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嘱过冉芸她们可以在心里默念交流尽量不要开口对话以免引人怀疑后,觉弦便让她们回去休息了。 冉芸确实也满腹疑惑需要与原主详谈一番,便从善如流地应下并关怀了觉弦几句后才离开禅房。 与入门前的心情大相径庭,如今的冉芸步履轻盈,裙摆随着她较为大步流星的步伐漾起漂亮的涟漪,身侧飘着的原主最是清楚冉芸心中所想,不由得也受其感染勾起唇角来。 冉芸确实喜上眉梢,皆因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挪开,虽然她没有办法拨乱反正将身份还给原主,但是,原主愿意谅解她,她挤压许久的愧疚像那被针刺的气球一瞬间被扫清。 她暗下决心,既然是要作为“冉芸”活下去,那她必然要尽力做到最好,如今旧疾已除,她当有很长的时间能连同原主的份儿一起好好侍奉父母。 照原主暗示的,如今的冉家父母当也是她原本的父母,说来惭愧,她父母走得早,即便是极力回想,也还是有许多关于父母的记忆伴随着时间淡化,能长存于心的只有相处时那被爱意包裹的感觉。 她穿书以来也有些避讳与冉家父母相处,一则是怕身份暴露,二则不敢贪恋不属于她的亲情。 故而抛却必要的饭间会面,冉芸并未主动去接触过冉家父母,但他们待她的好她仍是能通过身边各样事物知悉。 但冉芸反而愈发愧疚恐惧,她已经失去过一次了,经不起再一次失去,只有离得远远的,不去想不去接触,才能继续不拥有,那便不会再失去吧。 不曾想如今竟是真的得以再享天伦,冉芸自是难掩喜悦,若这只是一场美梦她亦甘愿沉沦不愿清醒。 彼时已是入夜,月朗星稀,偶有山风轻拂而过,扫在脸上还是有些冰凉的,冉芸的步伐渐渐变小,不为别的,只因她并未认清自己被安排的禅房的方向。 与觉弦详谈前她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去的,并未预料过如今这般光景,即便不是没有把小沙弥所说的“东南边第三间禅房”记下,但是,哪儿是东南边啊? 搁地图上的“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她还能知道,这实地如何区分方向啊? 冉芸下意识地抬头望月,这月亮早已高悬,显然是无法看得那升起的方向了,她不由得轻叹一声,暗忖往前走走看能不能找到人问吧。 也不知是否因寺中的晚课尚未结束,这短短一段路上竟是没有半个人影,廊下的灯笼随风摇曳,院中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冉芸下意识地觉得这般景象真的很适合来个灵异故事,慢着,这个世界是有精怪鬼魅的说。 冉芸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将掌心的琉璃珠再握得紧了一些,没、没这么倒霉吧? 这想法刚冒出头她就看见远处似乎有道不甚明显的人影,不、不会吧? 未待她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原主想寻求些安慰便听得一声“是我”,低沉的男声吓得她一激灵,忙攥紧了手里的珠子,下一瞬便见云蔺隽秀的面容从黑暗中显露,他正缓步向冉芸走来,脸上的光影随着步伐变换。 冉芸哑然无措,更是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躲避,却闻得心底传来轻柔的女声:“莫慌,唤声‘云大哥’便是。” 冉芸下意识地要寻原主的身影,却遭劝阻:“我已回到你体内,莫要东张西望平白惹人怀疑。” 有了原主作陪,冉芸的心也定了许多,清了清嗓子才开口:“云大哥,怎的这个时辰都尚未休息?” 云蔺的步履rou眼可见滞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初,他步伐不小,三两步便走到了冉芸跟前,直视其双眸:“芸儿既未就寝,我如何安眠?” 看似亲昵的情话并不带什么情绪,冉芸闻言稍稍偏头,察觉此人当是在这能直接看到觉弦禅房门口的位置蹲守至今,真真是从未放下过对她的怀疑呢。 这番结论叫冉芸无端窝火,故意展示手里的琉璃珠,勾唇笑道:“云大哥你瞧,觉弦大师送了我一颗琉璃珠,上头还加持了佛法,保我免受妖邪近身呢。” 云蔺不动声色地将其眸中的挑衅纳入眼里,挑眉轻笑:“哦?可否与我一看?” 这珠子并不会因离身这点儿距离就发挥不了功效,更何况云蔺如今不过一个凡人,冉芸也不怕他细看,最好他是能就此确定她就是冉芸,省得她整日担惊受怕。 带着余温的琉璃珠落入云蔺的掌心,莹润的手感显然不是凡品,珠子周身更是泛着幻彩流光,定睛细瞧,还能看到细小的卍字印连串的在珠子内里游走。 云蔺脸上不显,眼眸却微眯,直直地盯了那珠子许久,久到冉芸都有点儿没了看他吃瘪的兴致,殊不知她百无聊赖地一垂眼眸便错过了琉璃珠的身上没入一道红光,待她再抬眼时已被金色的卍字印吞并得彻底。 云蔺的剑眉微微舒展,摊着手掌将琉璃珠递到冉芸面前:“既是大师馈赠,芸儿好生收着吧。” 冉芸没能从他脸上看出半分异样,不由得一阵郁闷,飞快地将珠子收回后,闷声道:“正好我还不知道禅房在何处,云大哥引我一程可好?” 云蔺如冉芸预料的一般应允,但她始终不自在于与之独处,总是不自觉地担心他突然出言试探,虽然私心想让原主代为面对,但原主回一趟rou身会折损元气,还是留着机会让她与父母多相处为佳,所幸云蔺并未开口,两人一路无言。 唯有抵达禅房门口他才开口:“此处便是你的禅房,旁边是蓝姑娘的禅房,早些休息,明日巳时我们便该启程归家。” 冉芸暗暗推算着巳时是什么时候,随口应道:“哦好,晚安。”却引得云蔺微微扬眉,但冉芸本人并未察觉,毕竟她正背着生肖顺序推算巳时是几点。 待她推算完毕云蔺已经转身回自己的禅房去了,冉芸这才发现他的禅房离她们两个女子颇远,许是考虑男女大防而安排的,冉芸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搭在门框上要推门的手微滞,天色尚早,不若去找蓝阑聊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