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就是他的声音,夏薇看着天使的雕像,一身白色的长裙坐在最后一排,低声对他一遍遍问着。 我们结婚好不好? 眼泪一颗颗掉落下来。 那些声音,那些最恶毒的嘲讽和咒骂,来自齐悦的声嘶力竭,来自meimei的嫉妒和怨念,来自顾小北的冷嘲热讽,和最让她崩溃的,来自幽冥夜府的奶奶的责备的目光。 那些话语,一遍遍骂着她的背叛和凉薄,将所有的伤疤都揭开。 她想要反驳,张张口,却知道如果在一个空荡荡的教堂,一个女人不断地对着空气咒骂,真的很不好。 她太过爱惜自己了,所以不管是割-腕,还是跳楼,甚至是太过难过在街上疯狂地嘶吼都做不到。 甚至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背负了怎样的不同,只有顾深爵,会偶尔和她说起,你现在应该住院控制病情了。 她只是敷衍地笑着,“我会按时吃药的。”这是一句谎话。 她只是偶尔吃一下,大多数时候都会倒进垃圾桶——那些药的成分虽然对精神方面有或有或无的疗效,但是会让她不能生育。还是那句话,她那么爱自己!只要不是**和实质的伤害,精神上点点问题,感情上的所有折磨,都没有关系的。 她已经忍受了那么久,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微笑着把所有感情的折磨压在心底,没关系,她已经习惯了呢。 不管多么生气和愤怒,眼泪漫过脸颊也好,她都咬紧了嘴唇一声不发,目光虔诚地看着十字架。 这一切都是假的,你病了夏薇,你只是生病了,没有关系,看着别人是怎么生活的,不去相信那些怪诞的,你所想象出来的声音告诉你的一切。 所以不管是齐悦,还是任何人的话,她有千万种借口,但是也只是借口的话,没有说出口。 背负着所有的骂名又心安理得的活着,一直是她的长项。 在绘着天使和圣母的穹顶上,内心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好像在回答着她。 ——好啊,夏薇。 ——好啊,夏薇,我们结婚吧。 他的声音的出现让所有纷纷扰扰的咒骂和污蔑都烟消云散,夏薇抓紧了裙摆。 在心底,轻声地问着,“可是,我看不到你啊。” “你就不能和昨天一样出现么?” “是因为我昨天喝了太多的红酒,还是因为我昨天吃了药?为什么,一觉睡醒之后,我就看不到你了。” 再也没有回答,白鸽落在教堂的五彩斑斓的窗户上,有羽毛在她的眼前飘过。 “没关系,我等你来。”夏薇忽然笑道。 教堂的墓地里长满了接骨木花,她徜徉其中阳光有些灼热,将花香晒得泛滥成灾。 穿着曾经自己最心仪的嫁纱——就是那件剪裁简单而美丽的浅蓝色裙子,边缘用钻石和珠宝做着点缀,头发上披着那个象征纯洁无暇的纱巾。 日光从早晨一直转过了正午。 她轻轻哼着在夜莊里唱过的歌曲,发现了草丛中的红色浆果,摘了一把,然后在手心里一点点的捏碎,紫红色的汁液很漂亮却没有甜味。 教堂里的修女来了几次,盘问夏薇,可是夏薇只是笑着道,“我在等人。” 她没有带手机,所以无从知道已经是什么时候了,玩着手中的浆果,忽然看到了一双皮鞋踩在了她面前的草地上。 她抬起头,如愿以偿看到了慕言。 逆着光站着,身后还跟着几个保镖,就在不远处。 顾深爵双手插在口袋,穿着一件英伦学院风的毛衣,笑着走了过来。 还是那样的鼻子和眼镜,还是那副讨人厌的气质,眼神甚至有点生气。 手中的浆果一颗颗掉落在地上,然后她站了起来,眼泪在眼眶中颤动。 疯了真好,所有想要听他说出的话都能听到,想要见到他也永远能见到。 感谢两次离婚和慕言的慷慨的合同条约,她现在有足够的金钱在异国他乡度过这一生。 而且可以肯定他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你知道嘛?在德克萨斯州的教堂,只要宣誓了结婚就会产生法律效力。”夏薇轻声说道。 “我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我几乎动用了所有在美国的关系调查德克萨斯州的教堂。” 夏薇很满意,尽管……这个回答看上去不是她原本期望的那样。 “那你知道,我想你想的要发疯了么” 慕言漆黑的眸看着夏薇洁白的脸,在墓园中,她的模样有些恍惚而不真实。 “嗯。”简短的回答。 “娶我。”夏薇干脆利落地总结,仰起小脸,笑得越发温暖模糊。 慕言本来想说你这样犯规,但是话到嘴边却成了,“没有牧师,没有证人……” “没关系,这里有修女,还有顾深爵。”夏薇看向顾深爵的表情甚至有点痛苦。 她知道顾深爵来了,也知道慕言只是自己的想象。 真是悲哀呢,这样发疯,还要被顾深爵看到。 她再也没有看慕言一眼,信步走到了顾深爵面前。 笑着寒暄,“谢谢你担心我,并且寻找了过来。” 顾深爵看了眼眼前病得不轻的女人,又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慕言。 “你没事就好。” “我有件事情求你。算是实现我一个愿望吧。” “做证婚人?我听到了。”顾深爵开口问道。 “不会因为嫌弃我是一个疯子所以不愿意罢?” 顾深爵感觉身后小凉风飕飕的,抬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慕言。 慕言不过微微侧过头,还未开口,他已经满口承诺了下来,“没关系呀,我就喜欢玩这种稀奇古怪的游戏?不就是结婚证人嘛,你开心就好……呵呵呵呵……” 夏薇这才笑着答谢,然后朝着教堂大门走去。 态度尽量正常。 “慕大爷啊~薇薇病得不轻啊,你真的要结婚啊……日本那边你怎么交代啊?您不是已经和川奈家大小姐订婚了吗?您这会儿玩的哪一出?” 慕言冷冷瞥了一眼顾深爵。 顾深爵这才干干一笑,“没事没事儿,不就是订婚嘛,结婚了还有离婚的时候呢。” 慕言这才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去和牧师交涉。把夏薇拦下来。” “不结了?” 慕言冷淡地看着顾深爵,“如果有一个女人愿意为你发疯,你会娶么?” “娶疯子……”顾深爵为难的表情,又最贱道,“除非是夏薇这样的小美人,别说疯了,就就死了我也要娶回家做成标本玩玩。” 感觉飕飕的小冷风变成了刀子,顾深爵一个激灵,发自动物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夏薇刚好走到走廊下,扭过头来疑惑地看过来,顾深爵立刻装作风轻云淡夏薇凉的模样,轻声哼唧着,“慕大爷,我今天可是还要当证婚人的啊,您现在把我埋在这里夏薇会不高兴的。” 慕言已经迈开了脚步与顾深爵擦肩而过,几乎小跑起来,追上了夏薇的脚步。 暖风带着花香,他的笑容也温暖地好像夏季最灼热的阳光。 “有一样东西。”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夏薇定睛认真地看着。 他打开了戒指盒半跪了下来,周围有几只鸽子飞过去,夏薇看到那枚美丽的钻戒。 在阳光和花香中折射着美丽而晶莹的光泽,就好像那个跪着的人一般不真实。 “戒指?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两年前,嗯……别介意这些,夏薇,你愿意嫁给我么?” 夏薇在愣了片刻后,匆忙地点头。 整个世界除了鸽子扇动翅膀的声音寂静地离谱,她将手递上去,眼睛睁得大大的。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什么才是虚幻?夏薇费神想着。她已经越来越分不清楚了呢。从第一次听到齐悦骂她的声音的时候她失手打落盘子开始,她就知道那是她心底纠缠不断的梦魇,那些所有愧疚和难过都在积蓄良久后爆发出来。 于心不安,良心有愧。谁是谁非,她都知道自己从没有爱过那个人,知道是自己害得那个曾经天真无邪一心爱着她的少年毁于一旦。 她欠了他一句抱歉,就好像他欠了她一句没关系,那个离婚证一天没有办,她一天是他法律上的妻子,宛若噩梦一般的束缚。 在她的潜意识里,他从里不曾原谅过她。 ——真好,戒指完全可以戴上,没有好像泡沫一样融化掉。 她心酸地想着,眼泪一颗颗掉下来,抬起手,就着美丽的阳光看着那颗钻石。 又害怕那跪在地上的慕言消失,连忙转过头看向他。 “我忽然……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看到过的一个童话。” “什么?”慕言含笑问着站起来,将她的腰肢拢在怀里。 “幸福的时间总是太短,还未开始便已结束。”灰姑娘的台词。 “夏薇,不会结束。就好像你告诉顾深爵的那样,分手了还能复合,离婚了还能再复婚,如果是真的喜欢你的话,就不管你做什么也不会离开你。” 顾深爵正带着牧师走过来,听到慕言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简直要爆粗口了。 知道不知道心理医生的职业准则是不能将这些秘密泄露的?你能不能保守住我把所有心理治疗的记录给你的秘密? 脸上红红白白的,忽然希望夏薇千万不要好起来好了,那样还不会太过为难他。 夏薇顺着慕言的目光扭过头,看到了顾深爵和牧师。 甚至连着教堂也在那些保镖的安排下布置了像模像样,不能不说,这些人的办事效率很好。 夏薇猜想着应该是顾深爵把她的病情告诉了牧师,他没有想到牧师会这样破例。 “谢谢您这样怜悯于我。” 牧师客套道,“上帝怜悯任何人。” 夏薇:忽然好想信-教了。 随着慕言一步步走入了教堂,在满地的花瓣中走到了十字架前,宣誓,然后接吻。 顾深爵眼神复杂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只有他知道这场婚姻意味着什么,虽然很想说一句“这一对男女终于结婚了不会再出来祸害人了”但是眼眸中却一片深泽和痛楚。 在成年后,很少见到这样为了彼此能够放弃一切的爱情了。 冷笑,背过脸去,也能想起来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可是后来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分开,一个个,后来就遗忘了,坚定的相信着时间会消逝所有的爱情。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爱情,尤其是夏薇这样的凉薄而自私的女人,即使疯了也咬紧了牙关维持着表面的风度和教养的女人。 可是她所有的疯狂和执迷不悟,宁可将自己变成现在的样子,也只是因为,她想他了。 她想他想到疯了也会风轻云淡地说,好啊那我们分手吧。 什么是爱情?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