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贺志斌回到房子内,顿感面红脸烧,心神不定,倒头睡在了通铺上。 张荏青和瑞雪看完了马,又向前院走去,帅业峰还继续跟在后面喋喋不休,瑞雪回头对帅业峰道:“我们这下回房去,你还要跟着吗?”帅业峰笑了笑道:“这就不了,小姐你慢走。”张荏青也回头道:“帅大哥,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然后便与瑞雪回到房中。二人坐下后,张荏青道:“今天好生奇怪,我明明看见仇天看的书名是《夏书》,他却把书背到身后,非要说是看闲杂小说。”瑞雪问道:“什么夏书,冬书的,看什么书,又有什么关系?”张荏青道:“你不懂。”然后起身继续道:“《夏书》出自上古儒家经典《尚书》,就连我都读不懂,他怎么会看这种书呢?”瑞雪也起身道:“小姐,你就这性格,芝麻大的事你都要研究,人家看什么书,读什么书,我们能管得着吗?只要不耽误干活就行了。”张荏青道:“你懂什么?人家这么年轻,能读这种书,必定学问非一般人所能比。”张荏青又想了想道:“而且你刚看见了吗?他故意把书背过去,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看的什么书,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我真的有点摸不着头脑。”张荏青自言自语道:“仇天,仇天,好怪的名字,他到底想掩饰什么呢?”张荏青正想着,王悦霞便推门而入,瑞雪赶紧起身道:“夫人。”张荏青也迎了上去道:“娘。”王悦霞进来坐下后,道:“今日你爹有应酬,回来的晚,我过来看看你。”张荏青道:“也是,爹爹好久没有晚归了。”瑞雪给王悦霞倒了一杯水,递过来道:“夫人喝杯水。”王悦霞接过水杯,又放在桌上,道:“瑞雪啊,我现在不渴,你去后院看看东宇在不在?我怎么老半天没见他了。”瑞雪应声,便出了门。 王悦霞伸出两只手握住张荏青的双手,道:“来,坐娘旁边,娘和你说说话。”张荏青慢慢靠近,坐在王悦霞旁边,王悦霞看着张荏青道:“青儿,如今你大哥已经步入仕途,成家立业了,且长住在大兴,很少回家。你弟弟又痴迷武功,不愿读书。你爹呢,现在基本是个闲职,还能经常陪陪我。”张荏青摸了摸王悦霞的手,道:“娘,我也会一直在家里陪着你。”王悦霞笑道:“傻孩子,你都十八了,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张荏青道:“娘,我不想嫁人,就想永远呆在家里,陪着你和爹。”王悦霞道:“那怎么可能呢。”王悦霞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又看了看张荏青,继续道:“其实,这一两年来,你爹同窗同僚的,都想上咱们家给他们的公子提亲,你爹也是舍不得你,说你还小,都一一推掉了,可是你现在年芳十八了,再不嫁人就说不过去了。”张荏青道:“娘,就算嫁人,我也要找个自己喜欢的人,我可不想你们的一个父母之命,就让我嫁给一个根本不爱的人。”王悦霞摸了摸张荏青的头,笑道:“呵呵,你大哥喜欢读书,你也从小跟着他认字读书,读了这么多书,连思想都变了,还要喜欢的人才嫁?”张荏青道:“如不能两情相悦,那我宁可呆在家里侍奉你们二老。”王悦霞道:“别胡言乱语了,完了有你爹和娘给你把关,尽可放心。”言语间,瑞雪走了进来,瑞雪对王悦霞道:“夫人,少爷没在后院,也没在前院,可能出去了吧。”王悦霞叹口气道:“又不知道去哪里和人玩去了,一天没个正形。” 此刻,在胡瑞刚府邸,胡瑞刚正和张从城二人在饭桌上吃着饭,胡瑞刚如今真是如日中天,顺风顺水。他居坐主位,张从城坐在旁边,身后两个丫鬟,不断的给二人添酒夹菜,胡瑞刚端起一杯酒道:“张兄,你我虽说现在都在京城为官,可公务繁忙,难得两个人坐在一起把酒论欢。”张从城连忙端起酒道:“胡大人,您才是日理万机,公务繁忙,下官只是个太仆寺少卿,基本是个闲职,您要有空,只管吩咐下官就行。”胡瑞刚将酒杯扬了扬,便与张从城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道:“此时,在家里,官场那客套就免了,想想我们当年在华安的时候,经常闲来无事一起畅谈人生,好不惬意。现在官是越做越大了,但是不瞒张兄,烦心事也越来越多了。”张从城道:“是啊,兵部左侍郎,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胡瑞刚道:“你家东明已经入仕,年初也大婚了,真是可喜可贺。”张从城道:“托大人的福而已。”胡瑞刚继续问道:“听说你家东宇想入锦衣卫?”张从城回道:“那只是小儿到处胡乱吹嘘,锦衣卫选拔严格,岂是他想进就进的。”胡瑞刚道:“锦衣卫都指挥使吕品与我也算有点交情,我可以向吕品举荐令郎。”张从城起身给胡瑞刚夹了一块鱼,然后坐下道:“吕品乃是天下武学至尊,是天下习武之人的标杆。据说能和其过过招的武将、锦衣卫,都是无上荣耀。”胡瑞刚道:“正是,吕品十年前已经是天下无敌了,现在除了皇上,几乎没有人能让他出手。”张从城问道:“吕品性格孤傲,胡大人怎么结识的?”胡瑞刚又喝了一杯酒,旁边丫鬟赶紧上前又给斟满,胡瑞刚对着两个丫鬟一挥手,两个丫鬟便告退了。胡瑞刚吃了一口张从城夹的鱼rou,然后笑道:“哈哈,投其所好而已,任何人都长心,心里都有事,即为心事,任何人心想之事皆有所异,只要抓住每个人心中所想,再投其所好,必有收获。”张从城连连点头,道:“胡大人果然善于分析人心,那吕品好像不为金银美女所动,那大人如何知晓他的爱好。”胡瑞刚又端起一杯酒道:“来。”张从城也端起酒,二人碰完,张从城便起身又给胡瑞刚斟满。胡瑞刚喝到兴头,显然有些醉意,然后又道:“金银美女,乃世人所爱,本不足道,可是吕品不是凡夫俗子,乃是大明第一高手,若他沉迷酒色,何以有如此高的武学修为?现除了当今圣上,一般人他根本不屑。我就是去年间,去陕西办差,偶遇一把上古宝剑,不惜动用关系,并以重金购得,后赠与吕品,从而与吕品才有了交情。”张从城有点疑惑,道:“下官不明白,大人怎么就知道他喜欢古剑?况且大人是个文人,为何要花这么大的精力搭上这层关系?”胡瑞刚笑道:“天下习武之人,都把吕品视为榜样,尊为武圣,可在我眼里,他不过是武痴而已,他十年前便扬名天下,肯定对武学情有独钟,尚武之人,谁不珍爱兵器?”胡瑞刚说着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张从城连忙起身继续为其斟满。胡瑞刚接着道:“咱们这位皇上,虽说不喜政事,但却永远是大明的权力顶峰,平日里总是吕品跟随其左右,将来随便在圣上面前提及美言几句,可抵多少年的官场沉浮?”张从城奉承道:“大人果然深谋远虑,下官实在佩服的五体投地。”胡瑞刚摆了摆手,笑道:“这就是为何当初你是我顶头上司,现在官运却在我之下的原因。”胡瑞刚突然一转话题问道:“你家千金张荏青现在也正值芳华,可给寻过亲事?”张从城回道:“以前也有人提及过,我和悦霞还没有打算呢。”胡瑞刚道:“令千金已经不小了,该打算了。”张从城道:“东明已经离开家了,东宇成天不着家,我们还想让青儿再多陪我们两年呢,再说现在也没有合适人选,慢慢看吧。”胡瑞刚道:“你觉得我府上怎么样?”张从城道:“这还用说吗?大人府上金碧辉煌、鹓动鸾飞。”胡瑞刚继续试探道:“那可愿将令千金嫁入我府?”张从城惊讶无比,只能推脱道:“可是小女比令公子大呀。”胡瑞刚笑道:“我也没说嫁给永昌啊。”张从城疑惑道:“不是令公子?那?”胡瑞刚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上次去你府上,见过令千金一面,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已经如芙蓉出水,出脱的如此倾国倾城,我回来后便久久不能遗忘,我那两个小妾也算是长得标致,但是自从见过令千金后,我才发现天壤之别啊。”张从城强忍怒气起身道:“多谢大人赞誉,大人今日喝多了,下官家中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胡瑞刚听闻此言,酒也醒了一半,他也起身道:“张大人这是不给面子呀?你忘记了谁把你调入京城的?”张从城回道:“大人是调我到京城,可是也是个闲缺,再说我到京城后,也给大人奉上万两白银以作报答了。”说着双手抱拳道:“下官告辞。”说罢便欲离开。胡瑞刚怒道:“且慢。”然后思索片刻,又挤出一丝笑意,道:“凭我胡瑞刚,哪个女子跟了我不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回去再考虑考虑吧。”说罢,又朝门外喊了一声“胡平。”胡平应声推门而入,道:“老爷。”胡瑞刚道:“胡平,替我送送张大人。”胡平对着张大人一摆手道:“张大人,请。”张从城在胡平相送下离开了胡瑞刚的府邸。 张从城愤愤离开胡瑞刚府邸,上马便朝家中奔去,到了月儿胡同,张从城便下马,然后牵着马绕到后门,他敲了敲门,此刻已经快到子时了,敲门声刚响,贺志斌便已然惊醒,随即翻身而起,听到帅业峰还在酣睡中,贺志斌便轻轻穿好鞋,慢慢靠近窗边,透过缝隙看到一个人提着一盏灯匆匆忙忙去开门。门开之后,张从城便和张达牵着马走了进来,张达接过缰绳,道:“老爷,怎么这么晚回来?”说着便将马儿牵入马棚。张从城也紧随其后道:“去了一趟胡瑞刚府上。”张达拴好马,继续问道:“老爷,这个胡瑞刚可不是个善茬,你好像还喝酒了?”张从城叹口气道:“是啊,我也不想去,可是得罪不起。”张从城说着便与张达向前院走去,张从城问道:“夫人他们都睡了?”张达道:“夫人一直在等你,这会灯还亮着,估计你不回来,她也睡不着。”张从城又问:“东宇回来了吗?”张达回道:“回来一会了,这会早睡了。”贺志斌透着月光仔细观察着,通过张达和这个人的说话,判定此人真是张从城。贺志斌顿感内心波澜四起,心中怒火燃烧,此刻他突然萌生冲上去杀了张从城的冲动,可是瞬间又冷静了下来,将怒气慢慢压下去,待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后,贺志斌又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黑布蒙在脸上,慢慢打开门,跟到了前院。 贺志斌快到前院,就听见张达道:“那老爷你早点休息。”贺志斌见四下无处躲藏,便直接纵身一跳上了屋顶,张达提着灯笼回屋,待到张达房间灯熄灭之后,贺志斌又跳了下来。 贺志斌沿着墙角向前院走去,看到正房还依然亮着灯,贺志斌便慢慢摸了上去,附耳贴在窗边,偷听着里面的对话。 房内,王悦霞道:“从城,今天晚上回来的可真晚。”张从城坐在桌前,端起一杯水便一口喝干,然后看着王悦霞怒道:“胡瑞刚现在简直不是人,是猪,是狗,是禽牲。”王悦霞走到张从城身后,用手拍了拍了他的后背,然后劝慰道:“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晓得他是个什么东西,犯得着和他置气吗?”张从城余怒未消道:“你知道他今天对我说什么了吗?我保证你知道后,也一样会发疯的。”王悦霞道:“过来过去不就是趁他之能,把你调入京城的吗?然后再左右索取,榨取我们银子吗?”张从城道:“悦霞,当初入京,我都不想,怎奈他百般yin威,后来我们东凑西拼给他送去一万白银,现在天天靠倒卖柴草还债,其实单说钱财,这都不为过,真的。”王悦霞问道:“那他还想干什么?”张从城看了眼王悦霞,然后道:“胡瑞刚现在竟然打起我们女儿的主意了。”王悦霞生气道:“什么?就他那人品,还有他那浪荡公子,还妄想娶我们女儿?”张从城又看了看王悦霞,起身走来走去,半响后道:“胡瑞刚并非给他们胡永昌娶妻,而是要给他自己纳妾。”王悦霞大吃一惊,怒不可遏道:“畜生,简直是个畜生,自己都娶了几房了,还嫌不够?还盯上我们家女儿了,简直是个斯文败类。”张从城想了想道:“为今之计,我们赶紧给青儿找个好婆家,早早出嫁,断了胡瑞刚的恶念。”王悦霞也道:“正是,看来现在这事已经迫在眉睫了。”然后又不免担忧道:“可是,胡瑞刚心狠手辣,他刚说出口,我们就出嫁青儿,他要知晓,必定心存嫉恨,将来报复我们。”张从城又坐下道:“明天我就给青儿张罗这事,寻个好人家。”张从城说着又提高声音道:“大明难道没有律法吗?等我们把青儿出嫁了,到时候看他能奈我何,大不了这个官我不做了。”王悦霞还是担心道:“胡瑞刚狼子野心,做事心黑之极,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呀,你想想当年华安的贺家……” 王悦霞此言一出,躲在窗外的贺志斌突然全身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一个踉跄,突然重心不稳,半截身子便瘫向了窗子。“咚”的一声,张从城听见门外有人,忙从屋内走出,刚打开门,贺志斌顿时回神,纵身一跃跳上房顶。张从城看到一个黑影跳上房顶,便大声喝道:“谁?”声音之大,在院子回响,这时,张东宇瞬间从房间里窜了出来,他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赤裸着上身便跑了出来,见到父母在院子,便大声问道:“爹,娘,怎么了?”张从城指了指房顶轻声道:“房上有人。”张东宇会意点点头,便也跃上房顶。 此刻贺志斌还并未离开,呆在屋顶回想着刚才听到贺家的那一幕,突然发现房顶又跳上一人,于是贺志斌便准备离开,随即一个空翻便跳在地上,张东宇也跳在地上紧追不舍,贺志斌心想,离得这么近,房间肯定回不去了,便又朝着后门跑去,快到门口时,又一个空翻,翻出院墙,张东宇也跳过院墙,紧随其后。二人在胡同跑了数百米,张东宇在后面喊道:“你是谁,偷偷摸摸的,有种站住。”贺志斌看空旷的胡同内并无一人,索性也不跑了,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贺志斌也想试试张东宇的功夫到底如何。张东宇追到跟前,也停了下来,指着贺志斌,就道:“阁下何人?为何半夜蒙面闯入我家?”贺志斌并不应答,张东宇看贺志斌不说话,便道:“贼人,好大的胆。”话音刚落,便飞身而来对着贺志斌胸膛就是一脚,贺志斌后退几步闪开,张东宇顺势一个连环脚又踢了过来,贺志斌看不好躲避,就伸出胳膊挡住,张东宇一脚正中贺志斌胳膊上,顿时胳膊强大浑厚的劲道,将张东宇的右脚生生震了回去,张东宇只能一个空翻退了回去,张东宇心道:“怎么可能,能接住我一脚,竟然纹丝不动。”想着便使出全部力道又冲了过来。 二人借着月光打了起来,贺志斌却只守不攻,张东宇使出浑身解数却也不能伤及贺志斌分毫,他只能瞅准机会,想一把揭开贺志斌的蒙面,可贺志斌左右闪躲,轻松化解,张东宇一点机会都没有。张东宇恼羞成怒,“啊”的一声跳起来又是一记重拳,贺志斌突然一个空中翻转,抓住张东宇的手臂,借力打力将张东宇甩了出去,张东宇一时不稳,便被飞甩在地上。此刻贺志斌趁机又跳上屋顶溜走了。待张东宇慢慢起身,贺志斌早已不见踪影了。 张东宇垂头丧气回到家中,此刻前院内已经点亮了好几盏灯,张从城,王悦霞,张达,还有张荏青和瑞雪都站在院子里等着张东宇。张东宇慢慢走了过来,王悦霞赶紧问道:“东宇,没事吧?”张东宇摇了摇头,张荏青和瑞雪也关心问道:“东宇,怎么样?没受伤吧?”“少爷,没事吧?”张从城走到张东宇跟前,看了眼张东宇,然后道:“我看你一裤子土,人真的没事吧?”张从城话音刚落,瑞雪便回屋拿出小扫把,赶紧给张东宇清扫着身上的灰土,刚扫了两下,张东宇便将瑞雪推开,对着张从城道:“爹,好奇怪。”张从城问道:“怎么奇怪了?”张东宇道:“此人我感觉太奇怪了。”张达也急忙问道:“少爷,哪里奇怪了?你看清楚是谁了吗?”张东宇摇了摇头道:“他蒙着面,我想把他面纱揭开,但是一直未能得手。”张达道:“凭少爷的功夫,没抓住人,竟然连人都没看清,这不可能啊……”张从城打断道:“什么可能不可能,一天到晚舞棒弄枪的,自称难逢敌手,到了关键时候,还不是怪自己学艺不精。”张东宇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一言不发的回到房子。张从城也对大家道:“好了,大家都回去睡吧。” 张从城回到房间,王悦霞就问道:“此人是谁呢?半夜在我们墙外偷听我们说话,而且被发现也不说话,直接逃跑,就连东宇都没能擒住他。”张从城挥挥手,示意王悦霞不要再说了,二人稍后便上床安歇去了。 只是张东宇回到房间,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睡,回想起交手的一幕幕,张东宇越想越头疼,暗暗道:“还是不能够啊,我怎么会连他身都近不了呢?此人功夫简直是深不可测,该不会是我做梦吧。”张东宇百思不得其解,在意想连连中也入睡了。 次日一大早,张东宇便早早起床,他来到后院,看到贺志斌正在劈着柴,而帅业峰在草棚门口铡着草,张东宇径直走到贺志斌后面,静静打量着他。贺志斌回头看了眼张东宇,继续劈着柴。张东宇慢慢走到帅业峰面前,帅业峰抬头招呼道:“少爷,早啊。”张东宇问道:“昨晚你几时睡的?”帅业峰停下手,想了想道:“大概不到亥时就入睡了。”张东宇俯下身压低声音继续问道:“昨晚仇天和你一起睡吗?”帅业峰点点头。张东宇追问道:“他半夜可曾出去过?”帅业峰道:“应该没吧,我早上醒来,他还睡着呢。”帅业峰也问道:“少爷,你问这作甚?”张东宇起身道:“没事,就随便问问。”张东宇又走到贺志斌身后,贺志斌举着斧头从容劈柴,张东宇打量着贺志斌的身影,实在忍不住问道:“仇天,你昨晚干嘛去了?”贺志斌回头道:“昨晚?没干嘛啊。”张东宇转到贺志斌面前,一眼盯着贺志斌的眼睛,继续问道:“没干嘛?你夜里就没出去?”贺志斌道:“哦,夜里我去了趟茅房,然后回来继续睡了。”张东宇问道:“去茅房?几时去的?”贺志斌停下手里的活,抱着斧子回道:“少爷,我半夜尿急去茅房,哪里会记得啥时候,大概天快亮前吧。”张东宇又绕着贺志斌转了一圈,心道:身形一点都不差,眼神也愈发的像。于是张东宇直言问道:“仇天你到底是谁?”贺志斌笑道:“哈哈,少爷,我就是我,仇天,你们有钱人家公子哥,怎么说话我都听不明白。”张东宇转过身去,突然回头,腾空一脚对着贺志斌猛踹过来,一记飞脚,正中贺志斌胸膛,贺志斌手中的斧子也被击飞几米开外,贺志斌也应声栽倒,帅业峰也赶紧松开铡刀,走了过来。 这时,只听一声厉喝“东宇。”说话的正是张荏青,张荏青快步走到贺志斌面前,蹲下身挽住贺志斌胳膊,慢慢拉起贺志斌,贺志斌借着力慢慢起身,张荏青问道:“仇天,你没事吧?”又回头对张东宇道:“东宇,你是怎么回事,干嘛欺负人家仇天。”张东宇心里也是异常怀疑与生气,但是看到贺志斌全然不会功夫,只无奈道:“姐……”贺志斌看着还抓住自己胳膊的张荏青,纤纤玉手,如微电轻抚,瞬间感觉全身酥软,无比幸福。张荏青也急忙松开手,再次问道:“仇天,你怎么样?”贺志斌回神直道:“小姐,我没大碍。”此时,张从城和张达还有瑞雪都听见动静,走了过来,张从城看了看几人,只问道:“大清早的怎么回事?”贺志斌看了眼张荏青,对着张从城道:“我大早上在砍柴,东宇少爷就二话不说,直接凌空一脚将我踹翻在地,现在胸口还涨疼的厉害。”张从城看着贺志斌,然后问张达:“这是?”张达道:“这是新来的长工,叫仇天,干活特别能吃苦。”张从城又回头看着张东宇,气骂道:“你大清早的吃了炸药了吧?为何打人家?”张东宇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长叹道:“唉……”说罢就走向前院。张从城慢慢走近贺志斌,打量下这个所谓的长工,只觉此人眉清目秀,一股英气透出脸颊,然后问道:“仇天,你没事吧?”贺志斌也是第一次白天并近距离看到张从城,张从城虽说长得温文尔雅,但贺志斌一想到此人正是当年华安县令张从城,心中怒火便熊熊燃烧起来,他也向前走了两步,慢慢靠近张从城,近在咫尺,心脏激烈的跳动着,贺志斌紧握拳头,此刻他要取张从城的性命,简直如探囊取物……张荏青见贺志斌不说话,也问道:“仇天,你真的感觉怎么样?”张荏青的声音瞬间把贺志斌拉了回来,贺志斌松开拳头,定了定神道:“没事倒是没事,就是我是来干活赚钱的,却莫名其妙挨了一脚,感觉心里不是滋味。”张荏青不好意思道:“我代弟弟给你赔个不是。”张从城也叹口气道:“仇天,你就别气了,这个东宇我完了定要好好管教,你放心。”然后回头又对张达道:“张达,今天就给仇天放一天假,你去找个郎中来看看,不要踢出什么好歹了。”张达道:“知道了老爷。”贺志斌则道:“不用了,老爷,我真的没有大碍的。”张从城道:“那今天也放你一天假,你出去转转,买点吃的用的,明日再干也不迟。”张从城又对张达道:“给仇天支点钱,让他出去买点东西散散心。”张达从怀里掏出钱袋,拿出二两银子递向贺志斌,道:“仇天,今天老爷放你假,你出去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去。”贺志斌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张荏青从张达手里接过银子,拉起贺志斌胳膊,将银子放到贺志斌手中,道:“仇天你就拿着吧,今天就别干活了,出去转转。”贺志斌看着银子道:“可是我京城也不熟,没地方去。”张荏青道:“京城繁华的地方可多了,好吃的东西也多。”张荏青说着回头对张从城道:“爹,我这两天正好要和瑞雪出去买些东西,不如我们就带着仇天一起。”张从城想了想道:“这……”张荏青道:“没事爹,东西买多了,还能让他帮我们拿些。”张从城看了眼贺志斌,只觉此人长相十分正派,于是道:“好吧,那你们早去早回。”说罢便回到了前院。 辰时刚过,张荏青就带着瑞雪还有贺志斌出了门,直接向内城走去,一路上张荏青和瑞雪走在前面,贺志斌则跟在后面,张荏青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贺志斌。 京城的店铺集市遍布大街小巷,三人一路逛着,张荏青和瑞雪前面说笑着,贺志斌则一个人静静的跟在身后。走着走着,张荏青看到一家卤烤鸭的摊位,香味四起,有好几个人正在排队,于是对瑞雪道:“瑞雪你去买两只卤烤鸭来。”瑞雪看到正在排队的人,于是道:“小姐,好多人在排队呀,要不让仇天去排队买,我们去对面再逛逛。”张荏青小声道:“还是你去吧,听话。”瑞雪不情愿的去排队买鸭子。 瑞雪走后,张荏青回头看着贺志斌,然后道:“仇天,一路上你怎么都不说话。”贺志斌笑了笑道:“小姐,我不知道说什么?”张荏青慢慢靠近贺志斌,近在咫尺时,贺志斌满脸泛红,不由的退了两步,张荏青笑道:“干嘛离那么远,我难不成会吃你?”贺志斌又笑了笑道:“小姐,金枝玉叶,我只是个长工,不敢离得太近。”张荏青气道:“没想到你这人也是这么世俗。”说罢便走向烤鸭摊,陪着瑞雪去买烤鸭。贺志斌只觉心中突然有种失落,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从来没有过,只觉突然之间,心中不由后悔起来。 张荏青和瑞雪买好卤烤鸭,一人拿着一只,便走到贺志斌面前,张荏青拿着一只烤鸭递给贺志斌,道:“仇天,你吃一只,我和瑞雪吃一只。”贺志斌接过烤鸭,道:“多谢小姐。”张荏青道:“出了门了,你就不要这么客气了。”瑞雪打开包纸,撕下一个鸭腿,递给张荏青道:“小姐,来。”张荏青接过鸭腿细嚼慢咽吃了起来,边吃边对贺志斌道:“仇天,你也吃啊,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贺志斌看着张荏青和瑞雪都吃了起来,张荏青吃着东西,也是异常美丽,粉嫩小嘴,细细咀嚼,吃不露齿,格外动人,于是贺志斌也打开包纸撕着鸭子吃了起来,边吃边赞道:“小姐,瑞雪姑娘,果然味道鲜美。”瑞雪边吃边道:“当然,这家店是京城有名的老字号。”三人吃过鸭子,走着走着便来到一间布店,瑞雪指着一块绿色布料对张荏青道:“小姐,你看这个颜色多漂亮。”张荏青也点了点头,对着掌柜的道:“掌柜的,这绿颜色的布料多少钱?”掌柜的走出柜台笑道:“二位好眼力,这是时下最新款的花纹,一尺十五文。”张荏青道:“掌柜的,你这布美价更美呀。”掌柜的道:“小姐,你长得如此好看,如果用这块布料做件衣服,定然会更加惊艳。”瑞雪也道:“可是你这价格确实有点贵了。”张荏青又看了一眼这块布料,道:“掌柜的,我们再逛逛吧。”说着便与瑞雪先出了门。 待张荏青与瑞雪走了好二三十步,回头发现贺志斌未跟上来,张荏青便问瑞雪道:“仇天呢?”瑞雪也向后看了看道:“没留意,不会跟丢了吧。”张荏青奇怪道:“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话音刚落,贺志斌便抱着一匹布追了上来,张荏青看到贺志斌怀里所抱正是刚才那绿色的布,不由问道:“你怎么把它买下了?”贺志斌看着张荏青,不好意思道:“方才我刚看到小姐对这块布情有独钟,所以冒昧帮小姐买了。”张荏青回头看了看瑞雪,然后又转头对贺志斌道:“仇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拿去退了吧。”贺志斌问道:“为什么?”张荏青道:“你一个月也就那么点钱,你给我买了布,你往后怎么生活,还是退了吧。”贺志斌道:“没事,我只觉得小姐喜欢,所以就买了,再说都买了,如何能退。”张荏青看着贺志斌,面无表情道:“退了吧,我不喜欢。”说罢便对瑞雪道:“瑞雪,你拿去退了吧。”瑞雪闻声便走到贺志斌面前,伸出手欲将布匹拿走,贺志斌不肯松手,道:“别啊,小姐,我钱虽说不多,可是这块布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再说你刚还请我吃烤鸭了,来而不往非礼也。”瑞雪回头看着张荏青,张荏青冷冷道:“仇天,我不会要你送的布,退了吧。”张荏青说罢又朝瑞雪使了一个眼色,瑞雪伸手接过布,这次贺志斌松了手,眼看着瑞雪抱着布朝布店走去。贺志斌回头看着张荏青,张荏青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笑容,微风吹过,张荏青的头发随风摆动,贺志斌此刻也冷静了不少,二人都没有说话。 少时,瑞雪便拿着钱走了过来,待走到贺志斌面前,将钱递给贺志斌,道:“仇天,拿着吧。”贺志斌木然伸手接过钱,感觉心中沉甸甸的,随后三人就开始回家,一路上张荏青再也没有回头,只有张荏青和瑞雪寥寥数语,贺志斌只是无声的跟在后面。 申时,三人已经走到月儿胡同,贺志斌追上前道:“小姐,瑞雪姑娘,已经到门口了,你们就先回吧。”瑞雪问道:“你不回去吗?”贺志斌道:“我出去买点东西,晚点回来。”说罢贺志斌看了眼张荏青,张荏青也对着贺志斌点了点头,贺志斌便告辞离去。 贺志斌离开月儿胡同,直径向学子楼走去。 刚到学子楼,小二便迎了上来,道:“回来了,贺公子?”贺志斌点点头,问道:“我哥在吗?”小二道:“在呢。”贺志斌便直接去后院楼上,上了楼,贺志斌敲着门,道:“哥,志奇哥。”少时,门开了,贺志奇看到贺志斌,高兴道:“你不是说得好多天吗?怎么今日便回来了?”贺志斌入内,看到房间里凌乱不堪,桌上放着吃剩的酒菜,被子也没叠,地上到处都是垃圾,一本书也孤零零的躺在椅子上。贺志斌问道:“哥,你这两天都干嘛呢?”贺志奇道:“唉,你走后,我一个人好不无聊,昨天认识一个同住店的学子,也喜欢习武,感觉比较投缘,便与他昨日喝到了半夜,这不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收拾呢。”贺志斌问道:“喝酒?”贺志奇道:“是啊,喝到大半夜了都。”贺志斌问道:“那今日感觉如何,还能再喝吗?”贺志奇笑道:“什么意思?你想喝点?”贺志斌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