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这是维里尔第一次让我和他参加晚会。”镜子中的女人不慌不忙的抹着红唇,柔光落在那张娇嫩的脸上显得白皙非常,一头乌黑的卷发随意搭在肩头,她勾了勾嘴角,向着电话那头打趣着,“我觉得下个月他就要向我求婚了。” 在这座临近海边的独栋别墅中,面对着落地窗外漆黑的夜景,女人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一张媚态十足的脸,细长的凤眼,粉嫩的薄唇,楚楚可怜的泪痣,无需矫揉造作,眸中秋水万千,勾唇一笑便是风情万种。 纵使是嘴毒的贵妇人,对这张脸最下流的评价也不过一句“天生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听到这句话时她被逗得咯咯直笑,好像对方为她送上了崇高的赞美。 眼光真不错。她想。 女人挑眉,似乎心情很好,她一手握着手机,起身走进了更衣间。 “十一区的拍卖晚宴,应该没有说要带女伴吧……呵,我猜我不是第一人选,毕竟他在外面那么多女人。” 隔着更衣间的门,模糊的交谈声传来,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惹得娇俏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别墅。 “是啊是啊,你比他好多了,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女人推开门,站在全身镜前欣赏着晚宴礼服,黑色质感的布料,做工精细的裁边,落在裙身华美而不显冗余的晶片,无一不在彰显着这套礼服的贵重,完美贴合身体的版型显出优美的曲线,维里尔说这是专门为了她而定制的,在十六个监督区里——乃至于帝国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女人无所谓的哼笑,但愿他不是在吹牛。 黑衣黑发更衬得她肤白如雪,她微眯着眼,拢了拢头发,活像一只慵懒的猫。 看了眼时间,女人对着电话那头敷衍的说了几句情话,便挂断了。 在镜子前反复确认了几遍行装,女人拿起手提包,优哉游哉的向房门走去。 纤细的手落在门把手上,往下一压,门应声而开。 她刚要拉开门,突然,眼前一黑,灯全部熄灭,整座别墅笼罩在黑沉沉的海雾中,唯有窗外黯淡的星光给出微弱的视野。 女人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她动作顿住,如同灌铅的雕塑,勾起的笑容僵住,而后逐渐消失。 “维里尔?”她试探性的喊道,而声线却不受控制的发颤,“你到了吗?” 没有回应。 耳边唯有夏夜的蝉鸣,和愈发激烈的心跳声。 “呼——呼——” 是呼啸的海风,还是沉重的呼吸…… 安静的空气中洋溢着不详的气息。 女人濡湿的手心逐渐从门把滑落,落在身侧的手颤抖着捏紧了礼服,指甲掐着掌心,努力抑制着恐惧,强撑着清醒。 从地板蔓延而上的寒意爬上了后背,冷汗直流。 不敢回头,不敢出声,她僵硬的站着。 可能是跳闸了,也可能是电路老化,虽然之前从没出过这样的问题…… 她不信怪力乱神,但直觉告诉她最好还是待在这里,毕竟维里尔马上就来了。 她缓缓抬手,手掌落在只开了一条门缝的门上,犹豫了几秒,开始往回推。 推不动。 瞳孔猛的缩紧成针尖,喘息声在死寂的黑夜里清晰可闻。 隔着一道门,黑暗那头仿佛有一只磨着獠牙的野兽,血色的兽眼虎视眈眈。 仅有一秒的时间空缺,女人猛的抵在门上,使出全身力气回推,身体因为反作用力止不住的往后倒。 仍旧纹丝不动。 “啊啊啊啊!!!” 尖叫声回荡在房间,被汹涌的海浪声阻绝,困在这狭小的一方之地,如溺水之人最后的呼救,被拍打而来的浪潮淹没。 “咚——” 一股外力粗暴的将门推开,女人跌倒在地,透过凌乱的发丝,能模糊的看见走廊上的人影。 如同潜伏的毒蛇,湖底的水怪。 那人走进房间,云层上的月光细碎的落在她身上。女人倒吸一口凉气,巨大的恐惧从心底腾空而起,将仅剩的理智冲得七零八碎。 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在几分钟前她还对着镜子欣赏着这张脸的花容月貌。 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还有一模一样的那身被维里尔吹嘘是独一无二的礼服。 简直就像从镜子里走出来的一样—— 如果没有那双透着红光犹如恶魔浴血而生的眼睛的话。 她呆住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慢慢走近,慢慢向她伸出了手…… 这一次,尖叫声尚未出口便被狠狠的卡在了喉咙里。 有什么东西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那是一只手,因为那是冰冷的,犹如从湖底打捞出来的机械。 那人蹲在她身旁,任由她如何拼命挣扎也不为所动,宛若一道铜墙铁壁,捂在她脸上的手一点一点的不容拒绝的往下压,压缩完缝隙间最后留存的氧气,女人开始发出缺氧的哼哧声。 尖锐的疼痛刺着脑袋,肺里像是着了火,吞没着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被自己杀掉恐怕很奇怪吧…… 她发出不甘的求救声,细长的指甲狠狠划过那人的裸露的皮肤,竟在她身上一点痕迹也未留下,就像是在给人挠痒痒一样。 一阵绝望扑面而来。 窒息—— 在意识逐渐消散的最后一刻,她抬眼,却只能看见那人棱角分明的下巴。 那人没有看她,只是望着窗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仿佛一个局外人,冷漠的看着自己的手扼杀一个鲜活的生命。 海上无边的静,就像她的神色,宛如一潭死水。 浓墨的乌云终于将可怜的微弱星光覆盖,在整个房间陷入黑暗时,女人攀着她手臂的手滑落。 那双灵动柔软的美眸只留下一片灰暗的空洞,女人的头无力的向侧面倒去,半晌,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