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根据乞丐的指引,便去了玉带街,行到百步之后就见一个蹲着两座石狻猊的府邸,门是漆枣红色大木门,上面挂着两个巨大的铜环。马宗义用铜环敲了敲门,隔了一会儿,门才打开,露出一个小缝,出来一个老头“谁呀?” 马宗义捋了捋胡子道“听说贵府千金小姐生病,我身上刚好有良药一副,或可解小姐的病症。” 那老头听了,站了出来,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马宗义才道“你等会儿,我去报给老爷。” 只听得里面急促的脚步声,看来这下人们也因小姐的病十分挂心呀。还没两人等上几口茶的时间,就见一个白脸穿锦衣的男人出来,他后面还跟着之前那个老头,看打扮,眼前这个白脸男人应该就是喻老爷了吧。喻老爷捏着自己的胡尖打量起马宗义二人,接着便拱手道“老先生姓甚名谁,不知出自何处,并不是在下无礼,只因这几个月来,日日有道人到访,但要么是混吃之辈,要么是法力低微之人,丢点财是小,但小女身子骨弱,实在是经不起这么折腾呀。” 马宗义道“我师承茅山派,姓马,虽习得点皮毛,但也想试试。若老爷不嫌弃,让我看看令千金一眼,要是能医治,也算是缘分一场,要实在不能医治,我立马带着我这个小徒弟走就是了。也不用浪费老爷的功夫” 听得马宗义如此一说,那喻老爷反而觉得马宗义有些门道,于是赶忙让人将他二人迎了进去。 赵麟儿跨过高高的门槛,一进门见一座小巧的假山,上面引着一股水流,看起来十分精美,而假山两边又是游廊,顺着游廊经过一个门就见里面正屋,此正屋是会客见客之地,那老爷顾不得与马宗义交谈,便引着他们朝左边一个门洞进去原来这里他与自己妇人的居室,穿过居室经过一条道才是珍珠小姐的院子。赵麟儿知道,女子与男子不同,自来身娇rou贵,比不得男子,因此,从来都居在院子最里。刚进珍珠小姐院子,马宗义便停了下来,然后道“喻老爷你先等等。” 只见他对着院子中的一株植物细细观察起来,这时候喻老爷便道“哦,这株绿植是去年友人赠送的,我家祖籍广西,这种绿植是广西所长,被称为‘红蕉’,原本友人赠送不过是帮我解一下思乡之愁,我见它长得好看,便种在我女儿院中。马道长,可有什么不妥吗?” 马宗义道“奇哉,奇哉,这‘红蕉’属阴,日常喜潮湿,汝州天干地燥,居然这红蕉还生的这么好。” 说到这里,就见喻老爷一脸自豪“是呀,我原本以为会死,不曾想长得如此好,我朋友说,估计是我这儿地气养人。” 赵麟儿忍不住腹诽道,养人?那自己的女儿怎么就生病了呢? 此时马宗义看了红蕉两眼,不再过问,便径直走向闺房,只见红木雕床轻纱账内躺着一个女子,因隔得远,赵麟儿看不清楚样貌,但见搁在被子外面的手臂白润如玉。这时,站在一旁的丫鬟先是向喻老爷施礼。 喻老爷问道“小喜,小姐今日怎样?” 被叫做小喜的丫头上前回道“老爷,小姐今日还是未醒,汤水还是喂不进去。” 喻老爷皱着眉挥了挥手,丫头小喜赶紧站在一旁候着,喻老爷转身问马宗义“马道长不如上前观察一番,看我女儿到底是糟了什么道才是。” 马宗义却摇头“不急,不急”见他一会儿看了看屋顶,又看了看四周,接着将双眼放在妆台上几个艳丽的美人瓶。 马宗义上前拿在手中把玩,看了一番便问道“美人瓶,这难道就是老爷家自己窑里烧的花瓶吗?” 喻老爷不知其意,但见马宗义一问,只好老实回答“是呀,我们家就是做花瓶起家的,自然家里的瓶罐用的都是自家烧的。我女儿也十分喜欢美人瓶,但凡有新鲜画,都会烧第一批放在她屋中。这瓶难不成有问题?可是,我家烧制花瓶多年,从来没有因这瓶出事儿呀” 马宗义故作神秘,也不回答喻老爷的问题,只是揣了一个花瓶在行囊里,喻老爷隐隐生气,但想着自来高人都行事古怪,或许眼前这马宗义未尝没有法子解救自己女儿呀。 拿过瓶子,马宗义这才走到床边,赵麟儿跟着上前,只见床上女子鹅蛋脸,眉似柳叶,双眼微闭,红唇微微,如墨长发整齐地披在双肩,因长期卧床,添了几分病态,但这病态并未减女子姿色,反而添了两份西施楚楚可怜的味道。 娇娇倾国色,步步生兰香。赵麟儿心中陡然想起这句诗来,也难怪喻老爷疼爱这珍珠小姐,容貌如此可爱可喜,怎能不新生爱怜呢。但赵麟儿还小,还不懂男女之情,看过珍珠小姐容貌之后就盯着自己师父。 这边马宗义看了喻珍珠几眼之后便让喻老爷带自己去会客厅,接着又让喻老爷遣散下面仆婢,只留下喻老爷、马宗义以及赵麟儿三人在厅中。 喻老爷急切问道“马道长是看出什么蹊跷来了?我女儿到底得的什么怪症” 马宗义摆手“喻老爷莫慌,我已经看出门道。”说着就拿出行囊里的美人瓶, 还不等喻老爷追问,马宗义用嘴咬破手指,接着在美人瓶上面画了一道符,嘴里念叨“急急如律令!” 这时美人瓶上的美人突然动了起来,然后破瓶而出。喻老爷哪里见这样情形,嘴里嘟囔道“活,活了?” 这时,美人突然变成一个大黑爪,朝喻老爷扑去,喻老爷早就吓呆了。就在黑爪刚要碰到喻老爷,马宗义手持铜剑,一剑刺了过去,黑爪立马变成黑烟消失不见了。 半晌,喻老爷才回过神,颤颤巍巍站起来“道长法力高强,莫不是,我女儿生病就是这美人瓶所致,难道正如他们说的,画美人画多了,把我女儿魂魄给画走呢?” 马宗义指了指地上道“喻老爷你瞧!” 只见黑烟过后地上留下了一块烧焦的红蕉叶 “这——红蕉叶?道长,依你之见,是我女儿院中的红蕉作祟?” 马宗义这才讲明“是,你府中本是祥瑞之地,按理说,不会生出什么精怪,但我听说你这红蕉是他人所赠,加上它叶子碧如绿蜡,花红如血,一看就是生出精怪的迹象。” “奇怪了,这株红蕉是去年秋季所赠,为何现在才出事儿呢?” “这原有就在珍珠小姐身上还有这美人瓶身上,我看过令千金,她面向极佳,是难得的贵人之相,若得力,或许有可能入住东宫也未可知呀” 听到这里,喻老爷赶忙追问“您老是说我女儿可能成为娘娘?” 马宗义点头道“是,可惜,她的贵相之气已被破坏,怕是不成了。虽然如此,但我可说她一辈子会衣食无忧,享富贵之福” 喻老爷脸色尴尬“这,我女儿现在都醒不了,还在乎她能不能当娘娘,现在只希望道长能明讲,救活我女儿,哪怕让我给您磕头,我都愿意。”说着便过来向马宗义磕头。 马宗义赶忙道“我不需要你磕头,只需要答应我几件事即可。放心,这几件事对于喻老爷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 “道长只管讲就是了。” “这第一件事嘛,就是你现在给我准备鲜果鲜花,我要给我徒儿摆一个像样的入门仪式。” 喻老爷觉得又不是难事,连忙答应。于是便吩咐下人立马设案,供奉鲜果鲜花。 不一会儿,就见迎客厅门外拜摆着一个大大的香案,案上前中放着香炉一鼎,旁边摆着水盂和麻油灯盏,接着左右放着鲜植,依次为荷花、竹子、兰花、牡丹。接着一排则放着果盘,柑橘桃子还有桂圆花生等各七盘。 马宗义见安排妥当,便起身脱去外面破衣,从行囊中拿出一身道袍,想不到马宗义不修边幅,但道袍却一尘不染。 “赵麟儿,去净手。” 赵麟儿得令赶紧打水清洗,他读过一些道家之书,知道道家喜净喜香,忌不洁,于是净手之后又用香炉熏了一下,再次回到马宗义身旁时,马宗义便示意让赵麟儿给他穿道袍。穿上道袍,束好发,净了手,来到香案前,见香案摆放物品无误,马宗义然后才将行囊中的法尺、法鞭、七星剑、道印、牛角、五行令牌、三清铃等依次摆在案上,接着将手炉递给了赵麟儿,赵麟儿知道这是点香之用,便赶忙点燃香炉。马宗义见他聪慧,赞许的点了点头,接着马宗义整肃精神,收起以往的漫不经心。手拿圭简,三叩九拜 “茅山派净虚道人真传弟子,马宗义,号纯阳,叩拜天师。”念完后先将圭简放在香案上。再左手持香三注,右手护香,让赵麟儿拿着手炉点燃。马宗义持香继续跪拜“一拜元始天尊,二拜灵宝天尊,三拜太上老君。”香入炉中,马宗义接过手炉,点燃麻油灯,将手炉放在灯旁。 “赵麟儿,跪拜。” 赵麟儿赶紧学着师父的模样叩拜,拜到第三下的时候便起身端跪着,马宗义起身拿起桌上的木鱼一边敲一边念念有词,仿佛念的某个道经,诵完之后将木鱼还回原处,接着又是叩拜起身 “弟子虽不才,但秉承道家之法,恪守清令。现见赵麟儿天资聪颖,性纯质朴,恳求天师,让赵麟儿更名为马麟儿,归入我派门下。” 接着马宗义再三拜,而被更名的马麟儿也赶紧跟着磕头。拜完之后,马宗义道“你也上香吧,上过香,从今开始,你就成了马麟儿,正式成为我茅山派弟子了。” 赵麟儿赶紧学着马宗义的模样上香,上完之后道“承蒙师傅不弃,不嫌弟子拙劣,让弟子入门,入门之后,弟子一定谨遵师父吩咐,恪守门派清规”接着又哐哐磕了几个响头。 马宗义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起身吧。” 接着又转头叫喻老爷过来,喻老爷原以为马宗义是要说出救女儿之法,没想到他却说“今儿是我收徒弟的好日子,喻老爷需给我准备好酒好菜才行。” 喻老爷想着要求也不过分,便赶忙让下人招呼好菜,引着二人饭厅去了。 这边的开门老头就低声问喻老爷“老爷,这道士该不会是个神棍吧?” 喻老爷赶忙出声制止“可别乱说,我看这人行事虽有些古怪,但有真本事。” “真本事?莫不是他在房里给老爷漏了一手?” 喻老爷暗想,若说出来,恐以讹传讹,万一连累美人瓶买卖可就不好了,于是道“你好生看着他俩就是,那道长若有什么吩咐,只管禀我来。”说罢便起身去看美人瓶的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