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俊彦知道自己没有病,今天又没被护士喂药,所以思维非常清晰,何医生所说的内容,他全都听明白了。 但越是听明白了,他却越觉得糊涂。 或者说,是荒唐。 按照何医生的说法……灰雾和灰雾里的怪物们就像是神罚一样,是突然降临世界的。 没有任何征兆。 然后呢? 人们所有的联络方式,居然都被迫中断了。 无论是电话、手机、电脑,哪怕是飞鸽传书……都无法再联系这栋建筑外的其他人。 好像一夕之间,人类文明发展了六千年的所有手段,全部被轻而易举的摧毁。 没人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 有人尝试过出去,到外面去找到其他人。 上午,很多护工和护士都试过了。 他们再没有回来。 何医生和张医生,亲眼看到在灰雾中有怪物冲过来,撕碎了这些位同事,于是也断绝了出去的心思。 中午,两位医生和这里唯一一位硕果仅存的病房护士孙安娜,决定清点一下住院大楼里,还剩下多少食物和水,打算先躲在楼里,坚守待援。 可更吊诡的事情出现了。 所有储备的食物和饮用水,全都不翼而飞了! 煤气、电、自来水也停了! 与此同时,他们发现在1楼入口处,悬浮着一个直径1米的白色圆球。 它悬浮着,却无法推动。 它看似脆弱,却无法摧毁。(有个疯批患者在何医生没看住的情况下,拿灭火器去狠狠砸了几下) 任何人触碰它,都只能看到: ‘这是一个团队游戏。’ ‘至少需要两名玩家组队,才能进入游戏。’ 这两行字。 医生和患者里某些间歇性聪明的病人,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灰雾、怪物、食物凭空消失,悬浮的诡异白球,这些怪异现象很明显都是有关联的。 有“人”似乎要逼迫大家去玩某个游戏。 很快就有一些病人提出了外星人假说,认为这些超自然的cao作,只有外星人才能做得到,而且也只有外星人才如此无聊,想要逼迫人们去玩类似‘鱿鱼游戏’的游戏。 以此来研究人类的行为模式。 高俊彦对此当然嗤之以鼻,因为他觉得这更像是‘无限恐怖’或‘惊悚乐园’那样的剧情,主神游戏嘛,无限流嘛。 这些老书他都看过。 莫名的,对比这些只看过韩剧的中老年病人们,高俊彦居然有种该死的优越感。 但不管怎么样。 无论白球会将他们导向什么样的游戏。 那一定都是危险重重,性命攸关的! 高俊彦作为一个没病的病人,一个理智而清醒的普通高中生,他绝不想在没有一丝一毫情报的前提下,去贸然进入游戏。 他要等待,他要观察,他需要两个前排去探草! 何医生和张医生两位,很有勇气的担负起了前排的职责。 他们饿着肚子等待了三天三夜以后,终于不得不承认——救援可能永远不会来了。 或许,全世界都在面临和他们一样的困境,人们都已经自顾不暇。 两位医生又饿又渴,他们很清楚,不吃饭,人能活半个月到一个月;但不喝水,四五天就是极限了。 再拖下去,他们的状态就无法再进行任何形式的游戏。 那时候,可能就真的是穷途末路。 所以两位医生最终还是决定,如果病人们都不愿意先上,只能他们上了……而且,与其和病人们组队,不如他们俩组队,这可以大大提高游戏的成功率。 就这样,俩医生试着同时触碰白球,成功的携手进入了游戏。 结果他们刚进去,看似脑子不灵光,实则还挺鸡贼的众多病人就没耐心了,等了半小时,俩医生还没出来,他们就嚷嚷着饿得不行,渴得不行,一定要进入游戏觅食,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高俊彦蹲在一边,舔了舔皲裂的嘴唇,心想, 呵,精神病就是精神病。 三天都等了,再等一会儿会死? 现在进入游戏,之前苦等的三天,不就前功尽弃了? 现在正好。 他本来不能确定,两位医生进入游戏后,还能不能活着出来,毕竟就两个人,基数太小。 现在这么多病人都进去,肯定有人能幸存下来的。 到时候,他就可以问问里面的情况,提前做好准备,提高生存的概率。 只不过…… 高俊彦看着一个个病人都进入了游戏,他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 怎么回事? 我在担心什么呢? 担心他们都不出来?还是担心就算有人出来以后,也不告诉我里面的情报? 或者,我在担心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会无法应对主神游戏的诸多危险考验? 都有。 但也都不是。 高俊彦是个有着强烈直觉的人,第六感非常准,很多时候,他的逻辑推理还没跟上,第六感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以前看推理小说,或者和同学玩剧本杀的时候,往往还没找到证据链,也没开始盘作案时间,他就已经知道哪个是凶手了。 别人因此经常会很嫌弃他,认为他是个作弊的‘天眼玩家’。 高俊彦眼神在众人身上来回逡巡,看着一个又一个病人在触碰圆球后消失,进入游戏,他越来越慌乱。 “不对,不对不对……” 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危险的可能性! 这所精神病院不大,住院楼一共只有5层,而且病人没有住满,满打满算,总共只有47个病人! 加上还有个护士孙安娜,48人! 如果每一对都是两人,倒是问题不大,一共24对进入游戏嘛;可现在他发现,有些病人是三人同行的! 白球只说人数不能少于两人,但完全可以多于两人啊! 搞不好,最后会有一个人被剩下来! 如果他们进入游戏时间过长怎么办?如果他们进入几天甚至几周、几个月呢? 高俊彦会一个人饿死渴死在住院楼里! 就算他们很快出来,万一再次进入游戏,需要等待几天呢?万一有冷却时间呢? 高俊彦也会在众人的簇拥中,饿死渴死在住院楼里! 无论摆出眼前这幅困局的是什么东西,是“外星人”还是“主神”,使用白球进入游戏,很显然是唯一留下的一扇“生门”。 机会可能只有一次! “艹!” 高俊彦弹射起身,赶紧去寻找合适的组队队友。 他不能等了! 命只有一条!他赌不起! 从穿着病号服的人群中,高俊彦很快就找到了穿白大褂的孙安娜护士。 孙护士长得很朴素,但在这些歪瓜裂枣的病人里,她被衬托的宛如全盛时期的刘亦菲。 “安娜姐!” 高俊彦小跑过去,一把逮住她,“你和我一起组队吧!” 孙安娜脸上出现了一抹歉意:“抱歉啊,我答应了和小爱一起……” “小爱?” 高俊彦脖子转向一旁,低下头,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正虎视眈眈的昂头看着自己。 方敏爱。 一个患有躁狂症的11岁小女孩,平时精神亢奋,很是活泼可爱,大家都很喜欢她。 但她一旦发起火来,三四个雄壮的男护工才能勉强摁住她。 高俊彦沉吟了一下:“那我们仨一起吧?” 孙安娜护士看向方敏爱,后者用力摇头:“不约,叔叔我们不约!” 高俊彦愣了一下:“为什么,说不定三个人的游戏难度会更低呢?” 方敏爱毫不迟疑的说:“因为你有精神病啊!” 高俊彦一愣。 “哈?”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精神病患者会嫌弃自己有精神病。 且不谈自己到底有没有精神病…… 难道你没有吗!! 来不及给他辩驳的机会,方敏爱拉着孙安娜的手,瞅着空就一起把手摁到了白球上。 于是她们两个也消失不见了。 人越来越少。 高俊彦有点着急。 他开始采取队友年轻化原则,只要比较年轻的,身强体壮的,他都去发起邀请,或者求组队。 可是结果让他很震惊。 没人愿意和他组队,因为大家都觉得他病的太重了。 “方木,你是了解我的,你觉得我真的有精神病吗?” 高俊彦拉住了一个脸型方正的高壮汉子,一脸诚恳的问他。 方木是和高俊彦同病房的病友,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 两人一周相处下来,关系貌似不错,但刚才方木居然还是拒绝了高俊彦组队的邀请。 他那张正气凛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情: “呃,小高啊,是这样……你老跟我们说你记得自己几十个前世的身份……还说亚特兰蒂斯确实存在,你一万年前曾经是那儿的一个程序员……这这这……” “我真觉得你病得不轻。” “真的。” 方木一脸诚恳。 高俊彦非常气馁。 他是真的拥有几十个前世的记忆啊!虽然很模糊,但他是通过其他方式求证过的! 绝不是妄想症! 唉,早知道不跟别人到处乱说了……这下可好,先是被送到精神病院,又是被病友嫌弃…… 见他沉思起来,方木赶紧溜走,和另一个病友触碰白球,进入了游戏。 人越来越少了。 高俊彦回过神来,环首四顾,只见还比较正常的病人已经所剩无几。 住院楼大厅里,现在还剩下十几个病人围绕着白球。 他们大都是老人,看着有些浑浑噩噩,似乎还搞不明白接下来该干嘛的样子。 高俊彦重重哀叹了一声。 如果有经验的朋友,肯定会知道,会住在精神病院里的,其实绝大多数都是老人家。 无论稍后要进行的是什么样的游戏,需要体力或者脑力,老人们都难以胜任。 但现在…… 貌似也轮不到他挑三拣四了。 高俊彦在老年病患中,找到了一个看起来最强壮的。 有个身材魁梧的长发老头,正在扎马步。 他背靠住院收费窗口,双手握拳,双臂伸地笔直,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高俊彦不认识这个老头,但看得出来老爷子身体很棒。 于是他走过去,发出邀请:“这位爷叔你好,要和我一起组队吗?” 老头依旧保持着奇怪的马步姿势,一言不发。 “爷叔?老爷爷?老爷子?大爷?” 高俊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老头眼珠子终于动了,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高俊彦:“你为什么要和一把椅子说话?” 高俊彦脸皮一抽:“哈??” 老头继续质问:“我是一把椅子,你为什么要和一把椅子说话?” 好嘛。 身份识别障碍! 这种精神病高俊彦也只是听说过,很难和他进行正常的沟通。 他摇摇头,转身就要走开。 “喂,小伙子。” 忽然,身后传来那把“椅子”的声音。 高俊彦皱了皱眉,回头看去,只见长发老头虽然还扎着马步,但神态气质完全变了。 他慈祥的冲自己招手:“过来,你不是要和我组队吗?过来扶我一把……我腿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