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四个蒙面人,正是贺志斌与龙虎豹三兄弟,他们一路拉着胡瑞刚跑到京郊一片无人的地方,然后停下,贺志斌跳下马来,龙虎豹三兄弟也跳下了车,贺志斌对着车内道:“胡大人,请下车吧。”周豹将车帘掀开,胡瑞刚战战兢兢下了车,看到众人后问道:“你们是谁?”贺志斌上前一把将胡瑞刚提溜到一棵大树下,胡瑞刚看四个蒙面人围了过来,吓得瘫软在地,惊恐问道:“你们到底是谁?”周龙从身上掏出一根绳索,对着胡瑞刚道:“自己站起来。”胡瑞刚道:“你们想干什么,明人不做暗事,你们都蒙着面想做什么?”周虎一把提起胡瑞刚,道:“少废话,给我起来。”周龙与周虎将胡瑞刚结结实实的绑在树上。 贺志斌拿着一把刀,慢慢对准胡瑞刚,道:“说吧。”胡瑞刚满头大汗,问道:“你让我说什么啊?你们到底是谁?”贺志斌将刀一个翻转,用刀柄对准胡瑞刚的肚子就是一下,胡瑞刚吃痛大叫道:“啊,啊。”贺志斌骂道:“闭嘴。”胡瑞刚也不敢大叫了。贺志斌继续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许问我们问题,我们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明白吗?”胡瑞刚皱着眉头点点头。贺志斌便问道:“天网恢恢,报应不爽。当年你在华安县是如何勾结熊柏然,陷害贺贵富一家的?”胡瑞刚眼睛转着圈,心道:这些人一定是为贺家来复仇的。于是胡瑞刚大喊冤枉道:“你这就错怪我了,我是冤枉的啊。”周豹也对准胡瑞刚胸前就是一拳,胡瑞刚被打的满脸通红,不断咳嗽。周豹道:“冤枉?我们要冤枉你,会想尽办法把你抓过来吗?”周龙也道:“你就趁早说吧,免受皮rou之苦。”胡瑞刚道:“当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熊柏然乃是堂堂的布政使,我怎么能勾结得到他呢,而且当年华安之事,我全程就负责记录在案,公堂之上,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周虎问道:“胡说,你现在官比张从城都大,如果没有刻意谋私,怎么会爬得这么快?”胡瑞刚道:“我说的句句属实,当年之事,是熊柏然和汾州知府刘靖,还有华安县令张从城,他们三个一手策划的,我属实不知情啊。”周豹对准胡瑞刚胸膛又是一拳,胡瑞刚顿时被打的上气不接下气。周豹打完后,拿起刀架在胡瑞刚的脖颈上怒道:“你要再不说实话,我就活剐了你。”胡瑞刚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当年之事,主谋真是熊柏然、刘靖和张从城,当年,熊柏然当堂被贺贵富所杀,刘靖也于几年前去世,现在就剩下张从城了一个元凶了。”贺志斌质问道:“胡说,那你说你为什么官升得这么快?华安贺家大院怎么会是被你卖的呢?”胡瑞刚忙道:“华安贺家大院我只是代卖而已,真正的卖家其实是当时的山西巡抚黄名正,我也只是帮忙卖了贺家大院,所以才会被他提拔,官才升得这么快。”贺志斌又问道:“既然你说,张从城是主谋,那为什么张从城不卖,会让你卖呢?”胡瑞刚道:“因为黄名正巡抚素来知道,张从城为人心黑手辣、口腹蜜剑,害怕他卖这么大的产业贪污得太多,故让我去卖得。”周龙骂道:“放屁,到京城我就听说你才是心黑手辣,现在反说别人,我看你不吃苦头,是不会说实话的。”胡瑞刚闭着眼,抬起头道:“我句句属实,如果你们执意不相信,那就杀了我吧。”周龙听胡瑞刚如此说,转头便看了看贺志斌,贺志斌道:“胡瑞刚,你嘴硬,希望你骨头依然硬。”贺志斌说着,便对着周豹道:“三哥,点火。” 周豹到四周捡了一些干柴烈草,然后打着火,立刻生出了一个火堆,贺志斌握着刀走到篝火前,将刀身放在火上烤着,然后回头对胡瑞刚道:“胡大人,你久在官场,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吧。”胡瑞刚看着刀身被烧的通红,只是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要折磨我,我也没办法。”周虎道:“好你个胡侍郎,果然嘴硬。”贺志斌将刀拿了出来,烧红的刀身在黑夜中,显得极为明亮,贺志斌道:“胡大人,你看这刀通红炫丽,多么好看啊。”说着便慢慢将刀尖伸向胡瑞刚的身体,胡瑞刚全身汗流不止,他紧闭眼睛道:“来吧,反正我说的都是真话,当年我只是小小的一个县丞,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贺志斌将刀身贴到胡瑞刚的身体上,只听胡瑞刚撕心裂肺的叫道:“啊,啊……”声音鬼哭狼嚎般响彻夜空,贺志斌将刀取了下来,扔在地上道:“怎么样,胡大人,说实话吗?”胡瑞刚缓过神来道:“实话就是,当年华安之事,确实与我无干,我就算今天到了阴间,见到阎王爷也是这一句话。”贺志斌看了一眼龙虎豹三兄弟,然后回头对胡瑞刚道:“既然我们能抓来你一次,就能抓来你第二次,如果你所说不实,下次我就把你的身体一件件剁下来。”胡瑞刚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可以与张从城当面对质。”贺志斌看了一眼胡瑞刚,然后对着龙虎豹道:“哥哥们,把他放了,走吧。”周虎与周豹上前给胡瑞刚解开了绳索,胡瑞刚顿时瘫倒在地。周虎与周豹一人一面将胡瑞刚提溜着塞进马车里。贺志斌骑着马,龙虎豹驾着马车向城内驶去,快到城门时,几人便停了下来,将胡瑞刚扔在地上,然后他们脱掉夜行衣,扬长而去。 胡瑞刚跌跌撞撞走到城门口,在守门将军的护送下,回到了府邸。 当胡瑞刚满身是伤的回到府邸,便躺倒在床上,谢艳希和胡永昌还有贺志斌的两个小妾都围坐在旁边,谢艳希问道:“你又得罪了什么人?怎么成这样了?”胡永昌也道:“爹,谁胆子这么大,竟然公然对你行凶。”胡瑞刚看着胡永昌,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训斥道:“你还说,从今天以后,你不许再出门了。”胡永昌委屈道:“你老被打,和我有什么关系。”胡瑞刚气道:“你还说,你还说是吗?”谢艳希对胡永昌道:“永昌,不要再说了,别再气你爹了。”胡瑞刚问道:“胡平回来了吗?”谢艳希道:“胡平这会在顺天府,我已经让人去叫了。” 少时,胡平便匆匆走了进来,胡平看到胡瑞刚后道:“老爷,你怎么成这样了。”胡瑞刚虚弱道:“你回来了啊。”说着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回房吧,我和胡平说些事。”谢艳希起身对胡平怒斥道:“你们主仆两个一天神神秘秘的都干嘛呢,老爷现在被打成这样,我看你也脱不了干系。”胡平忙连连点头道:“是,夫人教训的是。”胡瑞刚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待胡平送走众人后,他边将门关上,然后走到胡瑞刚的身旁。胡瑞刚看着胡平问道:“你还记得十四年前在华安的贺家吗?”胡平道:“肯定记得啊,老爷您就是凭这事平步青云的啊。”胡平想了想问道:“莫非,今天劫持老爷的人和当年华安的贺家有关系?”胡瑞刚点点头,对着胡平道:“坐,”胡平坐在胡瑞刚的身旁,胡瑞刚道:“当年贺家的大人虽然尽皆被诛,可是还遗漏了两个小男孩,如今十四年过去了,这两个男孩业已长大,看来,麻烦要来了。”胡平道:“当年没有斩草除根,现在果然留下了祸根,老爷你确定劫持你的人是贺家的后人?”胡平道:“十有八九。”胡瑞刚说着慢慢仰卧起来,胡平赶紧起身搀扶,胡瑞刚坐起后道:“胡平,最近你什么事都别干,你带上慕波彻底把这件事查清楚。”胡瑞刚继续道:“这个来望月楼报信的人就是个关键,只要找到这个人,将此人拿住,一切就清楚了。”胡平坐下后道:“老爷,这事非常蹊跷,前脚张荏青到了望月楼,后脚便有人进来说少爷出事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胡瑞刚一眼看着胡平,问道:“说。”胡平道:“而且张荏青的丈夫正是姓贺。”胡瑞刚思索一会,恍然大悟道:“贺志斌,贺志斌,这么说,这些事就不难理解了,当初慕波他们在府门口被打,然后贺志斌又去了张从城家做长工,接着又娶了张荏青,这个贺志斌,八成就是贺贵富家的后人。”胡平道:“很有可能,望月楼之事,多半是个圈套,引老爷上钩。”胡瑞刚道:“天亮了,你就先从这个贺志斌和到望月楼报信的人身上查。”胡平点点头,问道:“老爷你是如何脱身的?”胡瑞刚邪魅一笑道:“我被他们抓到荒郊野外,承认是必死无疑,如果死不承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所以我打死都不会承认的,呵呵,他们还是太嫩了。”胡平道:“那他们必然会想办法找当年之人对质的,比如说右侍郎殷丰和太仆寺少卿张从城。”胡瑞刚道:“张从城现在已在刑部大牢关押,不足为虑。虽然殷丰向来与我水火不容,但是贺志斌未必知道此人。”胡平道:“老爷,要是贺志斌去刑部大牢找张从城对质呢,或者张从城将殷丰给贺志斌说了呢?”胡瑞刚道:“刑部大牢,岂是他这个还未入流的榜眼想去就去的。这样吧,你这两天先去调查贺志斌,看看他究竟是不是贺贵富的儿子。”胡平点着头,道:“是,老爷。” 这天一早,朱轩苗刚睁开眼,对这门口就喊道:“来人。”话音刚落,银杏便急匆匆小跑进来,道:“公主,醒了啊。”朱轩苗坐起身问道:“什么时辰了?”银杏回道:“已到辰时了。”朱轩苗穿着衣服道:“起床。”银杏回道:“是。”说罢,便出去为朱轩苗打水梳洗。 少时,朱轩苗便穿戴整齐,她坐在镜前梳妆打扮,两个宫女端着饭菜走了进来,道:“公主,该用早膳了。”朱轩苗道:“先撤下去吧,我这会不吃,要去给父皇请安。”两个宫女看了看银杏,银杏对朱轩苗道:“公主,好歹吃点东西再去啊。”朱轩苗道:“这两天父皇一直未在乾清宫,陈玳说父皇今早卯时便归,现在已经辰时了,再不去,父皇又不知道要去哪里了。”朱轩苗说着便起身向乾清宫走去。 朱轩苗刚到乾清宫门口,便看见朱翊钧在石阶上练着拳,身后站着两个小公公,一人双手端着一碗茶,一人双手捧着朱翊钧的黄袍,朱轩苗快步走到朱翊钧面前,请安道:“儿臣见过父皇。”朱翊钧头也不抬,继续打着拳问道:“这么早,就来找朕,一定有什么事吧。”朱轩苗道:“父皇,儿臣有件大事要告诉父皇。”朱翊钧笑了一下道:“说吧,什么大事。”朱轩苗道:“儿臣已经选好了心中的驸马。”朱轩苗道:“去过东宫了?朕早就说过,这个新科状元秦章,一表人才,儒雅大方,你还不相信。”朱轩苗道:“儿臣说的不是状元秦章,而是新科榜眼贺志斌。”朱翊钧突然停了下来,问道:“你说什么?榜眼贺志斌?”朱轩苗道:“正是。”朱翊钧当即道:“不行。”朱轩苗走近朱翊钧问道:“为什么啊?”朱翊钧道:“没有为什么,朕说不行就是不行。”朱翊钧说着走到拿黄袍的太监跟前,小太监立刻帮朱翊钧将衣服穿好,朱轩苗也走近,继续问道:“父皇,你到底说,为什么不行啊。”朱翊钧突然阴沉着脸道:“好了,驸马只能是秦章,榜眼你就别想了。”说罢便转身走进了乾清宫,朱轩苗楞在了原地。 次日,银杏急匆匆跑到乾清宫,刚进去便与一个太监撞了一个满怀,陈玳看见后骂道:“你这么火急火燎的,一点规矩都没。”银杏赶紧道:“陈公公,大事不好了。”陈玳道:“怎么了?”银杏回道:“公主殿下她……”陈玳问道:“公主怎么了?”银杏还没回答,朱翊钧便走了出来,对着银杏问道:“公主怎么了?”银杏赶紧跪下道:“公主从昨天到今天水米未进,现在她全身发烫,卧床不起了。”朱翊钧惊道:“什么?”然后对陈玳道:“传太医。”陈玳走到门口大声道:“奉旨传太医。”朱翊钧对着银杏道:“走,朕亲自去看看。” 公主殿内,朱翊钧坐在朱轩苗的旁边,两个太医给朱轩苗诊治后,然后跪在朱翊钧面前,一个太医道:“皇上,公主她怒火攻心,加之不进水米,身体虚弱,故而病倒。”朱翊钧问道:“那严重吗?”另一个太医回道:“说不严重就不严重,安心服药调养,一两日则可起床,说严重也很严重,说不定会大病一场,留下后疾。”朱翊钧大怒道:“朕问你们严重吗,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太医回道:“公主这是心疾所致,要想痊愈,必须心情愉悦,气顺则病除。”朱翊钧想了想道:“好了,你们下去开药吧。”随后又对银杏道:“银杏。”银杏走上前跪下道:“皇上。”朱翊钧道:“你去跟着太医们去拿药。” 待太医和银杏出去之后,朱翊钧看着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朱轩苗此刻虚弱的躺在床上,于是心疼道:“皇儿,有什么事,你可以给父皇说,可不要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朱轩苗抬头看了一眼朱翊钧,然后慢慢道:“父皇,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了。”朱翊钧也看着朱轩苗,不由得问道:“轩苗,你真的不喜欢状元吗?”朱轩苗坚定道:“父皇,儿臣非榜眼不嫁。”朱翊钧叹口气道:“唉,朕为你挑选了秦章作为驸马,秦章哪点不好呢,朕可以现在把他召进宫来,让他来陪你说说话,你们彼此再多了解了解。”朱轩苗更加坚定道:“父皇,你不要说了,除了榜眼贺志斌,我谁也不嫁。”朱翊钧无奈的看着朱轩苗,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少时,银杏带着两个丫鬟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过来,银杏走到床头,对着朱轩苗道:“公主,该吃药了。”说罢就上前将朱轩苗轻轻扶起,朱轩苗半靠在床上,银杏接着从丫鬟手里接过来药,端到朱轩苗面前道:“公主,喝点。”朱轩苗尝了一口,直接又吐到碗里,道:“这是什么啊,这么苦,拿走。”银杏看着朱翊钧,道:“皇上,公主不喝。”朱翊钧摆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再重煎一碗。”银杏带着丫鬟们离去。朱翊钧对着朱轩苗便道:“你说你生病了,又偏偏不吃药,到底想做什么?”朱轩苗道:“父皇,我心里恶心,闻一下就想吐,真的吃不下。”朱翊钧看着朱轩苗发白的脸色,他起身来回走着,突然停下脚步问道:“那朕把驸马换成榜眼,你可能吃得下药?”朱轩苗闻言大悦,立刻来了精神,坐直了问道:“父皇,你说真的吗?”朱翊钧道:“看来你的病根就在这里,你好好吃药,健康如初了,朕就答应你。”朱轩苗立马挪到床边,就要穿鞋下穿,朱翊钧赶紧骂道:“你慌什么,君无戏言,朕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骗你,你好好吃药吃饭,完了康复了,来乾清宫找朕。”朱轩苗忙道:“多谢父皇。”朱翊钧点点头,便离开了。 乾清宫内,朱翊钧坐在皇案前,首辅叶文忠则站在下面,朱翊钧问道:“你说此事该怎么办?”叶文忠道:“还请皇上定夺。”朱翊钧叹气道:“这个贺志斌有真才实学,朕原本惜才,想让你好好带带他,可是轩苗这,唉。”叶文忠回道:“皇上所言极是,榜眼郎确有才能,如不是秦章的银子,状元则非他莫属。”朱翊钧道:“此时说这些也于事无补,朕已经答应了轩苗。”叶文忠道:“可惜了这个榜眼了。”朱翊钧也道:“确实可惜。”朱翊钧接着道:“你完了问下这个贺志斌,家中还有什么人,是否有了婚约。”叶文忠回道:“是。那这个秦章如何安置?”朱翊钧思索片刻道:“人家毕竟捐了银子,就随便给安排一个闲职吧。”叶文忠应命退下。 次日,北化街贺志斌家中,周龙与周虎在前院下棋,两名差役便走了进来,周虎看到后先是一惊对周龙道:“大哥。”周龙小声道:“别慌。”说罢二人便起身迎了上去,周龙问道:“二位差官,这是?”一差役开门见山道:“新科榜眼贺志斌可在这住?”周龙与周虎四目相对后,周龙继续问道:“二位找贺志斌何事?”另一差役道:“首辅叶大人有请新科榜眼。”周龙立马道:“好的,二位稍等。”说罢便转头去向贺志斌的房间。 周龙到了贺志斌房门口敲了敲门,贺志斌听到门声,便开门走了出来,周龙见贺志斌出来,忙道:“四弟,来了两个官差,说首辅大人请你去一趟呢。”贺志斌道:“叶文忠叶首辅,他堂堂一个首辅怎么会请我呢?”周龙道:“我也很奇怪,会不会和胡瑞刚有关系?”贺志斌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是福不是祸,大哥你稍等下,我进去换件衣服。”贺志斌说着便又进来房间。 贺志斌进到房间,张荏青便上前问道:“怎么了?”贺志斌回道:“首辅叶大人请我去一趟。”张荏青问道:“首辅找你?不会有事吧?”贺志斌换上一件长衫,走到张荏青跟前,拍了拍张荏青的肩膀道:“放心吧,没事的。”张荏青突然道:“志斌,首辅是单独请你一个吗?”贺志斌道:“应该不是吧,我去了再看。”张荏青道:“那你去了,看有机会单独和叶首辅说上话了,可以帮我爹求个请吗。”贺志斌看了一眼张荏青,只是道:“到时候再看吧。”说罢便出了门。 叶文忠的偏厅内,两个差役带着贺志斌入内后道:“榜眼安坐,待我们去禀报首辅大人去。”贺志斌点点头,进去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紧接着就又走近一个丫鬟端着茶便放到贺志斌桌前,然后走了下去。 少时,只见叶文忠一身便衣走了进来,贺志斌赶紧起身跪拜道:“小民参见首辅大人。”叶文忠赶紧扶起贺志斌,道:“这是在我府上,况且今天我也没穿官府,不必拘礼,请坐。”叶文忠说着便走到主位上落坐,贺志斌也坐回到位置上。 贺志斌问道:“敢问首辅大人,今日召小民前来,所为何事?”叶文忠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上次在殿前对答,你很优秀,故而今日找你前来,想了解你志在何处。”贺志斌回道:“小民一介布衣,能入仕途,已经是祖上积德,但凭首辅大人妥处。”叶文忠笑道:“哈哈,你之才,圣上和我已经知晓,不知你现在家中父母可好,可许有婚约?”贺志斌道:“父母早逝,小民来到京城之后,已然娶妻。”叶文忠惊道:“娶妻了?这可如何是好。”贺志斌问道:“难道娶妻之后影响仕途?”叶文忠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你来京城之后,方才娶妻?”贺志斌点点头道:“是的。”叶文忠继续道:“榜眼郎才气俱佳,不知谁家如此有福,招你为婿。”贺志斌回道:“我娶得是太仆寺少卿之女。”叶文忠更是惊道:“张从城?”贺志斌道:“正是。”叶文忠道:“张从城是你岳父?你可知道他现在正有牢狱之灾。”贺志斌点点头。叶文忠继续道:“张从城案子昨日刑部报上来了,我已经批了,你知道如何判的吗?”贺志斌道:“不知。”叶文忠道:“判的斩监候,待圣上勾决后,就要行刑了。”贺志斌又点点头。叶文忠感觉很诧异,问道:“你岳父即将殒命,我看你怎么一点都不惊慌呢?”贺志斌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何况我岳父大人呢,”叶文忠笑道:“哈哈,榜眼郎年龄不大,说话做人却如此稳重老练。”贺志斌也笑道:“哈哈,中饱私囊、国之窃贼,纵然是我岳父,我又能如何。”叶文忠道:“说的好。” 贺志斌出了首辅府,直奔家中而去。 贺志斌来到家中,急忙和龙虎豹来到房内,四人围坐一桌,周豹问道:“四弟,首辅大人找你做什么呢?”贺志斌道:“我也很纳闷,不过我这次听首辅说,张从城被判了斩监候,不日便要处斩了。”龙虎豹三兄弟大吃一惊,周龙道:“既然是首辅所说,想必肯定是真的。”周豹却道:“这下可好了,省的我们动手了。”贺志斌道:“三哥,张从城要是死了,就死无对证了,他决不能死在刑场上。”周虎道:“四弟说的对,现在胡瑞刚与张从城各执一词,一旦张从城死后,真的一切都死无对证了。”周龙道:“那四弟,我们该怎么办?”贺志斌想了想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荏青,我先想办法,找一下殷丰去。”周龙道:“四弟,你现在虽说高中榜眼,可是无官无爵,人家是兵部侍郎,未必肯见你。”周虎也道:“大哥说的对。”贺志斌点点头,这时,周虎突然道:“最近,咱们家门口,常有几个贼头贼脑的陌生面孔。”周豹附和道:“对对,他们看见有人出来,就躲在一边,真的十分可疑。”贺志斌道:“看来我们绑架胡瑞刚之事,已经被怀疑上了,以后要多加小心了。”周龙也道:“正是,四弟说的对,我也觉得这事很蹊跷,以后还是万事小心。”众人都点点头,贺志斌便独自一人出了门。 且说,贺志斌独自一人来到兵部门口,他走到门口,就看见了贺志奇在门口站岗,于是他走到贺志奇跟前便道:“志奇哥。”贺志奇问道:“志斌,你怎么来了?”贺志斌道:“志奇哥,来,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一僻静处,贺志奇忙问道:“怎么了?志斌。”贺志斌道:“志奇哥,我问一下,你们兵部右侍郎是不是叫殷丰?”贺志奇道:“是啊。”贺志斌问道:“他在里面吗?”贺志奇道:“不在,他有公事去了河南。”贺志斌继续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贺志奇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贺志斌喃喃道:“怎么都不在呢。”贺志奇问道:“志斌,没什么事吧?”贺志斌道:“哦,没事,那胡瑞刚今天可在?”贺志奇道:“两天都没见到他来了。”贺志斌继续道:“志奇哥,在兵部这些日还好吗?”贺志奇回道:“就那样吧,能说有多好吗。”贺志斌道:“志奇哥,你看,假如不想干了,我出资,你可以在京城做些买卖。”贺志奇笑了笑道:“没事,这好歹也算公门,挺好的。”贺志斌道:“那志奇哥,你多保重,有事回家了说。”贺志斌告别了贺志奇,便离开了兵部。 夜里,胡瑞刚府邸内,胡瑞刚侧躺在床榻上,一个小妾坐在床边给胡瑞刚捶着腿,胡平敲了敲门,然后便走了进来,胡平走近道:“老爷。”胡瑞刚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胡平道:“有大发现。”胡瑞刚便对着小妾道:“你先回房去吧。”小妾起身,扭扭捏捏的出了门去。 胡瑞刚坐起身道:“你说。”胡平道:“老爷,我派人到贺志斌家打探,发现那天到望月楼说少爷出事之人,正是住在贺志斌家中。”胡瑞刚立马问道:“确定?”胡平道:“嗯,那天好几个属下和他打过照面,都确信无疑。”胡瑞刚道:“看来这个贺志斌就是贺贵富的儿子,此人留不得了。”胡平道:“上次老爷被劫,我已经报了顺天府,可以让顺天府去拿人。”胡瑞刚道:“好,贺志斌现在身为新科榜眼,顺天府拿人才是名正言顺,怪不得张荏青刚来,就来人说永昌出事了,看来这是他们提前设计好了的。”胡平继续道:“还有,昨日我已派帅业峰去了刑部作证,刑部昨日又终审了张从城案,判了斩监候,并报送给内阁了。”胡瑞刚道:“好,这事也该解决了,张从城也不能再留了。”说着又问张达,道:“刑部那边都打点好了吗?”张达道:“放心吧,老爷。”张达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我还得知兵部的贺志奇是贺志斌的堂哥,估计老爷您的出行,就是他出卖的。”胡瑞刚凶狠道:“那这人也不能留了。”胡平点点头道:“明白,完了我让慕波去办。” 皇宫内,朱轩苗兴冲冲来到乾清宫内,陈玳上前施礼道:“公主千岁。”朱轩苗问道:“父皇呢?”陈玳道:“在里面呢,公主病好了吗?”朱轩苗道:“好多了。”陈玳道:“那我进去给殿下禀报下。” 少时,陈玳便走了出来,对朱轩苗道:“皇上让殿下进去呢。”朱轩苗走了进去,陈玳则关上门,继续守在外面。 寝宫内,朱翊钧斜靠在皇塌上,看着朱轩苗问道:“看起来,你病好多了吧。”朱轩苗道:“还不是父皇对儿臣好,所以儿臣才能好的这么快。”朱翊钧道:“既然你好了,朕就告诉你,贺志斌成不了驸马了。”朱轩苗瞬间失望的问道:“为什么啊?”朱翊钧道:“贺志斌已有妻室,怎么还能成为驸马呢。”朱轩苗道:“父皇,这事我知道。”朱翊钧有点生气道:“你既然知道,还让他做驸马?”朱轩苗道:“儿臣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不知如何向父皇陈述,所以只能先不告诉您了。”朱翊钧道:“现在朕也知道了,你也该死心了吧,朕就觉得这个秦章其实也挺好的。”朱轩苗坐到朱翊钧旁道:“父皇,儿臣实话给您说了吧,尽管贺志斌已有妻室,可是我还是非他不嫁。”朱翊钧闻言一下坐起身怒道:“混账,你是堂堂大明公主,人家已有妻子,你还能跑去给人当妾不成?你不要脸,朕还要脸呢。”朱轩苗起身扑通一下跪下道:“父皇,儿臣真的满心都是贺志斌,我长这么大,父皇什么事都依我,这次事关儿臣的一生幸福,还请父皇答应了吧。”朱翊钧看着朱轩苗道:“你,你要气死朕吗?”朱轩苗满眼含泪道:“我知道生在帝王家,有什么事都是身不由己,可是父皇,儿臣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最近一样神魂颠倒,喜欢上一个人,那种感觉,是无言可表的,但是儿臣知道,如果不嫁给贺志斌,此生此世,儿臣宁愿孤老终生。”朱翊钧叹口气道:“轩苗,你千万不要任性,你身在皇家,怎能与人为妾呢,难道我大明不要颜面吗?”朱轩苗一狠心道:“那父皇,既然您不能成全儿臣,求你废除我公主的名分,将我贬为庶民,我宁愿去给贺志斌当奴为婢,也比以后郁郁而终好。”朱翊钧指着朱轩苗道:“你,你,你这是要气死朕是吗?”朱轩苗哭道:“父皇,儿臣不孝,可是儿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儿臣在终身大事上妥协了,那么以后,我就会失去了所有的幸福,终生不会快乐的。”朱翊钧对着门外喊道:“陈玳。”陈玳应声便开门走了进来,他来到朱翊钧跟前道:“皇上。”朱翊钧看着泪流满面的朱轩苗,咬咬牙道:“宣新科榜眼贺志斌进宫。”陈玳道:“是。”说罢便出门而去。 朱轩苗看着朱翊钧,不免有点心疼,她起身上前,扑倒朱翊钧怀里哭道:“父皇,儿臣不孝。”朱翊钧伸出手抚摸着朱轩苗的头,道:“唉,谁让朕独爱你呢,贺志斌此人有才有样,你嫁给他,也不至于委屈你。”朱翊钧说着喃喃道:“可惜了他的才能了……” 北化街贺志斌家中,突然闯进来了十几个差役,他们进门便大叫道:“贺志斌在吗?”众人闻声,全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周豹问道:“你们是谁?”领头的差役道:“我们是顺天府的差役,奉命来拿新科榜眼贺志斌。”龙虎豹三兄弟立马挺身拦住众差役,领头差役怒道:“怎么着?京城重地,想谋反不成?”这时,贺志斌从龙虎豹后面走了出来,道:“我正是贺志斌,不知道顺天府为何拿我?”领头差役道:“因你涉嫌劫持当朝兵部左侍郎,我们奉命前来带你回顺天府问话。”周虎道:“你们凭什么说,是我家四弟劫持了胡瑞刚?”周豹也附和道:“对啊,凭什么?”领头差役道:“凭什么?有什么话,到顺天府大堂上就知道了。”这时,贺贵才从后面冲上来,激动道:“我以前也是捕头,你们也是捕头,胡瑞刚当年草菅人命,你们为什么不去抓他。”领头差役道:“抱歉,我们没有接到这命令。”说着对贺志斌道:“榜眼郎,你是自己走,还是我们锁你走?”贺志斌道:“好,我跟你们走。”此时,张荏青跑到贺志斌跟前,拉住贺志斌双手,道:“相公,你不能去。”贺志斌笑了笑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说着又对众人道:“没事,你们都不要担心。”说罢就跟着众差役向顺天府走去,贺贵才与龙虎豹还有张荏青紧跟其后。 到了顺天府大堂之上,顺天府尹罗中旭端坐堂上,两班差役站成两排,堂下站着的正是胡瑞刚的管家胡平。贺志斌被带了进来,贺贵才等众人则被挡在堂外,领头差役道:“禀大人,贺志斌已带到。”只见顺天府尹罗中旭问道:“你就是贺志斌?”贺志斌下跪回道:“小民贺志斌叩见府台大人。”罗中旭问道:“你身为新科榜眼,怎么能劫持当朝三品大员呢?”贺志斌反问道:“大人这话我就不懂了,我什么时候劫持当朝三品大员了?”罗中旭道:“堂下的正是兵部左侍郎胡瑞刚府中的管家胡平,他指证你劫持了他家老爷。”贺志斌回头对胡平问道:“胡管家,好久不见啊。”这时胡平道:“是啊,好久不见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家老爷都敢劫持。”贺志斌问道:“老爷?你家哪个老爷?”胡平道:“混账,我家老爷就是兵部左侍郎胡瑞刚。”贺志斌则笑道:“呵呵,那试问胡管家,你凭什么说我劫持的你家老爷。”胡平道:“我家老爷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贺志斌笑道:“呵呵,那就更奇怪了,我与你家老爷素味平生,他也没见过,我也没见过他,他怎么会说是我劫持的呢?”堂外,龙虎豹也起哄道:“说的好。”“就是啊,都没见过,怎么冤枉人呢。”“胡大人是诬陷人上瘾了吧。”胡平顿时语塞,但是他一回头,看见周豹又大喜道:“是你,那天望月楼之人就是你。”说罢便指着周豹对着罗中旭道:“罗大人,这个堂外之人,就是那天来望月楼骗我家老爷出去的人,就是他。”罗中旭对左右道:“拿下。”两个差役便走了过来,将周豹也带了进来,周豹跪下后,死不承认道:“胡管家,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胡平道:“我怎么会认错呢,我在你们家门口都观察几日了,胡大人的属下们那天在望月楼都曾见过你。”周豹道:“就算我去过望月楼,也不能证明你家老爷是我劫持的吧。”罗中旭道:“底下之人,报上名来。”周豹回道:“小人周豹,见过罗大人。”罗中旭问道:“周豹,你在望月楼是不是对胡平说,胡侍郎的儿子被人行凶杀害?”周豹看了一眼贺志斌,又回头看了下周龙、周豹,不知道该如何说。罗中旭一拍惊堂木道:“还不从实招来。”周豹道:“我没有去过望月楼。”胡平道:“你胡说,我们在场的有好些个人都可以证明那天夜报信之人就是你。”罗中旭对胡平问道:“胡管家,那就传胡府随从们上堂问话?”胡平道:“大人英明。”此时贺志斌道:“大人,胡府随从属下们都是胡瑞刚的人,他们作证怎么可以作数呢?”周龙也在堂外道:“就是,让自己属下们作证,怎么能算数。”胡平道:“这么多人看见,怎么可能不算数呢?”贺志斌道:“你家老爷都没有见过我,我也从未见过他,他竟然能说是我劫持的他,还有什么不可能呢。”罗中旭道:“不管如何,天子脚下,劫持朝廷三品大员,实在是胆大妄为,本官先将你们收押,待证据确凿,再定你们的罪。”贺志斌道:“大人,证据尚未确凿,你就将我们关起来,不合适吧,我好歹也是新科榜眼,无缘无故被抓,只怕大人不好交代啊。”胡平笑道:“哈哈,还未入流官场,只是幸而高中的学子,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话音刚落,一个太监带着几个锦衣卫便直奔顺天府衙门进来,几人走了进来,太监高呼一声道:“圣谕。”罗中旭匆忙从堂上走了下来,跪拜在地,众人也都全部跪了下来,太监问道:“谁是新科榜眼贺志斌?”贺志斌道:“小民正是。”太监继续道:“圣谕,传新科榜眼贺志斌入宫面圣。”众人皆山呼万岁。太监走到贺志斌面前道:“走吧,榜眼郎。”贺志斌抬头道:“可是,顺天府这会还要将我和我三哥收押呢。”太监对着罗中旭问道:“嗯?怎么回事?”罗中旭忙道:“误会,误会,误会。”然后起身将贺志斌扶了起来道:“误会,榜眼公,还请你快随公公入宫面圣吧。”贺志斌问道:“那我三哥呢?”罗中旭道:“一并释放。”太监这时道:“快走吧,榜眼郎,可千万别让皇上久等了,否则将会龙颜大怒。”贺志斌道:“是,公公。”说罢回头对周龙道:“大哥,你先带着大伯和大家回去吧。”周龙点点头,带着众人离去。贺志斌也随着太监和锦衣卫们骑马离去。这时罗中旭道:“胡平啊胡平,你们胡大人差点要害死我了。”胡平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