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正和店里的女伙计正谈着育儿的艰辛。不知怎地,讲着讲着就和陈嫂的话题接上了,还是那谢七侄子和周郎中的二儿子之间的破事。 不过,这戴春林里的店伙计和陈嫂这种业余的就是不一样,细节讲得就是好。 也是,近两天的明州城尽是在讲这个的,而来戴春林的,又大都是有钱有耳目的妇人,人家在店里伺候着这些人,多少也能听些。 就单论谢七侄子和周郎中的二儿子这事,人家店伙计就听了不那天晚上是怎么来的事。 就谢七侄子先去的怡红院找那个粉头,但人家周郎中的二儿子早三天就找老鸨定下了一桌宴席,还点名要那个粉头作陪。 本来吧,老鸨是收了谢七侄子的包身钱的,是不能派她去接待周郎中的二儿子的。 但老鸨人家的算盘打得好,谢七侄子要出海,要监工,要送礼,在明州的时间自然是少之又少。 而这包身钱也就只是保着不亏本而已,大头还是要靠酒水席面和姑娘的,他都不在明州,这酒水席面和姑娘钱怎么收啊。 这老鸨就盘算着,让那粉头去见见别的客,不白干,给她提成的。 那粉头自然是愿意的,干这行,脸是最没用的,还不如攒下些实惠来好养老。 于是这就接了几天的客,就正好接到了周郎中的二儿子。 这一来二往的,周郎中二儿子就看上了这个粉头,也想出钱包了她。 这下子,老鸨就犯了难,虽说一个姑娘,两份包身钱是划算的,但这也忒损名声了。 怡红院百年的招牌,可不能砸了。姑娘也这么想的,两份钱好是好,但自己也属实是吃不消啊。她可是分身乏术。 老鸨就推说不行,姑娘还小包不得。还有那姑娘也是如此,就不肯被他包。 周郎中的二儿子还是讲些理的,老鸨和姑娘都不肯,那也就罢了,也就只是时常来关顾光顾她的生意罢了。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相安无事,甚至是三赢的局面。 一来,周郎中的二儿子和谢七侄子也没损失什么,该有的都有; 二来,人家姑娘面对这两个人也就是了,旁的散客她早就不用放心上了; 三来,老鸨不仅将将资源利用最大化了,还增加了个大熟客。 但有些事吧,做了总是会败露的。 就好比这一天,谁也没有想到周郎中的二儿子正好在这摆席设宴,而谢七侄子又正好提前出海回来。这不就撞上了吗,还是在人家姑娘的卧房里。 夫人听得起劲了,下意识地让斖斖别走远。 往四周这么一瞟,咦,她人呢?嚯,不见了!急得夫人立刻去寻,又远远地听到了斖斖的声音,在东边。 不是不让她去东边的吗。 哎,这孩子。 夫人也无奈地去了东边,找斖斖。 越往东边走,夫人就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这里的人面生的不说,还个个不看柜里胭脂水粉,尽盯着店里的人看。 不好,她们看过来了,我可得自然些。 走了会儿,看到了斖斖在两名女子旁边,叫了声斖斖。 远远地看着,这两女子身形苗条,一个白衣,一个青衣。白衣明显比青衣高了些,但青衣又似乎是故意弓了些身子。 越走越近,夫人见那些护卫不打算拦自己了,就也直接走了过去。 延烟和清历打量着夫人,夫人也打量着二人。 夫人看到这白衣女子,一身的仙风飘飘,看清她脸的那一刻,就觉得她像清风观里的那个道士,只是rou多了些,脸圆了些,身短了些,体润了些。 而看这青衣女子,就觉得亲切,似乎是多年未逢的好友似的,一看就是和自己一般的算盘高手,手指好看却茧厚,夫人有了种向她讨教打算盘的冲突。 而到这二人的面前时,夫人就有了新的发现。 她这么忽地往下这么一瞟,看到了白衣女子手腕处的镯子,是个白玉嵌金镯子,通体纯而润,看得出是戴了些年份的,而这个镯子必定是宫里出来的。 至于原因,谁家的玉镯子敢明晃晃地镶这么一块的金啊,用的还是宫里特有的工艺。 至于夫人为什么会知道,是因为之前丁的妻子的一个玉镯子裂了,就想用金子补上。 那接活工匠是原先东女国宫里的,就警告她不要用金子,但丁的妻子图个金镶玉的好寓意,死活让工匠想办法。 最后工匠用极细的金线和旁的材料混在一起做的,还警告她少戴出去,以免被人看出来了。 虽是至今也没有听说因为这个而杀头的,但毕竟是不合礼制,关乎性命的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还说这手艺是当年从宫里里学来侍奉东女国那狗皇帝的,旁人戴着是不合规矩的。 但现在这狗皇帝早没,自己也不能饿死,就干了些犯忌讳的活。 夫人看着这个镯子,就感到头昏脑胀,这斖斖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些人啊。 于是,上前拉着手,向二人行了个万福礼后,说:“小女年幼不知事,冲撞贵人了。” 延烟和清历相视一笑,倒也没有回礼,说道:“你这女儿倒是有趣,和我们也是有缘的,她及笄礼的上宾,夫人就不必担心了,我修书一封去卢夫人。至于赞者,清历来做。” 随后,延烟就走了,连斖斖家在哪儿都没有问。 又忽然瞥到了斖斖头上戴着的乌木簪,心一沉,嘴一笑。 走时还掐了掐斖斖的脸,对她说:“小meimei,jiejie可是有份大礼给你备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