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去了两天,云家大院依然很平静。海子这两天可没有再见到梦露,他受命伺候那个受伤的大兵,有些离不开。 好在这个大兵只是右肩上受了点轻伤,人家当兵的都随身携带着急救药呢,包扎上就好了,也用不着海子太费心照顾。 到了第四天的早晨,云二爷要送那些个当兵的走了。因为王占魁在草草地给王二爷安葬以后,就带着受伤的胡子们撩杆子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还会回来。 “吴班长,我也不能总留你们住我这里,你们还有公务在身,让兄弟们多吃点,能喝的就多喝点,辛苦兄弟们了,我云某深表感谢!等吃完饭,我还让赵爷送你们回去,路上一切安排都由他来照顾。” 吴班长也例行公事般的跟云二爷客气了几句,就拿着云二爷给的犒赏钱点头致谢。海子猜测这个数目肯定不小,看吴班长喜滋滋地领着兄弟们去吃饭,就可以断定云二爷这次又出血了。 云二爷转身又来到赵爷住的屋,他要跟赵爷有要事交代,除了要让他再去送大兵们回去以外,可能还要赵爷去办更大的事,因为他把海子也支使了出去。 “赵大哥,你还得辛苦一趟。我们这算是和王占魁结了梁子,不知道他啥时候要来报复的,这些钱你拿着,让梦泽再给弄几支好枪和更多些子弹,争取伙计们人人手里都有家伙,守个一两天没问题,这样咱们就不怕了。” “这么多钱能买多少枪炮啊?” 赵爷觉得东家过于大方,按照市价买枪可用不了这么多钱,还是省着一点好。 “剩下的钱就给梦泽用,让他打点打点,再往上提提。如果能当上个团长,独龙山的那帮胡子就不敢惹咱们了。 这年头,不花钱办不了事。告诉梦泽,别舍不得花钱。还有,路过包媒婆家的时候让她也过来一趟。” 面对云二爷嘱咐,赵世元没有再说什么。这年头,没有钱不行,有了钱也不容易,为了这个家云二爷也是cao碎了心,把自己的亲儿子都送去了当兵,而且还花了大价钱。 送走了大兵们,云家大院又恢复了平静,各自该干啥就干啥去了。海子看见马圈里这几天马粪积攒了很多,就找来镐去刨马粪,然后一筐一筐的往外挑。 云二爷一般不刻意安排海子去干啥活,知道海子眼里有活,更知道自己该干些啥,这也是云家上下都比较喜欢海子的原因,因为还不到十六岁的孩子,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当天傍黑时,海子挑完了最后一挑马粪,这时候白天被放出去的马也赶回到了马圈里。海子见四喜子抱着被,从后院走出来,就迎上前去打招呼。 “四喜子,看你匆匆忙忙的抱着被子干啥去?” “要回去场院住,还有那么多猪、鸡、鸭啥的,都得饲候,回场院住更方便一些。” 四喜子有些无奈的回答,看来他对回去场院去住也不是很满意。 “不是有二娘家的人在那住吗?” “那家人太懒,这些活多数还得靠我和四姐干,再说包媒婆又要来了,今晚大概得在这住。” 西喜子说完就去南场院了,海子虽然还是有些不解,但也没有继续去追问,他的心情突然感觉到很是慌乱,这些天可都是提心吊胆的,根本提不起来精神。 海子这一宿也是净做恶梦,包媒婆的到来让他心慌意乱。海子突然有了一个怪异的想法,想和梦露跑出这个大院。 他想,如果能和梦露去大城市谋生,过几年再回来,就像mama讲的故事里那个大财主家的小姐和她热恋的伙计一样。 但反过来又一想,凭云家的势力,跑到哪里都可能被找回来。再说自己跑了,mama、meimei、弟弟一家人可咋办?就是这些想法折腾他一宿也没睡好,闭上眼睛就做恶梦。 整整一个白天,海子都是被一些希奇古怪的想法折腾着,干活更是经常走神。 到了晚上,他还是上半宿要守夜。但是这半宿他可是下来很多次,眼睛老往梦露的屋子瞄,心始终静不下来。 还被云二爷发现了两次,他都借故搪塞过去。好不容易熬到半夜,海子把傻久子叫起来替换他。 看着傻久子走上炮台,海子把黑狼赶回去了后院,关上月亮门,就立刻钻回屋去。心想,梦露很可能还会来。 果然,当他走进屋内时,梦露已经静悄悄地站在黑影里。看到梦露的到来,海子并没有显得特别惊讶,但还是有些意外,这既是他所期待的,更是他不知道如何应对的。 “包媒婆今天走了,彩礼也定了。结婚日子也定了,是腊月二十八,还有一个多月了。这可咋办呢?” 梦露站在黑暗中对海子说话,看不太清她此刻的表情,但她声音中带着哭腔,全身也颤抖着,似乎是天要塌了,让这两个年轻人此刻都处在绝望之中! “哪能这么快呢!你爹没问问你的想法吗?” “我说不行,但爹还是定了,我能有啥办法呢?” “云奶奶是啥想法,你可以让奶奶去跟你爹说呀,她老人家的话云二爷还是要听的。” “奶奶也去说了,可是爹爹却不听她的,坚持让我必须尽快嫁出去,奶奶也没有办法。” “咱们这命可真不好,但也不要太伤心,咱们合计合计。” “能有啥办法呀?胳膊拧不过大腿。那天是初几?”梦露突然调转话题。 “是初九,离过年还差一个月零二十天。我已经把那个日子刻在心里了!” “记住,我们是那一天结的婚。虽然没有婚礼,可也有天地做证,黑狼就是咱的媒人。 从那一天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的媳妇了,你就是我的男人,今生今世永不忘记! 不管是多少年,不管到了哪一天,我们还是要走到一起的!不管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们的心永远不变,就是下辈子我们也要走到一起!” 梦露悲愤混合着凄哀的表白,让海子心如刀绞。 “我永世不忘!今生不再娶,不管多久,我等着你。我对天地发誓!”尚未迈入成年的海子流泪了:“我真的对不起你,不该那样。我就是死了也还不清你对我的好,我愿一辈子报答你!” 梦露上前捂住海子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给海子轻柔地檫去眼泪,然后把手帕塞进海子的衣兜,动作颤抖,声音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