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回到房间时,那个女人已经十分听话的消失了。 连带她的行李箱一起。 至少我不用担心被发现后怎么解释我的床上突然多出一个陌生的女生。 床单依然是那副像是被大猫滚过一遍的窝的样子,得好好清洗一遍。房间里没有被翻箱倒柜的痕迹,虽然我昨晚就已经弄得不能再乱了。但是男生的房间总会有那么些神奇的小秘密的,比如抽屉夹缝里黑色小本子,又比如藏在书架内层的神秘杂志。 男人到死都是藏着各种不可告人秘密的少年啊。 从家到学校都是一如平日的乏味。 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更没有和叼着吐司的少女在拐角相遇。 这就是真正的男子高中生的日常,你不可能指望每时每刻都是新故事的开始。而每个故事也不一定会让你热血沸腾。虽说在虚幻的故事里寻求真实感的人脑袋一定有问题,但在现实生活中寻求幻想的发生的脑袋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的人生比之大多数人已经足够奇幻了,就算触发那么多事件,也有相当一部分沦为了冒险之书上积压在未完成任务一栏的冗杂数据。 并非是说在见多了各种稀奇事件之后对日常感到枯燥,日常之所以被称为日常也正是由于其重复与单调。就算把非日常事件替换成日常,过了保鲜期之后,最终也会陷入这种无聊的空谈吧。 怎么说呢,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只能躺好接受咯。 在学校里一天的时间也是安稳的流逝。 该来的人来了,不该来的依然没有来。 战场原就是如此,她那个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就这样空着,一整天。 虽然战场原出勤率其实并不低,但是那种日趋稀薄的存在感。即便是没有出勤也不会有人特别去关注,最多就是认为这位病弱的大小姐又去医院了吧。 论平日印象对翘课的影响。 “阿良良木君,很在意战场原同学的事吗?” “没什么。” 我今天向战场原的桌子投入的关注力度终于引起了羽川的关注,以至于班长小姐在午休时特地过来搭话。 虽然是班长和副班长,不过相应的工作基本都是羽川一人完成的。需要处理事务的时候,比起我羽川显然也更值得信赖。所以我在班级依然得以保持着以往那种孤高的生存守则。 即便是羽川,在非必要的时候。我也是不想说太多东西的。 “阿良良木君不会是和战场原同学接触了吧,也许还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羽川。” “才不是呢,我只是知道我知道的事情罢了。” 羽川在我前面坐了下来,笑着说。 “作为班长,对同学们都应当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的啊。” “是这样啊,话说羽川你吃过午饭了吗。” 我从书包拿出之前买好的面包,打算转移话题。羽川也没打算深究的样子,现在这种善解人意的女孩子真是越来越少了。 “不用了,平时一直都有在节食呢。我可没有阿良良木君你这样便利的体质。” “原来圣人羽川你也会有普通女孩子的烦恼啊。” “就是普通的女孩子啊,这样说真是失礼。” “其实羽川你的身材已经够好了。” “这样说更加失礼了。” “抱歉啦,关于学园祭的方案,最终决定了吗?” “还没有,要统一的方案还是很困难的。” 和羽川进行着日常的交流,在外人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班长和副班长没事交流点事情的样子。 开了些露骨的玩笑,但也是司空惯见的日常。 至于看上去向不纯洁异性之间的交往?这位可是学园偶像,羽川翼,怎么被带到那个方向去。听说在地下有还有一群人组织成了羽川后援团进行活动,而我似乎被上了某个名单?。 羽川这种程度的人,要是没有后援团才奇怪吧。 话这么说,不过也没人注意我们这边。 “关于学园祭,又多了几个提案。其他班级也有联合我们合作的意向。” “……” 看起来尽着副班长的职责,默默聆听羽川的讲述。 而看着羽川的我的思绪已经转移到另外一件事情上去了。 说起来不能算久,也就是几天前黄金周的故事。 而故事的主角,正是面前的羽川。 或者说,叫黑羽川? 与羽川翼在那个黄金周里发生的,如同戏虐般的那段记忆。那既是痛苦的记忆,也是苦涩的记忆,虽或可以说是带点酸甜感觉的记忆,但如果能做到的话我肯定想把它忘记,即便不能忘记也想当作没发生过,我想起了如此般在那散发着金色光辉的几天里发生的事情。 羽川翼。十七岁。性别女。高中三年级。班长。优等生。刘海和麻花辫。 眼镜。 认真。 非常认真。 善良。 非常聪明。 对每个人都一样温柔。但不管怎样罗列这种容易明白的简单记号式情报、角色设定一样的东西,我都丝毫不认为可以表现出那个完全例外的她。是的,她正是一种,如果不实际去面对,实际去理会的话就无法理解,仅凭借人类言语根本无法表现完全的某种存在。现实问题是,想要表述被称为羽川翼的这个人的话,就一定需要神的言语了吧。 又或者是概是恶魔的言语? 而那件事情到也并非完全不值得一提。 大致上来讲就是,羽川翼。 持有着异形之翼的少女 为猫所魅惑了。 然后, 被我解决了。 真是泄气的故事进程,前面废话铺垫了那么久,结果是这样的咸鱼。 无趣的,灰色的结局。 没办法啊,无论怎么说,障碍猫作为怪异来讲真的是彻头彻尾的杂鱼没错。对我而言,解决难度也就比隔壁厕所里的花子要高上一点点吧。 而这一点点还是只穿着内衣的身材丰满的猫耳女子高中生带来的。 不然我刚刚怎么就羽川说自己节食一事做出客观评价。 羽川的异常,羽川家庭的异常,羽川生活方式的异常。 我当然是知道的。 而我却无能为力,这是羽川自己的希望,就连障碍猫的附身也是一样。不是说我随便动下手就可以解决的,这种看似完人的人类,其阴暗面的爆发也格外的恐怖。 羽川温和的表面下隐藏的压力借助所谓障碍猫这一事件,激烈的爆发出来。 我又不是心理医生,或者说羽川本人更适合心理医生这种职业。也不可能插手到羽川一家那种复杂的家庭环境之中,所以我能做的无非就是事后的补救而已。就算阻止羽川对猫的埋葬,也不过是换个壳子在以后哪一天爆发罢了。那个时候未必比现在容易处理。 羽川化身的怪异四处进行袭击,受害者都陷入虚弱之中。 结果那只猫还是找上了我,理所当然的被击退了,在准备下杀手的时候被它逃掉了。 真是不得不佩服猫科动物逃窜的速度。 然后什么都掺上一脚的忍野也特地找过来,说了一话顺带交换了情报,比如去哪里容易找到障碍猫。 “真是适合小班长的怪异呢,障碍猫。不过是那种环境的话,也还真是无可奈何啊。为了取得生态系的平衡,我这一次,是希望站在小班长这一边进行工作的啊——可真的是考虑生态平衡的话,小班长就这样和障碍猫一起消失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啊。” “当然,小班长的双亲也不是什么值得褒奖的人类——和他们说过话之后就知道了。那两个人,已经放弃身为父母的事了,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了。只不过阿良良木君,你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心情的吧。和如此正确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种事——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女儿,真让人毛骨悚然。十几年间,正确过头的人类就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啊。最可怜的是,他们会变成那种人的原因,毫无疑问就是因为和小班长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关系啊。” “就连名为障碍猫的这种怪异,都被尽其可能的扭曲向那个方向——这次的事,全都是不规则的。也正因为全都是不规则的,所以只有小班长是不规则的。小吸血鬼现在也有些许想帮助你的意思,那也是因为敌人是小班长的关系。所以不管是这个也好那个也好,这里也好那里也好,都是小班长的错喔。” “是小班长的错喔。应该被指责只有她一个人。拥有力量的人类,应该对自己的那份力量给周围带来的影响有些自觉啊——鸢能育鹰这样的比喻或许不合适,但有着伟大的孩子的父母的人格被破坏这种事情,还是很常有的啦。对于这一点,小班长非常没有自觉啊。认为自己是普通的。认为自己是普通的而去努力着。做出了不必要的努力。至于结果,就是这样了。”忍野说了一大通话,也不管我听不听的进去 “不过我不是讲究对错的人啊,忍野。” 当时我是这么回答的。 “我就是喜欢你这点呢,阿良良木君。” “真恶心。中年大叔。” 之后就是很简单的找到并祛除怪异的事情了。 没有太多嘴炮,干净利落的胜利了。毕竟只是猫耳白发女子高中生。 在我找到猫的时候,确定那副姿态是想杀了我的,不过那个时候究竟是猫为主导还是羽川本人都已经无所谓了。 现在的她,并没有黄金周的那部分记忆。 “阿良良木君?你真的有在听我说吗?” 羽川伸出手指点在我的额头上。 “抱歉,分神了。” “没什么,不过以后要注意哦。”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羽川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依然是那副过分认真的班长的模样,即便真按忍野说的结婚成为家人什么的也会被笑着拒绝的吧。 不能说这个结局好的坏,或者羽川父母的对错,能把羽川抚养到现在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羽川究竟希望着什么,恐怕就连现在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