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司》第三章:犹在(伍)

上

沈父有些怔的听到自己儿子回来的消息，之后他的心绪也是颤动了好一阵。大儿子投身军伍已经好多年了。而二儿子又是选择出国留学。养儿防老，可是两个儿子最终却皆选择出去。这个世界总是把人的道路分成了许许多多，但或许于自己来说就是被分成了一条最过孤独的道路。

“老爷，二少爷他回来了。”管家的声音再度响起。

沈父放下手中的茶杯，好一会才点点头道：“好啊，回来好啊。回来就好。”

管家似乎也能懂得沈父的不易。也是唏嘘不已。

沈亭云看着父亲说道：“爹，我回来了。”

沈父站起身来，拉过沈亭云的手然后问道：“怎么样啊？在外面上学，没人欺负咱们华国人吧？”

沈亭云笑着摇摇头。

沈父点点头却苦笑着说道：“行了，不用给我藏藏掖掖的我知道，那些外国人每一个好东西。整天挺着鼻子颐指气使的，洋人洋人其实就和羊人一样。自以为是，整天还瞧不起我们华国人。哼！看我们现在政府也成立了，他们还能欺负我们到哪里去，还有那些东洋人，打进我们东三省了不是？你看着，政府再有些日子就要缴他们了。”

沈亭云不予置评这句话，其实他回国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学业已经完成，二就是他留学的那个国家也被战火侵袭，战争的火焰下，没有谁能够偏安一隅的。但他也不愿意打搅父亲的想法，他要做的只是去倾听像个儿子听父亲的话那样。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夜里，沈家也没有大搞什么宴席庆祝这个沈家二公子的回来。只是下了面条。上马饺子下马面。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当然沈亭云也吃的很香，毕竟他已经很久未吃过家乡的饭食，惯吃西洋人那半熟不熟的吃法，他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适应，他尝试去适应，可是，这种事情不是尝试就能够适应的，留在骨子里的血脉还是喜爱故乡的吃法。

沈亭云吃起面条吸溜吸溜的，也是让唯一的客人萧煜恒看得有些无奈。

“亭云，在外面吃不饱饭吗？”萧煜恒看着已经吃了三大碗臊子面的沈亭云有些调笑般的味道。

沈亭云撇了他一眼，咽下嘴里的面条说道：“你如果三年没吃过家乡的饭食，那你绝对和我一样。”然后沈亭云不再理会他，继续吃那碗面条。

萧煜恒尴尬的看着沈亭云摇摇头道：“唉，真可怜，出国留学的人，连饭都吃不饱。”

沈亭云用白眼撇了他一眼。

然后悻悻然的也继续吃面，心里嘀咕道：“嗯亭云家的仆人下的面真好吃，真的是好吃极了，以后要多来亭云家蹭吃蹭喝才行。”想到这里，萧煜恒吸溜了一碗面条。

沈父则是在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幕，看着沈亭云，眼角不自觉有些湿热：“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

下

大年三十贴春联窗花，本来是可以交给下人去做的活计，但是沈亭云非要上手，因为他自言，这种事情就该让自己做。另外他还拉来了自己的好兄弟萧煜恒。萧煜恒则是看着沈亭云有些无奈。

“沈亭云，你下次能有什么好事的时候再叫我吗？贴个春联，沈少爷你愿意亲力亲为，干我何事，你放过我好不好。”萧煜恒端着小半盆面煮成的浆糊，腹诽着沈二少爷的无良行径。

但是沈二少爷并没有理睬他这些腹诽的言语，而是用刷子认真的刷着墙面。

萧煜恒无奈端着浆糊盆子叹息道：“沈二少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的我们应该是在胡同巷道里放着爆竹。”

沈亭云看看他略微有些调笑的说道：“爆竹，我还记得当年那个憨货，抓着鞭炮给我们展示什么叫真爷们，结果把自己手差点炸了。”

萧煜恒被提起儿时的糗事也不尴尬，只是悻悻的说道：“是啊，你看我多爷们，某些人最开始可是连爆竹都不敢放呢。”

沈亭云无奈道：“谁小时候不怕些什么。是不是？”

萧煜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是啊，那会你胆子可小了，可是我记得有个小女孩，她一出来，你就像是长了胆子，变得什么也不怕了。”

正在刷浆糊的沈亭云在墙上刷浆糊的动作突然有些停滞了。

萧煜恒却仍旧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你定下娃娃亲的女孩子。”

沈亭云还是不说话。

萧煜恒却突然说道：“亭云，你不在这些年她似乎和苏家的公子苏晏阳好上了。”

沈亭云有些怔怔的看着萧煜恒。

萧煜恒却是继续说道：“是好上了，多半是，真的我也早看那个苏晏阳不爽了，不如我们找个日子，我找点兄弟……”萧煜恒没说完，可也不需要说完。

沈亭云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打一顿给点教训。萧煜恒从小就这样，真的如同《水浒传》里的绿林好汉那样，路见不平一声吼。可是他沈亭云不愿意这么做。肖思妍如何又和他什么关系呢？娃娃亲，似乎只是父母的玩笑话，和过家家时候的有意为之。难道儿时过家家的话的事都要摆在台面上说的清楚明白吗？说白了，他沈亭云和肖思妍除了是世交以外，真的可以算是毫无瓜葛。

儿时的玩闹归玩闹，可是，她终归是要有喜欢的人的。是人都要有，肖思妍是，他沈亭云也是。清满都灭了，他还求什么的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说白了他奉行西方的自由恋爱不比肖思妍差一点半点。

但可能还是有失落吧。就像如今，自己贴个春联而已也会有些迟疑，致使，浆糊都有些干了，不知道是天冷还是自己下手慢了。多半是天冷了吧。

沈亭云不会承认自己对那个自小就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突然喜欢上了别人，有失落，但更多的是物是人非的一种感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