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 接到赵光义的圣旨,正在雁门关外和辽国对峙的忠武军节度使潘美,告别监军王侁(shen)和自己的手下副将杨业,骑马匆匆赶回汴梁。 这杨业原是北汉国的降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一把大刀所向披靡,号称“杨无敌”,膝下几子,均是久经沙场的悍将。有智勇双全的杨业代替自己镇守,潘美自是十分放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时辽国正是十三岁的野律隆须临朝,皇后萧燕燕监国,内政尚且未能理顺,哪还有力再对宋朝大动干戈? 叩拜过赵光义后,潘美才知道把自己召回原是为两家联姻的事,要其八女潘云嫁与三皇子为妻。如此好事,别人求之不得,潘美大喜过望,连忙再次跪下谢恩。 当下合了八字,正配姻缘;又算了黄道吉日,七日后大婚正宜。 潘美回了府中,把皇上与自家联姻的事说了,潘夫人自是喜不自禁,连忙告诉女儿潘云。 潘美对女儿说:“这三皇子元侃,生来忠厚,长相魁伟,为父见过两次,当属一表人才。” 这潘云自由多病,一张原本惨白的小脸早已羞得满脸绯红,只轻轻回了句:“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便躲进自己的闺房。 当下潘美吩咐管家准备,上下忙碌起来,人人脸上都是笑容。这可是潘家的大事,从此后,那可就真是皇亲国戚了。 谁也没有注意,潘家四子潘吉听到这个消息,竟然一连几日闷闷不乐,但脸上还得装出一副欢喜模样。潘家到处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哪还有人留意到他的微妙变化? 木已成舟,元侃也无可奈何。想想自己也算是贵为皇子,在别人眼中何等的风光,可又有谁知道,没有一点自由,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任人cao控的木偶罢了! 好在,张耆从潘府中打听到,这潘云不但年轻貌美,其性格也十分温顺,他的心情才稍有好转。 元侃成婚这天,星星点点的春雨丝毫影响不了喧闹的气氛。襄王府内大红灯笼高挂,绸带飘摇,家人、门卫个个披红挂彩,到场祝贺的文武官员尽情言欢,兴致勃勃地频频举杯。 元侃早闻潘美之名,幼时虽见过两次,但早已没有印象。这下偷眼观看,他穿着喜袍,面目和善,额下花白的胡须有节奏的抖动,端起酒来一饮而尽,毫不拖泥带水,大宋名将气概霸气尽现。 那潘云凤冠霞帔,罩着盖头,看不清容颜,但走路袅袅婷婷,不慌不忙,一派大家闺秀风姿。 忽然,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潘家在当朝也算名门,实力雄厚,与其联姻,以后岂不是成了一家人?唉!这正是:塞翁失马,焉知非否! 这样想着,元侃的心豁然开朗起来。 夜深人静,宾客尽归。元侃掀开盖头,潘云明眉皓齿,一双大眼顾盼生辉,红红的圆脸上贴着花黄,深情款款却难掩娇羞,看得元侃心猿意马,早忘了其他------ 有人洞房花烛,有人寂寞憔悴。 刘娥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甚至连一口水也没喝过。 昨天下午,她听到街上疯传襄王大婚的消息,不敢相信,就让丫环秀儿到王府门口打探,最后得到证实。 那一瞬间,天塌了,眼黑了,人傻了! 那一瞬间,她的心一下子跌进了无底的深渊,一切都没有了希望! 曾经的山盟海誓呢?曾经的海枯石烂呢?一切恍如昨日,一切恍然如梦,一切又仿佛没有真实发生过。 躺在床上,她直愣愣地看着黑暗,苦熬着等待黎明;黎明终于到来的时候,她又期盼着暗夜。昔日小虫欢快的奏鸣现在却像是嘲笑,之前多情的春雨如今怎的如此冰冷? “无可奈何花落去”。小小的雨滴落在屋檐上、院子里,那么轻,却如重锤击打在她的心上,此时的心如同一张薄如蝉翼的网,一碰就碎。 秀儿刚来一天,还不知道主人的心思,劝了几句没有作用后,只能默默看着干着急。 刘娥终于挣扎着起身,在秀儿的搀扶下,用尽全身力气坐到琴旁,边抚琴边唱起薛涛的诗来,当唱到“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一句时,再也唱不下去,眼泪又忍不住扑簌簌落下。 呆坐良久,她突然看着秀儿说:“虽是人生由命,富贵在天,但终究还需靠自己才是!” 秀儿尽管是懂非懂,还是点了点头。 刘娥吃了点东西,有了精神,心里也开朗了:大不了再去街头卖唱,就当不认识元侃又如何?还不是像从前一样? 这一晚,潘吉喝得大醉,回到自己房间,蒙了被子,偷偷大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