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优昙抬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此事不必天道诸尊者插手,因果应在吾身,何因何果,皆是我该受的。” “优昙!”凤凰似乎恼了,“你敢!” 优昙只是眸光平静地看着他。 那样平静,甚至让凤凰都心惊,不由自主静下来,片刻后才妥协道,“好,我会帮你的。” “多谢。”抿唇一笑,即便是同为女子的苏若雪和庄珂珂,都看得呆住了。 “你等的人来了。”凤凰看向两个女孩子,“让清梧陪你,吾先离开。” 白清梧沏了两盏茶,热气袅袅,“隐瞒你们实非本心,只是吾等身份特殊,若暴露则六道不安,还望你们能够原谅。” 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不过是换了个装束,就让她们觉得面前仿佛换了一个人。 白清梧用简洁的语言解释了一遍所有事情。苏若雪还好,庄珂珂就彻底懵住了。 良久缓过神来,庄珂珂的眼中还透着震悚。 “欢欢。”来不及再给她时间反应,明昭就站在不远处。 庄珂珂终于明白,为何向来对外人不假辞色的明昭会对夏欢那般特殊——那不是浅薄的喜欢,而是历经三千年越发醇厚的浓深爱意。 那样的爱意,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明殿下。”抬手行礼,白清梧笑意盈盈,“不知殿下此来何事。” “你并非大晋臣女,身份贵重,不必口称殿下。”明昭摇头,目光却是紧盯着优昙的。 白清梧一笑,“殿下这般理由,是瞧不起吾嘛?” “桐姑娘……”明昭被她挤兑的无话可说。 白清梧呵呵一笑,瞬间收敛了所有笑容,“佛女此刻不见他人,殿下请回罢。” “欢欢。”明昭喊了一声,“我们谈谈。” 优昙垂眸,手中握着一盏茶,沉默不语。白清梧见状更是拦住了明昭,宽大袍袖扬起,梧桐花纷纷落下形成了一道光幕。 “让开!”明昭一掌拍去,花朵四散开来。 “呵呵——” 白清梧也真是好久没动手,眼下明昭率先动手,她可就不客气了。 这里就是普通小院,可经不起两人动刀动枪,干脆动手。 不过眨眼之间,二人已经交手了不下百次。 苏若雪和庄珂珂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修真者交手,本以为高深莫测、玄奥非常,结果就是直接简单的动手? 两人都被吓得不轻。 “清梧。”优昙终于开口。 白清梧哼了一声,收手退回优昙身后,眼中含着不屑。若非此处是凡人小院,她才不会被明昭压制! 明昭站在原地,“欢欢,我们谈谈。”话语中带着祈求,那样的小心翼翼。 “太子殿下,还请回去。” “欢欢!”那样生疏的语气,让明昭慌张,“欢欢,你我许久未见,你只想说这一句吗。” 优昙抬眸,眸瞳如古井枯寂,无波无澜,幽深死寂,深不见底,“太子殿下,你我尘缘已尽。” “夏欢!” “明昭,先回去吧。”白清梧似是不忍心,“你心乱了,想来也谈不出什么,先回去吧。” 明昭脾气有时也拧的很,何况眼下优昙的选择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自然更是执着想要一个答案。 可这个答案,他注定得不到。 优昙的沉默让所有人闭嘴不言,就连苏若雪和庄珂珂都察觉到了沉默下的汹涌暗流。 但她们无法劝说。 三千年死生坎坷,诡谲迷雾之中步步荆棘。 她们这些外人,哪有资格开口。 “罢了。”优昙起身,法袍逶迤步伐轻缓,“人道此次飞来横祸,因果皆在吾身,明太子飞来横祸,亦是因吾而起。” 她嗓音清淡,听在明昭耳中却如九天惊雷直劈而下,“当初吾一己之私,造成如今动荡,吾自会解决。” “白清欢!” 那样狠绝又那样凄厉。 他也是万人之上的上位者,纵然当初做储君一人之下,可他是独子,铁板钉钉的继承人,谁又敢忤逆他不成? 唯独一个人。他毫无办法的一个人。 他再如何气愤到最后也只会无力。 若只是一时气话,其实没什么,他们大可当做没发生过。可如果那句气话是在乎的人说出来的呢?那会比深冬的风还要寒冷刺骨。 爱情中,最先爱上的、爱的最深的那个人,总是会无能为力的。 “欢欢……” 无能为力。 多狼狈的四个字啊。 “太子殿下,请。”白清梧再次下了逐客令。 茶杯被女子端起,表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端茶送客。 他好累啊。 踉跄着走出大门,他才意识到他现在的姿态到底有多么狼狈。 明明是晴空万里、灿阳白日,他却仿佛身处无边黑暗,浑身上下冷的发抖—— “殿下!”意识的最后一刻,是这样一声惊呼。 等再有意识,已经是三天后了。 整个卧室都很安静,除了他,就只有白清梧在。 襦裙绣鞋,薄纱遮面。 “太子殿下,你心有不甘,太过执念。”女人开口,“你何必?” 明昭不语。 白清梧轻叹口气,“明昭,佛女亦有佛女的难处,诸天上下六道之中,得天独厚者不知凡几,可若真要说天道之子,唯有天道深处生出的一株优昙花。” “凡人看重因果,我这等非人更是看重。她身背因果,是当初自己闯下的孽债,如今要还,你不能拦着。” “天道永远是平衡的,明昭。”她一字一句细细道来,“若她不还,将来会发生什么你我都无法预料,也许是更加不可控的事也说不定。” 生死,善恶,荣枯,光影…… 这些并非固定的,它们永远在流动,寻找一个平衡点。 而因果,也是这样的。 谁都无法想到,如果再一次违逆天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又会如何。 因果…… “因果……”明昭反复重复这两个字,神情似悲似喜,眼底水光模糊了视线。 他本以为爱可平山海。可到如今他才意识到,简单的“因果”二字,是他此生都不可跨越的高山。 何其讽刺呐! “我……知道了。”他终究还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