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明昭低声说道。 夏欢于是压下了害怕,往前看去。 佛珠的光芒带来幽静禅意,远处天空的深处似乎有道道钟声不断响起,很重,很缓,一下一下仿佛撞在了人的心头,随着钟声沉淀下了心绪。 光芒盛极,而后衰弱,渐渐地红色光晕透过白光出来,起初是黄中带赤如火光一样的颜色,温暖柔和,暖人肺腑。但不过几分钟,那光芒就变成了天边夏日骄阳一样的夺目刺眼,夏欢不由得紧闭双眼,泪水被刺激的止不住地落下。 明昭单手挡在夏欢眼前,青色的能量形成了一层薄膜笼罩住夏欢的视野,而他本人则紧盯红晕的源头,目光中不知是期待还是别的什么。 红色光晕终于渐渐弱下来了,可直到光芒全部消散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这让明昭心里觉得有点不好。 正在他准备上前查看的时候,有声音响起,“明昭,这么没耐心,可不是你啊。” 一把华丽好听的公子音,带着些许睡久了的疲倦和松软,就像刚刚烘焙出来的名贵的糕点,更像名贵的猫刚睡醒在伸懒腰。 “醒了就出来吧。”明昭止住步伐,静静等着里面的人自己出来。 冬日的阳光是苍白薄弱的,几乎没有温度。再透过枯枝积雪,基本只剩下了冷风呼哨。 饶是这样,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夏欢仍然觉得冬天的寒冷仿佛一下子就全被驱散了,只剩下骄阳一样的热烈。 这是个男人。 鲜红如血的长袍,曳地墨色的长发,飞入鬓角的长眉,含情带意的桃花眸潋滟波澜,其中杂糅了冬季阳光透过枯枝落下的碎屑,熠熠生辉。却不经细看,深处全是冰屑。这是个骄傲又风情的男人。 男人伸了个懒腰,红色腰封上以暗绣手法绣着同样火红的枫叶,随着他的动作而伸展,仿佛这些绣上去的枫叶还有生命力一样。 枫叶似火,易灼伤人眼,能压的住这一份灼灼烈焰的人也没几个,所以用枫叶做装饰的人其实非常少。但这个男人不同。一件长及脚踝的衣袍,颜色如血鲜艳,其上疏疏朗朗地绣着枫叶,形态各异,都是一水儿的似火耀目。偏他又生了一双桃花眼,潋滟含情,一眼望过去,恍惚间仿佛这个男人对你有深切情意似的。 男人步伐间带着懒散,一步跨出树林。 就在他走出树林的一刹那,夏欢似乎看到有水波一样的纹路从地底升起,又在离开地面的一瞬间分崩离析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而天空上黑色阴云迅速集聚,沉沉地压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风声呜咽呼啸,来自西伯利亚的朔风卷来了侵入骨缝的寒冷,这些全都沉甸甸地压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似乎要把他身上的傲骨全部折断,把他这个人完全压垮。 鲜红衣袍下摆在风中依旧如磐石一般纹丝不动,他的神色泰然自若,仿佛这些阴云与朔风都不存在一样。 夏欢有些担心,“我把佛珠借给他有用吗?” 明昭看向男人,“不用担心他。” 夏欢抬头看天,仍然觉得担心。这肯定不是单纯的阴天起风,她还是有常识的! 佛珠这个时候倒是没动静了,特别的安静,仿佛之前那个带夏欢来这里找人的不是它一样! 夏欢特别无语。关键时刻你倒是给我靠谱一点啊! 男人似乎看出来了夏欢的担心,随意地一摆手,“没事,虚张声势而已。” 夏欢更无语。这种威势,告诉她是虚张声势?把她当三岁孩子哄? 不过还真不用她担心。 男人抬头看天,似乎非常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五指张开,一团烈火突然出现在他手中,双臂张开,一把仿佛青玉制成的长弓凭空出现,搭箭拉弓,青玉长弓被拉成满月,火焰凝成的利箭被他手指紧紧捏着—— 一声轻颤,利箭离弦! 夏欢几乎迫不及待地仰头看天,沉闷的雷鸣已经响起,幽紫色的闪电划破黑沉天幕。 “轰隆——” 一声雷响,一道惊雷直接落下,与男人放出的利箭狠狠相撞! 火光肆虐,狂暴雷声不断响起,敢于挑战天的威严,是谁给你的胆子! 男人看着更加阴沉的天空,听到更加狂暴的雷声,眼中瞬间掠过暗芒,手指屈起,再次搭箭拉弓,“咻——”弓弦震颤不休,一道紫色惊雷再次与利箭碰撞! 惊爆声令夏欢身体有些瑟缩,手心里沁满了冷汗,她的右手指搭在了左腕佛珠上,一旦情况不对她就准备把佛珠扔出去。 反正是这东西带她过来的,等于现在的情况也是它引起来的,夏欢完全不怕佛珠被劈坏。 “还来吗?”男人踏上半空,神色不动偏让人看出了几分桀骜,只有浑身气势翻腾,仿佛他完全不怕这天,完全不惧天威,骄傲的理所当然,“奉陪到底!” 阴云和沉雷终于不甘心地退败,属于冬日的太阳一点一点地露出来,一线光明终于撕裂了压在心头的阴沉。 明昭看着他,眼中神色莫名,“恭喜。” “该是我说一声恭喜才对。”男人落下身,看了眼夏欢,双瞳最深处有点滴光芒出现。 “这是谁啊?”夏欢耳语问道。 “你该认识我的。”男人听到了,一笑,桃花眼中水波荡漾,竟然明艳的堪比身为九尾白狐的胡苗苗!“唔——我忘了,你现在都不记得了。” 夏欢一头雾水。怎么出来一个人就说认识她啊?她上辈子有那么火? 男人优雅地行了个古礼,是平辈之间的礼节,“吾名凤霖,雨之甘霖。” “你好。”夏欢对这种礼节并不陌生。毕竟她也见过很多汉服爱好者,他们之间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礼节,现在就照猫画虎,好歹还礼,“我是夏欢,欢快的欢。” 听到夏欢的名字,凤霖有一瞬间的怔愣,眼中有感慨浮上来,“嗯,夏欢。” 明昭则拉住夏欢直接转身往外走,“你有什么打算?” 凤霖自觉地跟上来,“沧海桑田,物非人非,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明昭突然转身上下看了他一眼,凤霖疑惑,“怎的了?” 明昭没说话,屈指扣在他的衣服上,只见曳地长发与鲜红长袍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利落的黑色短发和白衬衫黑长裤。 骤然间没了法袍,寒风刮在身上让凤霖这等人都抖了一下,火光似的光芒笼罩住他,铭文重新覆在了衣服上以防寒冷。 凤霖被现代的衣服束缚着,十分别扭,走一步要整三次衣服,“诶这都什么玩意儿,现在都穿这个?难看死了!” 明昭不惯着他,“爱穿不穿。” 凤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倒是把我原来的衣服还我啊! 凤霖在日常生活中完全看不出来和天威对抗时候的冷厉,就像是一个最寻常的浪荡公子哥一样,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此刻正懒懒散散地跟在明昭身后,嘴角的笑很是玩世不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