入无人之境。 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他们的脑子里只有杀人,只要没有倒下,就要继续杀人。这种毫无人性的机械性行为,一度被冠以正义、勇敢、自我牺牲等等崇高无上的荣誉,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的进行。他们不会亲手去埋一个人,他们的手是干净的。但那双干净的手,只须漫不经心的写几个字,几万,十几万,甚至更多的人,就要死于非命。还是那双干净的手,它拿起战后的报告,就能看到那一串串数字。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些简简单单的数字,他们手里握着的更多数字中的一部分。 从某种角度来讲,统治者才是最自私的。他们或者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为了虚有的名誉,或者只是一时的喜怒哀乐,就会选择牺牲一部分人。如果成功了,那就是他们的丰功伟绩,失败了,也只是一时的决策失误。 这场战争,本来也是可以避免的,但一个强大的国家,要侵略弱小的国家,为了实现他们所谓的统一大业,弱小的国家自然会奋起反抗,战斗到最后。 巴牛和柳希烈的冲击,已经让康乐人损失惨重,之所以还在坚持,那是因为他们的主将还在,这一点巴牛十分清楚。所以他在乱军之中四处寻找,就是为了找到于凤至。 “那是什么情况”? 巴牛顺着柳熙烈刀尖儿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巨大的楼车矗立在前方。他心中大喜过望:“哥哥,咱们冲过去,把那个大家伙放倒”! 柳熙烈给不答话,催马就杀了过来。巴牛也紧随其后。这时候楼车上的于凤至和下面的守卫都发现了他们。于凤至急忙调军阻拦,下面的军士也拼死的抵抗。 很快,援军来了,十几个将官一起,把他们围在当中,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拼杀。不断的有人从马上坠落,他们的阵型被一次次压缩,最后,挤成了一个平面儿。当最后一个将官被柳熙烈斩落马下的时候,所有的康乐人都现出了恐惧的表情,――战斗已经结束了。 面对着空洞而绝望的眼神,巴牛第一次对敌人手软,似乎他现在才看清楚,他们也是人。但那只是一瞬间的纠结,大斧再度举起的时候,他们就只成了必须杀戮的对象儿。 最后的守卫落荒而逃,楼车上面的于凤至也最后正了正衣冠,他的末日来了。巴牛重新拨转马头,跑开一段距离之后,张弓搭箭,望着于凤至一箭射去,这位久经沙场的老人,死在沙场。 “哥哥,把大家伙放倒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楼车轰然倒塌,中军也就此告破。巴牛重新指派人马,继续支援左右两军,这才完全控制住局面。 这场战斗,从中午开始,一直打到第二天的傍晚,杀得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康乐人几乎是全军覆没,东铎人也损失惨重。于凤至、于凤鸣等几百位将官全部战死,石学明、祝铭震、白智英、周玉龙等都未能幸免,巴牛也是身负重伤,不得不把军队撤回蜀山城,进行修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