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宁萱萱还是一个放眼人群就被淹没了的小女孩。 普通的五官,重男轻女的家庭,逐渐使她压抑自己的个性,自小亲情的缺失,又令她内心极度自卑。 说起来,宁萱萱也曾渡过一段短暂快乐的童年,只是这快乐的时光着实过于短暂,短暂到只停留在她不曾记事回忆里。 自打记事起,亲戚长辈们便好心的提醒她,逗趣她,告诉她,即将迎来小弟弟,这样,她就会有玩伴了,不会担心没人陪她玩耍了,她还可以当小jiejie了。 在一众长辈们的期盼下,在宁萱萱6岁的时候,终于迎来了这个小弟弟。但她并不知道,在这个小弟弟出生之前,还曾有两个无缘相见的未成形的小meimei,她更不知道,这个小弟弟有多么的来之不易。 父母给弟弟取名为宁心贝,奶奶又给他孙子取了小名——元宝,可想而知,这个弟弟有多么受宠。 小家伙是长辈们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手中宝,口中蜜!他什么都不用做,就算哭一哭也能把一众人逗乐的开心果。 为了更好的照顾产妇和刚出生的婴儿,宁萱萱在众亲戚的“关爱”下,提议奶奶带到乡下生活。 奶奶是典型的受传统封建思想腐蚀的妇女,重男轻女的统观念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固,在宁萱萱眼里,奶奶是封建礼教的守护者,不容旁人去质疑她。 她一生得有四个子女,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女儿们无一例外,全都远嫁在外,除了生老病死这种大事,平时几乎没有往来,从头她只需她的儿子陪在身边就好。 在奶奶唠里唠叨的教诲下,本应享受父母怀抱宠爱的她,已经开始学会照顾自己,像盥洗,打扫,女红等家活干,奶奶总是教育她,女孩子家家要从小学会家务活,将来才不愁嫁个好人家,当个好儿媳,不受欺负。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宁萱萱也一天天长大,小小的她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期盼父母的到来,却又在他们到来的那一天的泯灭她暗藏的希望。 这么多年来,她早习惯了邻居孩童们的闲言碎语,也看透了成人世界的人情规则。 这一次父母的到来,她早已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在她的世界里,她是父母多余的孩子,得不到关爱,得不到温暖的怀抱,得不到任何情感上的关怀,唯一的算得上的有情感的牵挂,便是一次次的告诉她:你是jiejie,要学会懂事一点,你长大了,不能跟小你6岁的弟弟去较真,谦让他一点! 尤甚每每听到手心手背都是rou,哪有父母不疼不爱的这样的话语时,她的心永远在滴血,这么明晃晃的刺痛,就如一把锋利的刀刃不停地划拉在那个永不能愈合的伤口。 又有谁会记得,父母叮嘱这些话的时候,她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呢! 这么多年来,宁萱萱就像个小mama似的照顾着宁心贝,凡事先紧着他,放学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做作业,而是先给弟弟辅导作业,再陪他吃饭,给他洗澡,照顾完这个小祖宗,才能做自己的事,不然奶奶又得给她上思想教育课,有时候被他欺负,还得忍着,否则奶奶又得一遍遍地提醒她,是jiejie,是女孩子,是未来别人家的儿媳妇,凡事要忍耐! 这些年,她早就听够了,耳朵起茧子了,却所有的都无法反抗。 如今终于可以解开多年的道德束缚,终于可以逃离父母,逃离奶奶腐朽封建的思想灌输,逃离这个熟悉又心伤的城市,思及至此,宁萱萱顿觉身心轻盈,仿佛卸下千斤重担,浑身舒坦,就连平时奶奶的絮叨,她都觉得听得舒心起来。 宁萱萱自己收拾好行李,踏上了远离故乡的车,她拒绝了父母的好意,在她心理,父母并非真心来送她,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既然是做做样子,那又何必呢?倒不如大家来得真实一点,不过,她还是以自己已经满十八岁的理由委婉的拒绝了父母。 宁萱萱靠着窗,回想着近十二年的生活,没有一天是感受到家人的关怀的,唯一让父母骄傲的事情也就是每次她在学校里的考试排名吧,思及此,心里一阵酸楚,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个熟悉又另她伤心的城市,以及车后渐渐远离的家人,竟没有一丝丝的不舍。 她不知道,她这一走,父母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多年的愧疚在当下累积成了牵挂和担忧。 宁萱萱紧闭双目惬意地靠着坐椅,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脑海里尽是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很长很美的梦,在梦里交到了新的朋友,过着自由自在的大学新生生活,还有对一切未知新奇的憧憬,没有人会知道她的过去,更没有人在她身后闲言碎语,这个觉是她近来睡得最踏实的觉了,等她一觉醒来,车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快走光了,只听到司机在叮嘱乘客不要落下贵重物品的声音,这才慌乱的从座位起身,拿起身旁的行李箱匆忙下车,此时车站广播里甜美温柔的声音也正在播报:“各位新生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XX南站……” 这是宁萱萱第一次出远门,面对新的环境有些慌乱无措,东张西望的她一回头,便看见不远处有Z大的新生迎接横幅,刚走出两步,斜对面就迎来了一个含着笑意小步跑过来的少年。 少年穿着白色POLO衫,头上带着红色印着Z大字样的棒球帽,肩头斜挂着红色彩带,上面印着一排金色的字——ZXXX大学欢迎您! “嗨,你好,我是Z大暖心学长团的明希,你是我校新生吗?” 明希关爱的目光凝视着宁萱萱稚嫩的小脸,两手顺着自己的牛仔裤上下来回蹭了蹭手汗,见宁萱萱点头,这才笑着对她说道: “我帮你吧!”说完便试图接过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谢谢!” 这不是客套话,宁萱萱是从小独立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是奶奶从小就告诉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