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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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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妪她想不明白,衡三为什么要诓他们过来,还要他们扣押十天半月的。她有心询问赵无故,但是她之前不听赵无故劝阻,跟着两人来到这里,所以又开不了口。这时,令月怯生生问:“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呀。”徐妪暗道,你替我问了,正好。

赵无故思忖半天,吞吞吐吐说道:“我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刚才他们说,是受人之命,可是我们并未招惹什么人啊。”

徐妪撇了下嘴,鄙夷地瞅了他一眼:“我们没有招惹别人,你就不一定了。”

赵无故苦着脸:“徐婆婆,都到这个份上,你就好好说话吧。”

徐妪寻思落到这般境地,再这么怼他确实不合适,也就不再言语了。

令月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细声细气问道:“他们会把我们怎样。”

“也许是谋财害命。”徐妪猜测道。令月一听吓的瑟瑟发抖。

“未必。”赵无故沉吟片刻,道:“我觉得,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

“为什么?”徐妪问道。

“我们是朝廷疑犯。”

“你们是。”徐妪更正道。

“好,好,我们是。”

“你们是。”徐妪恼了,提高嗓音说道

“好,好,我是朝廷疑犯。”赵无故无奈,只好连声应诺,才继续说道:“朝廷疑犯,郡狱不能决,则谳于廷尉。所以我们,不,不,是我。我的案宗早已送至廷尉府,若有不测,廷尉府必然会追查。我与他无冤无仇,钱财也不多,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害我,不值当。”

徐妪歪着头想了想:“也是,不值当。”

赵无故忽而灵光一现,道:“可能是有人与庞萌结仇。”

令月不解:“他们与庞萌结仇,抓我们作甚。”

赵无故顿时来了精神,凑近一步,双手也舞了起来,正要说话,徐妪脸一沉,斥道:“离远点。”

赵无故讨了个没趣,朝后挪了挪。令月原本与赵无故无多交集,只是她的夫君失踪后,徐妪将两人硬扯在一起。她心知是冤枉了赵无故,却又无法辩清。这一路走来,赵无故性情憨厚,亦为谦谦君子,对她们婆媳颇多看顾,她心存感激。这时看他窘迫的模样,又好笑又怜惜,柔声道:“你说说,为什么要抓我们。”

赵无故眼睛一亮,身子前倾,徐妪瞪了一眼。他尴尬地咧咧嘴,挺直身子坐好,只一会,又稍稍前倾,轻声道:“我觉得,衡三有一点说的是实情,就是他是奉命行事,还有,他并非要害我们。问题是,那人为何要命他关押我们?”说罢目光掠过婆媳俩。

徐妪婆媳俩果然被他的话吸引住了,皱着眉头思索。他得意一笑:“就是因为那人与庞萌有仇,要害他。所以衡三、衡四自称是朔方狱吏。”

徐妪不解:“要害庞萌,抓我们干吗?”

赵无故伸出头扫了眼楼下,楼下无人,他挪了下身子,凑近婆媳俩:“你想啊,我们朔方十囚去长安廷尉府归案,理应有狱吏押送,可是庞萌让我们自己去。”

“是呀,这庞萌目无法度。”徐妪愤愤不平,若是有狱吏押送,她就不必跟来。“脑子里哪根筋搭错,居然让你们自行去长安,也不怕朝廷降罪。”她一激动就要站起,不想撞着了屋顶,“哎哟”一声捂住脑袋,瞧了下四周,才想起目前的处境,于是坐下,一些话也生生咽了回去。她还是止不住心中怨恨,暗自骂道,jian夫yin妇,正好称了你们的心,我若不跟来,也不知会做出什么苟且之事。

徐妪说庞萌目无法度,赵无故听了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令月倒也机灵,见状有意缓和气氛,道:“婆婆说的是呀。可他们要害庞萌,抓我们干吗?”

赵无故挠了挠耳朵根,讪讪道:“也不知庞萌为何这样做,确实冒着风险。若是有人不能如期归案,他就要担下纵囚的罪责。所以,我觉得是有人要加害庞萌,故意将我们扣下,待十天半月后,就误了行程,廷尉府必然重责庞萌,还会杀头。”

徐妪疑惑道:“这么严重啊?”

赵无故点点头:“搞的不好十个囚犯也会连坐,我们会被指控负罪潜逃。”

徐妪听了先是一惊,旋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不是正好可以逃匿吗。”

赵无故有些生气了,涨红了脸说道:“君子诚之为贵。我又没做犯法之事,为何要逃匿啊。”

徐妪口中啧啧,一脸不屑,道:“你有没有犯法,自有廷尉审断。也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

眼看两人争执起来,令月在旁左右为难,心想,徐妪年老固执,还是劝劝赵无故为好。她稍稍侧过脸,避开徐妪的视线,给赵无故使了个眼色,皱了皱眉,撇了下嘴,又悄悄摇摇手,示意他不要与徐妪争执。

赵无故也觉得与徐妪说不清,心忖,夏虫不可以语冰。于是脸上浮出笑容,道:“徐婆婆,你说的对,我有没有犯法,自有廷尉审断。”

徐妪见状,也就宽容一笑。赵无故略微顿了顿:“刚才说到哪里?”想了一下,接着前面的话题说道:“这样看来,他们还不会加害于我们。只是,我们在这里关了十几天,且不说吃喝用度,就是闷在这黑屋里,也要闷出癫疾的。”

徐妪道:“是呀,我当下就要犯疯病了。”令月偷偷一笑,暗道,你早就有疯病了。

赵无故见她愿意好好听他说话了,挺了下酸痛的腰,然后盘腿坐好,让自己舒服些,道:“今日之事,我与你捋一捋。”徐妪点点头,让他说下去。

“衡三和衡四自称是朔方狱吏,自然是与朔方郡狱有瓜葛。所以,我认为他们是冲着庞萌而来的,是要嫁祸与他。我们只是被他利用而已。若我们不能按期归案,那么庞萌就有纵囚之罪,重至弃市,就是杀头。当然,我即负有逃匿之罪。”赵无故说到这里,瞅了徐妪一眼。

“说完了?”徐妪问道。

“还没有。”

“那你说下去啊。”徐妪板着脸道。令月在旁悄悄呡嘴一笑

“好的。”赵无故神情严肃,道:“接下来就是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若以逃匿获罪,我不甘心。”

“我也不甘心。”徐妪叫了起来。

赵无故吓了一跳,扭头朝楼下看了看,并无一人,才回头不解地问道:“你有什么不甘心的?横竖我就是个罪犯,都不用审了。”

徐妪道:“你害了我儿子,我当然恨你。但是,国有国法,我也不冤枉你,有罪没罪,廷尉定案,而不是这般以逃逸获罪。”

赵无故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感慨,之前一直觉得徐妪蛮不讲理,现在看来,倒也是明事理的。他又朝楼下看了看,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想办法逃出去。

“怎么逃?”徐妪问道。赵无故竖起手指贴在嘴唇边,示意她说话轻声。徐妪放低声音,道:“他们两个壮汉,你打得过吗。”

赵无故想也不想回道:“打不过。”

徐妪嗤笑一声:“那怎么逃出去。”

赵无故心情沮丧,双手抱腿,下巴搁在膝盖上,默默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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