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殴 天才三更,李开租住的公房大院里就开始sao动起来,这是上朝的官员们早起了。他们洗漱完毕,然后骑驴或者坐轿,赶到皇宫,里面自有免费的早餐,起晚了害怕时间来不及。 开封府捕头乔霸就住在隔壁,但平日难得在家,昨日下午正好办差回来,晚上俩人免不了出去畅怀大饮了一番。 过了三年这种紧张的生活,早就养成了习惯,好不容易没人管,能一觉睡到大天亮,舒服了几天。 说起来,活该自己走背运,也怪自己年轻。那件事要搁在别人身上,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偏偏自己这较真脾气,吃不得一点窝囊气。 按说自己这几年来仕途还是顺利,好歹升了六品,混到了监察御史。 想想皇帝也是,军队你怕造反,弄个监军管着;这御史台你也不放心,照样放个监军; 监军就监军吧,还他娘的是个太监,一天到晚sao哄哄地,老在你身边晃得心烦。 晃荡就晃荡吧,这老家伙天天指手画脚,参这个,奏那个,都得他说了算!把我们这帮人当摆设呀? 那一日,李开收到四川巴中县一份密报:县令刘魁横征暴敛,民不聊生,还强抢民女为妾,民女不从,跳江而亡。 李开怒火中烧,当下拍案大骂刘魁禽兽不如,发誓要上朝参倒刘魁。 没想到,报到监军刘福那里时,刘福死活不让,说消息来路不正,且未经证实,不能义气处理。 李开正在气头上,当众顶撞他:“你如此袒护,是不是你的亲戚?” 没想到一语中的,那刘魁果真是刘福的近亲。李开的话,让刘福本就没有血丝的脸,一下子变得红彤彤的,恼怒之下,竟然顾不得监军的身份,趁李开不背,一下子夺过密报,几下撕个粉碎。 李开也是情急,挥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大嘴巴,抬腿就把他踢了个嘴啃地。 李开也是用足了全力,刘福躺在地上,好半天缓不过近来。片刻功夫,才“哇”地一声哭出了腔:“打死人了!李开要杀我!” 事后,尽管几个同僚都厌烦刘福,向着李开,据实作证,此事被上司定性为“互殴”,但最后的处理结果却是让人大跌眼镜:刘福调离,担任皇城使王承恩手下的勾当官,直接管着“察子营”一千多名察子,官职不大,但权力让人眼热。 要知道,“察子营”由皇上赵光义亲自掌握,可以直接拿人,然后交由刑部、开封府定罪。所以,刘福实际是不降反升。 李开却是被实打实从六品降到了七品,非但如此,还让他远赴四川,接替刘魁的巴中县令之职,刘魁则接替李开职务。 好么,这一巴掌打的、一腿踢的,把人家打升迁了,自己反而落得远走他乡!这和谁说理去? 同事们私底下和他开玩笑:打两下正好降一级!问题是打的人不对,谁不知道刘福是王承恩的一条狗呢?打狗不还得看看主人的脸吗? 李开心中后悔,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想想本朝新官上任,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届时没有到任,将面临降级的处罚,自己再拖拉下去,连七品这个芝麻官都当不成了,还是赶紧走的好。 早听人说,此去路途遥远,还要跋山涉水,道路十分难行,没有脚力可是不行,得去早市买个老实的驴子骑着,一路游山玩水,倒不失为苦中作乐。想到此,再也无法睡着,干脆起了床。 牲口市场离此不过几里地,李开走得快,一个时辰就到了。此时天刚微亮,牲口市场却已是一片嘈杂,驴的尖锐叫声,牛的哞哞声,猛不丁就会来一嗓子。 成排的木桩上,用绳子拴着售卖的牲口,李开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驴有好几十头,不知道该买下哪个。 “这位小哥,是要买驴吗?”一个妇人出现在面前。 李开抬眼一看,妇人三十左右年级,高挽着发簪,面庞红润,额头一块豆大的黑痣,着红色的内裙,罩淡青色的外衣,眉眼含笑地正和他说话。 “你是?”李开心中疑惑。 “小哥初次来吧连我都不认识?”妇人自报家门:“我姓苏,他们都叫我黑牡丹苏大嫂,是这里的牙人,你要买什么驴,干什么用,只管给我说。” 李开听说过房子、田产买卖有女牙人,没想到牲口市上也有,这还是头次遇见! “咋了小哥,瞧不起我?你到这一行里打听打听,咱整个汴梁城女人干牙人的,只有我一个。谁都知道,没有我搞不定的事!” 苏大嫂嗓门大,招来几个人过来看,问清楚了缘由,纷纷劝李开:“苏大嫂说得不差,想买什么牲口,只管给她说就是。” 李开一想,这苏大嫂一眼看出自己要买驴,也是有心之人,当下就把自己要去四川的事说了。 苏大嫂一摆手:“这不就妥了!跟我来吧!” 李开跟着她来到一头大青驴前,但见那驴,比其他驴高半头,全身没有一根杂毛,十分安静地拴在那里。 “你去四川,路途遥远,一般脚力难以持久;你又如此壮实,其他牲口难堪重力;唯有这头驴比较适合,到了那里,即使再牵到市上卖了,也不会吃亏。” 李开看她说得句句在理,便点了点头。 说到价格,李开心里没底,只听说价格大概在在一贯钱左右。苏大嫂听了,颠颠地跑去和卖驴人商议,两个人私下比划了半天,终于兴冲冲回来说:“成了!一贯钱!牙税五十文你自己交!” 旁边一个看热闹地说:“苏大嫂,没少让人家摸手把?” 苏大嫂啐了他一口:“摸你娘那个脚!老娘是和他比的指头!” 李开付了驴钱,付了牙税,又额外付给苏大嫂一百文酬谢,苏大嫂把驴交给李开说:“你现在就可以骑着回去了!” 大青驴十分听话,李开骑了,一路走得稳稳当当,一勒缰绳他就停下;一抖缰绳,再一拍它屁股,就撒丫子往前跑。 李开回来时,已经是上午了,他把大青驴拴在楼下木桩上,去敲邻居乔霸的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