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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殛霆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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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命运已经注定了,怎么救?”苍茫雾霭里飘忽荡转的声音诮然道,“兔子尾巴长不了。这不是宿命论,其实是人性使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的命运早就写在骨子里头,结局无法改变。即使你告诉他们会有那样的收场,人们也不当一回事。依然故我,挑战命数。可悲的是你,明知此来必不能回头,仍要重蹈你家老二的覆辙,宁可舍弃所有,踏上此条孤注一掷的不归路,值得做出这样的牺牲吗?长青主,这条路你走得够远了,再也回不去!但我不妨给你一次机会做个交易……”

“不跟魔鬼做交易,”毛发耷拉之人捧碗自饮,随即喷水洒向语音幽荡之处,抗声说道,“我们可以什么都没有,不能出卖灵魂。即使失去一切,不要失去自我。否则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你这家伙还好意思说?”有乐不禁啧然道,“刚才你差点儿烧死了一个无辜的村姑,虽然她那杀猪般的嚎叫声也让我实在受不了,可也罪不至死。对于这种吵闹鬼,最多打昏然后抬上岸扔回她村里,犯不着一定要架上去烤……”

“未必无辜,”苍茫雾霭里飘忽不定的声音低哂道,“每个有灵魂的生命都摆脱不掉其原罪。万物有灵,万灵当灭。人更不能例外。长青主,你呢?”

信孝嗅了嗅手中的茄子,转面惑问:“我们真的有灵魂吗?你有没有?”小珠子从信雄耳后转出来,微微摇晃几下,细声细气的问道:“我有灵魂吗?你们有没有?”

花落雨洼。如果花有灵,或会飘升一缕香魂,不甘沉湮淤泥,挣扎着也要离去。就像水沟里那只折翅之蝶,就在我眼前徒劳地扇动残翼,一次次地尝试飞起,直到被水冲走。

“不如还是上吊算了,”我在伞下怔望明月照沟渠,臭水带走那只死不甘心的蝶。我不止一次地想随之而去,却在踟蹰中转念,再三踌躇。对于死法,总是拿不定主意。“或者跳楼?万一死不掉,反倒摔残了呢?要不就去跳海……”

“不要往海岸那边走,”有个穿着橙色雨衣的行人匆匆走过我转望的那片乌霾密布的方向,在昏暗的路灯下朝我没抬头地唠叨,又似自言自语。“天地间笼罩着一片越发诡异的玫瑰之色,显然风暴要来了,又有更多辐射云飘向大洋各岸,赶快回地下城去躲躲。你以为真的有月光可看吗?那是先已登穹的‘苍梧平台’,传闻骑士团和部落联盟那些家伙在上面组建‘苍耳’号。咱们命贱上不去,哪儿也走不成,只能困在这里。还愣着干什么?剩下这点人,苟且偷生最要紧。好死不如赖活,能熬几时算几时。世上曾经的强邦们都玩完了,还祸及周边许多无辜之地跟着遭殃。整天彼此斗气,争那一亩三分地,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没啦?”

刚才还隐约有些雾月寒光般的余晖,很快就已遮入满天阴云之中。空气潮湿,又将要下雨。往回走时,风中已有雨丝。夜幕下,长街寂寥。

我撑伞转望,路边的水洼在灯光下粼然映现一个鸡窝头的影廓。不论在哪个年代看来,这个发型都是很令人无语。

“这是谁呀?”看见这般样子,不禁有些想笑。“我还是我么?”

我并不急着像别人那样赶快跑回地面下的藏身之所,就慢慢地走。步入地下城的边缘,拾阶低踏,走在最脏乱的那片区域,亦即人们所称的“穷凶极恶”之地。其实整个城寨包括中心地带最繁华的街区都是“极恶非道,无法无天”的世界,边缘之处那块“穷凶极恶”的牌子早已残破倒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穷”字挂在高处。当时我不知道,这个地方将在黎明来临前夕被血洗,整座城寨从此进入死寂之永夜。

听到街边传来轻微动静,我从伞下投眸寻觑,几只老鼠蹒跚蹿过。但那边并不只有它们的身影。

堆放垃圾的地方有个小孩儿,我看见他在那里掏东西,找到些烂菜,匆忙放进嘴里。

记得昨天我见过这个小男孩,当时我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哼着小调儿,正自郁闷,不意抬眸之间,那个小孩儿就在不远处,好奇地望着我。

我也怔怔回望,轻声哼唱的曲调却不知不觉地停在这里,仿佛时针不再摆动,印象里只留下这一句辞儿:“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知为何,回首之时已惘然。说不清是何样心情,直到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恍惚听到老板娘骂:“鸡窝头,你又在发愣!我请你来懒坐闲耍的吗,在这儿发了多少天呆,一个客也没徕到。就会跟野孩子玩什么‘俩俩相望‘,供着你这鸡窝头小妞有什么用?要不是看在你表妹好歹算是我这间‘末世绝代’独家风俗店红人的情面上,我一脚踢你出去……”

小男孩儿在垃圾箱那儿嚼东西吃的时候,没忘记用手掏一些不那么腐烂的食物,拣起来捧在胸前,转身奔去一处角落。我悄随其后,跟到那边看见他拿东西去给一个同伴吃。更走近些,才看清那儿墙角里蜷缩抱膝坐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

她抬眸那一刻,我恍觉竟似看见了我自己。

“那一天,我遇到了信雄的后代和他那个可怜的小伙伴。”小珠子感喟道,“不知究竟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抑或只是茫茫人海中的巧遇,从此一切似乎都意味着将要不同以往。”

我抚额惑问:“刚才一恍神间,你带我突然晃去了哪里?怎么弄得好像我不是我自己,而是用你的眼睛看那个世界,却又似乎看见了我自己……”长利在旁边憨问:“你在说什么‘我自己我自己’呀?”有乐悲呼道:“你们只顾着自己,我呢?”信孝闻着茄子说道:“你正在被一只破窗而出的魔爪抓脸,我看八成要破相。”

有乐掏镜子在舱窗边一照就发出惊叫:“难道这是照妖镜?你们猜猜我照出了谁的脸在镜子里面跟鬼似的……”蚊样家伙翻滚过来,伸脸瞧向镜子,也吃一吓,惶惑道:“他怎么变成了这样子?”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凑来急瞅一眼,也称异不已:“苏里曼的眼睛怎么了?非但翻白浑浊,整张脸也显得看似不一样……”

“他被附体了,”蹲守在舱门边的毛发稀拉之人托钵蘸水写符,头没转的说道,“先前事发猝然,来不及提醒你们当心他从被窝里突窜出来,动作倏忽如魅。而且身上多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是他本来缺少的?”长利愣望贴脸在舱窗上的光头男,憨问于旁,“头发?”

信孝闻着茄子转觑道:“他是‘公公’。”长利愣问:“谁公公?”好几只手伸去卯他脑袋。有乐啧出一声,说道:“苏里曼是太监!信雄你赶快跑进去跑进去踢他,那里多了一个额外粘附的东西……”长利憨问:“你怎么知道?”

有乐拿镜子拍他脑袋,随即照给他看,说道:“瞧见没有?从这个角度,隐约照出的轮廓,初步印证了我一个怀疑。”长利愣问:“什么怀疑?你先前就怀疑他了吗……”

有乐又拿镜子打他脑袋,啧然道:“你难道忘记先前我们在加拉塔那边看见上帝从便陋便桶里发出如来神掌,打散了一名‘斥侯’整个躯体,但又跑掉了些东西没给杀绝,其中包含一个从信雄眼前溜得飞快的腰子,并且我还看见一个可疑的东西也逃脱了。想是它躲去暗处,趁我们没留意又悄悄跟来这里,不知如何居然粘到了苏里曼身上,使他突然变得很有种,竟从舱窗里面探手抓住了我的脸……信雄,踢了没有?不行就再多踢几下,让它痛就会掉落。”

信雄藏在我后面,摇头说道:“我不敢。”有乐懊恼道:“孬!信孝你去。”信孝摇着茄子后退不迭的说道:“怎敢啊?你不知道他样子有多可怕吗?翻白了眼,面色发青,跟鬼似的……谁敢进去呀?”有乐啧一声说道:“又孬一个!我们家没勇士了吗?长利你上!”

长利一边倒退一边憨笑道:“先让我想想……”有乐急催道:“有什么好想的?不需要想,赶快进去‘怼’他,不然他抓破我这张全家最英俊的脸,降低了织田氏的颜值,回家你怎么向老娘交代?”长利边退边说:“冒这个奇险之前,先让我想想看有没别的办法能帮到你……”有乐恼道:“赶快去踢,不要推搪!难道你忘了,当年我们一起挤在娘胎里快憋气窒息的时候,我先让你出去的。耐心等到你呱呱落地,我才慢慢爬出来泡杯茶喝。就这样让你当了我哥……”

信孝转头悄问:“从这个形态看来,里面那个东西会不会是小珠子的大哥呀?”小珠子蹦到他肩头,嗔道:“并不是每个这种形状的东西都是我大哥。况且我哥哪有这么多难看的毛发,他是秃瓢儿……”

“有办法了,”信孝忽似有了主意,嗅着茄子说道,“其实很简单,砍断他手!这样不就可以摆脱了?”

蚊样家伙忙道:“不行。那小太监原本不坏,他只是被异物附身了。”脸形奇特的小个儿之人也在旁边摇头说道:“壮士断腕吗?可他问题出在下面……”我忍着手痛,说道:“怎么说也不能砍苏里曼的手。还须另想办法。”

“没想到连你也这么孱,长利!”有乐催道,“还愣着干什么?咱家里头,我就指望你了!”

长利后退着说道:“我不是咱们家的,你忘记我已经被哥哥过继去别家了?”有乐又啧一声,说道:“津田家也是我们家的分支旁系,就像瓜田里纠葛缠绕的萝蔓一样,哪根藤也爬不远。赶快去踢!”长利不顾脚下绊碗翻洒,继续倒退道:“再想想,再想想……”

蹲在门边的毛发稀拉之人突然叫苦不迭:“你踩翻我的钵了,弄洒了最后一点圣水,叫我怎生施法降伏妖魔?本来还打算蘸水写完最末几句咒语,就拿剩余的圣水进去浇泼那光头男,孰料一转眼全没了……”

苍发蓬松的叼烟家伙抱鹅或鸭子说道:“还好那个从基辅罗斯来的毛发耷拉家伙也有些圣水,前次他说去罗马教廷舀了一两罐抱回来。快跟他要……”话声未落,忽听火刑架那边哭声骤剧,火光大盛,有个抱薪添柴的花巾裹头之人身上着燃,跳扑下海。

“长青主,这个游戏你玩不起。”雾霭里飘忽荡转的声音又幽萦而近,若远若近的说道,“连外形都舍弃了,还有什么样的羁绊不能断离?就跟你家老二那样丢了命,再无丝毫机会复活。你会死在这段历程里,没命再回去看他们种田。”

我强忍手臂阵阵搐痛,转头悄问:“那是谁?怎竟知晓你的底细……”小珠子摇晃一下,细声细气的说道:“仇圣,我不怕你。就算有谁在背后暗中帮你提升了能力,你也远不是炼金术士的对手。敢找他就是找死!”

“提升能力?”雾霭里飘忽幽荡的声音斗转尖厉锐迫耳鼓,似在冷笑道,“我功力大增,比起‘穷凶极恶’之地你我初次交手,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当时我就能杀了你,何况现在?”

“老冤家?”信孝闻着茄子凑过来问,“看情形其已成魔了吗?只不知到底是人是鬼来着……”

“这个家伙名叫殷圣仇,”小珠子在信雄肩后说道,“我曾经居住的那个地方被血洗之后,不知此人遭遇何般大变,他竟渐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还自称‘仇圣’……我怀疑他获得了至少五维能力,背后可能有‘死圣’的势力给他提供魔魅般的力量来源,也有传闻说他遭逢变故之后,一心为了报仇,不惜与魔鬼做了交易。从此变化万千、飘忽无定。不知为何总在寻找我师傅‘炼金术士’的下落……”

“你师傅并不光明正大,”雾霭里飘游幽荡的声音哂然道,“否则他为什么要躲躲藏藏,不敢出来见人?”

蹲在门边的毛发稀拉之人闻言惊愕,颤手做着感谢上苍的样子,望向信雄,似难置信的问道:“你师父是炼金术士?”信雄连忙摇头,发出甜嫩的声音:“不是我……”毛发稀拉之人跪过来抱住他,唏嘘不已的感慨道:“没想到我修炼半生,终于……不要挣扎,让我再多亲吻你几下。”信雄忸怩道:“他为什么这样啊?亲了我一脸口水……”

苍发蓬松的叼烟家伙抱鹅或鸭子说道:“他是炼丹修法的,据说其祖师爷埃及圣贤真正崇拜的偶像就是‘炼金术士’,在金字塔那边开过洪炉八百尊,率领信徒们大炼钢铁,要造飞舟载他们上天去寻访心目中尊奉为‘炼金术师’的那位在羊皮卷里神秘了几千年的主儿。不过这只是传说,我不相信那么早就有人会炼钢。在我们俄罗斯,却也有不少人深信甚至着迷这些星辰之学和炼丹术的调调儿,拜占廷公主身边也有这类法师和术士一路悄随,料想她此行将更加助长宫廷里这股追捧星辰术和炼丹的风气。我对此无可奈何,因为我从来是大处着眼,不在乎那些芝麻西瓜……阿梨,你为什么拉大便在我手上?”

“大便吗?”模样娇俏的小家伙突然从板壁缝隙里探眼来瞧,感兴趣地作声,忍不住问道,“什么形态的?”

“稀拉。”苍发蓬松的叼烟家伙抱鹅或鸭子转脖乱望无觅,纳闷道,“就像蹲在门边乱吻胖小孩那个家伙的头发……咦,陛下你在哪里?”

模样娇俏的小家伙提指贴唇,嘘他一下,压低话声,悄言道:“不要吵!我在预备捉妖……”苍发蓬松的叼烟家伙抱鹅或鸭子惑问:“要怎么预备?”模样娇俏的小家伙憋出声音在里面说:“要准备更多大便。引它们过来吃,然后就……后面怎么办,我还没想好。你帮我想!”苍发蓬松的叼烟家伙恍然大悟:“噢……我想到了,你要不要手纸?”

“你们炼丹修法会拿来膜拜的那些声称载有古老术师传说的羊皮纸,在我看来不过有如擦腚的手纸而已。”雾霭里飘萦幽荡的声音诮然道,“真实的情况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世人对很多事情都有根本上的误解,我要把‘炼金术士’揪出来给你们好好看清楚,你们崇拜的是什么……”

我忍着手痛,拉信雄回来,悄问:“先前在加拉塔那边似闻那谁言及炼金术士藏身之处,它们没听到有提天王星吗?”

“天王星很大,”小珠子从我肩后转出,低声回答:“此颗冰巨星比人类世代居住的这个世界更为宏大不知多少倍,而且它有数十颗月亮环绕。不弄清楚炼金术士具体隐匿在何处,怎么找得着?”

信孝闻了闻茄子,凑近询问:“不晓得它是什么样子的?”小珠儿调个画面出来悄悄亮给他看,说道:“它是希腊神话中的天空之神。又是众神之王宙斯的祖父。天王星的许多卫星都是独一无二的,后来我们曾猜测‘炼金术士’隐藏在其外卫星上,例如泰坦尼亚和奥伯龙,其轨道表明它们可能是从太阳系其他地方捕获的天体,泰坦尼亚是最大的。但最有趣的是天王星的自转。它的自转轴几乎躺倒在公转轨道平面上,因此天王星仿佛总在躺着打滚。人们想不通,为什么天王星是在‘躺着’打滚?”

长利凑来一看,不禁讶问:“它怎么跟你的样子很相似呀?”没等小珠子吭声,有乐忙催:“赶快告诉你的老仇家去哪里找正主儿,免得越发用力要捏碎我脸……”

“我让你们忽悠过一回了,难道忘记了吗?”雾霭里飘荡幽萦的声音嘿然道,“前次害我被天王星压垮,坠在里面粉身碎骨。要不是有‘死圣’帮我活转,这仇怎么报?”

长利愣问:“这事发生过吗?那么,有乐是不是真的吃过很多次大便了……”有乐悲呼道:“不要再提这茬儿!我不想知道……”

“如果你掉进天王星,你会看到什么?”小珠子仿佛眨眼般闪烁了一下,笑道,“神秘云层之下,没人来得及看清有什么,就要瞬间被巨大的压力摧垮,随即陷入无边炼狱般的冰火海洋,永久地成为天王星的一部分。”

“幸好我还没来得及陷入那个炼狱,就在压力摧垮的一瞬间让‘死圣’拉了回来。”雾霭里飘荡幽萦的声音恨恨的说道,“你们害我惨死过几回,我也不想知道更多。”

“还有没有更多圣水?”毛发耷拉家伙捧着碗跑来问蹲在门边的毛发稀拉之人,焦头烂额的说道,“我快不够用了。再搞它不定,恐怕还须要请动拜占廷公主身后的‘星辰派’黑衣术士帮忙,甚至也要拜求伊莎贝拉陛下遣出她那些圣殿骑士,我们合力施法,试试以古羊皮卷上所记载的‘玫瑰真宗’风暴阵法联手退魔……”

“玫瑰风暴有用吗?”苍发蓬松的家伙颤抖着嘴上所叼烟叶卷棒儿,惊疑不定的转面说道,“难道你忘了前次在加拉塔,最后关头,骑士团的法师们联手闹过这一出……”

随着火光冲天,有个焰花砰然升空爆散,众纷惊哗。看到一些黑袍人影环围在火刑架那边捧着书念念有辞,长利不明白地问道:“改而驱魔了吗?”信孝闻着茄子笑道:“他们驱魔很愚蠢的,全程开喷,尽打嘴炮,你们注意看……”

但见十字幡下一影披袍急行,穿过遍洒的火花,搓出焰球,嘭的打向迷离烟雾之中,噼啪爆响,海面上空激绽连串绚烂辉芒。信雄发出嫩声,在舷边惊呼道:“哇啊……好炫!”

长利憨问:“为什么骑士团里所谓的‘大师’竟然能够手搓火球,难道我们穿越到神话传说的魔法世界了吗?”

“其实那不是魔法,”小珠子说道,“障眼的伎俩而已,岂止搓火球,魔术师表演时甚至还能搓出一只鸭子给你看呢。”

“鸭子?”苍发蓬松的叼烟家伙抱鹅转望道,“谁跟我看法相同?阿梨,你听见没有?其实你真的是鸭。你要坚信这一点,知道自己是谁最重要,不可人云亦云……”

火刑架那边又传来一阵撕裂耳膜的哭嚎,众人纷纷捂耳。但见十字幡着燃,有个披袍之影在火焰中狂奔跳海。

“哎呀,这个村姑真是要命!”苍发蓬松的叼烟家伙抱鹅或鸭子转身说道,“她太能叫了……”

“更要命是这根狼牙棒,”长利捡起来端详道,“你看它这样粗大,布满倒刺,刚才不知戳到宗麟哪里了,惹得他如此歇斯底里地发火……”

一个花巾罩头的服色殊异之人晕头晕脑地从舷边爬起,不顾撞得鼻青脸肿,伸手来抢狼牙棒。长利不给他,后退说道:“你还想拿呀?先前你被宗麟打飞出来,差点儿撞到我们几个……”花巾罩头的服色殊异之人见抢不到手,情急着恼,从腰后拔出一把硬梆梆的铁刷子,伸过来刷他,口中说道:“当心我用这支特殊的毛刷来梳理你那儿……”

“什么话?”信孝拿茄子敲他脑袋,从旁说道,“跟我叔叔这样讲话的吗?你什么身份,也敢如此无礼,家教去哪里了?”

花巾罩头的服色殊异之人恼羞成怒,伸铁刷子乱刮过来,信孝猫腰急避开去,铁刷子一迳朝我这边扫近,我正在舷边强抑手臂剧痛,未及移躯躲避,眼看快要刮到脸颊上,长利忙将狼牙棒交给信雄抱着,说了声:“你赶快拿它去杵一下苏里曼。”随手推信雄跌步撞入舱门内,转身抽出肩后大剑,抡起扫打,拍翻花巾罩头的服色殊异之人,抬脚踩落,啪一声踏脸裂陷船板。宗麟在舱内发问:“什么动静?”

“没事没事,”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在舷梯上闻言转望道,“赶上了几辈子难得一见的大型驱魔现场,什么动静都会有。”

“你在上面做什么呀?”信孝拿着茄子仰头问道,“忙着拉布挂条幅吗?”

“秀了一手好书法,”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拿着笔刷子在上面忙活儿道,“快来瞧我帮鸡窝头哥们儿写这幅大字如何?你看‘退魔会’这几个拉丁字多有力道,回头我还要写个现场实录,名字就叫‘退魔录’,时为公元一四六八至一四六九年之间,我游历欧亚各地目睹的几场大型退魔仪式,过程不同,然而结局一样,全都失败了,原因是什么呢?”

“信雄你上来,”信孝在横幅旁边叫唤道,“拿那根狼牙棒帮忙打钉子。上面风大,条幅挂不牢实,只怕会飞走……”

信雄赶紧从舱门那里溜出来,爬上去挥棒砸钉,笃笃地敲打。宗麟发问:“又什么动静?”

“没事没事,”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在舷梯上仰望挂幅,说道,“他们帮着挂条幅,在敲东西。你那些小伙伴们很给力呦!”

“给力?”有乐在舷窗那儿悲呼道,“你说他们给力?我被魔爪抓脸,在这边摆着被抓的姿势等了半天,眼巴巴地干盼到浑身酸疼,整条船上没有一个人来帮忙摆脱脸上这只魔爪。”

“这不是魔爪吧?那是我们老朋友苏里曼的手而已……”蚊样家伙在旁插了一嘴,苍发蓬松家伙闻听有乐埋怨之语,就抱那只鹅或鸭子走过来,塞给蚊样家伙替他搂着,随即拔出短管火器,叼着烟叶卷棒儿说道,“什么叫没人帮忙?要我帮你搞定,怎不早点儿说?”

他走进舱内,摸黑瞄准一影,叼着烟发狠道:“妖孽,看什么看?我来爆你头……”没等说完,就被宗麟一脚踢出。

有乐啧了一声,皱眉说道:“搞错了,另一间!”苍发蓬松家伙爬起身,冲入相邻的那间舱室内。毛发稀拉之人蹲在门边缩手不及,叫苦道:“你踩到我手了!”苍发蓬松家伙充耳不闻,抬起短管火器指着光头男的脑袋,叼着烟发狠道:“看什么看?妖孽,我来爆你头……”

蚊样家伙忙道:“不要打他脑袋!”苍发蓬松家伙叼着烟比划道:“指哪儿打哪儿……”有乐又啧他一声,说道:“不要打上面,打他下面。”苍发蓬松家伙叼着烟问道:“下面有什么?听说这家伙是太监,他下面应该没什么东西可打,要知道我拿的这支不是一般的手炮,其实是锯短的鸟铳,由锡耶纳工程师精心改进过的厉害装置,我在意大利拿它来打过很多鸟……”

蚊样家伙点了舷窗旁边的灯,照亮给他看分明。苍发蓬松家伙惑然低觑往下,猝有所见,叼着烟惊诧道:“哇!这是什么?”蚊样家伙伸脸在灯旁,侧着头问道:“瞅见没有?”苍发蓬松家伙睁大眼睛愣望之余,颤着烟叶卷棒儿点头道:“看见了。但这更令我疑惑不解,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太监啊?”

“是,”蚊样家伙伸脸挨着灯说,“苏里曼是历史上有名的宦官之一。曾经当过奥斯曼帝国的军事统帅,你不记得他了吗?小时候他在易卜拉欣身边露过面,就是咱们在拜占廷灭亡时撞见的那个小光头……”

“为什么他们这一带的太监都是光头的形象呢?”信孝在外面问道,“记得咱们在拜占廷灭亡那里看见过很多光头……”

船楼上那个跪侍在拜占廷公主跟前的秃头老叟忍不住皱眉说道:“光头不一定就是太监。宦官通常虽然可能长不出胡须,头发多多少少也还是有。”信孝闻着茄子问道:“那么你呢?”秃头老叟冷哼道:“我就不能剃个头吗?看见秃瓢儿就说是太监,你那是什么样的歧见?”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插话道:“我们明宫那里的太监毛发一般都很茂盛,王公公当年为逗万岁爷开心,还梳过好几个不同的发型,甚至结有多个辫子垂在两边哄他笑……”秃头老叟投眼惑觑道:“你是谁呀?”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爬上来见礼,拜揖道:“在下姓马,来自报恩寺。现为大明帝国锦衣卫正千户,兼任下西洋总兵、撒马儿罕公使……”

“我们皆是历史上的真人,不来虚的。”苍发蓬松家伙颤着烟叶卷棒儿说道,“能混出名堂,都不是一般人。无论何样妖孽,长得再怎么稀奇古怪,敢跑来我们面前玩花样、耍伎俩搞鬼有用吗?任何这般模样之物我都不怕,你有种就变条大蛇出来吓我……”

“不要讲这么多废话,”有乐不耐烦的催促道,“打它!”

苍发蓬松家伙硬着头皮,皱起脸凑近几分,小心翼翼拈指伸去弹了一下,随即飞快缩手,向后蹦退,咋舌儿称奇:“看见没有?它会动!”有乐啧然道:“你若弹我,我也会动。不要搞这些花样,直接上前踢一脚,看它有何反应?”

蚊样家伙从腰后掏出短弩,向下低瞄之际,苍发蓬松家伙忙阻挠道:“你拿着那种冷兵器时候的落后玩艺就别来现眼了,如今咱们正进入热兵器年代,让我用这根鸟铳来打它!”两人相互推搡之间,不意撞翻门边的拖把,啪一声打在光头男腹下那团蠕然而动的怪异黑影之上。

随着黑影倏忽搐晃,发出异声。两个正在纠缠扭打的家伙一齐傻眼而望,只见光头男转脖朝他们翻白浊眼,面挂诡异笑容。苍发蓬松家伙吓一跳,忙伸短管火器指去,却没打响。光头男仍抓有乐不放,抬起另一只手爪突攫,抓住苍发蓬松家伙喉脖,将他整躯举起,抛向蚊样家伙。啪一声响,蚊样家伙被砸倒之时,指头松扣,手上所拿短弩发出一矢,射中光头男腹下那团蜷盘蠕动的怪异黑影。

苍发蓬松家伙连忙再伸短管火器往那儿轰了一下,舱内骤然发出尖厉大叫,摧刺耳膜欲裂。两个家伙摇摇晃晃地跌撞而出,仓惶奔出舱门,蹦着脚踩过蹲守在那儿的稀拉毛发之人移缩不及的手。毛发稀拉之人捧着手猝痛而呼:“又踩到我这只可怜的手……”

我趁舷窗内那只异样青筋暴张的手爪急缩之际,拉有乐避去一旁。正要察看他脸上有没损伤,有乐却先揭下一张面皮,笑觑道:“泷川一益给我的这张皮膜真好,瞧它一点没破。”信雄在舷梯那儿愣望道:“你是谁呀?”

“我是郇山会第八十代百袋长老的唯一候补之人,”蹲守在门边的毛发稀拉家伙展开布轴,亮出大小形状各迥的斧钺,以及琳琅满目的诸般器械,另外还有些诡异道具,其中包括一只干瘪的蟾蜍,以及两三只枯硬的壁虎,悉数摆陈面前,发狠般的说道,“炼丹修法多年,不信今儿派不上用场!”

长利憨问于旁:“郇山在哪里呀?”

“郇山实际上是法兰西一座古城以南不远那个小山丘的名字。”小珠子低声说道,“郇山隐修会又称为‘锡安会’,不过世上几乎毫无任何文字或者其他可考证的充分历史材料能够证明郇山隐修会的存在。至少明面上它似乎完全不存在,只流于神秘传说之中。有些人认为它就是‘圣山教团’的某种变身,至少跟这个真宗玫瑰教团有关。圣山教团是在公元一一一八年至一一五二年间以锡安山的聖母修道院为中心,从圣殿骑士的公开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一二七年,圣殿骑士们在特鲁瓦由香槟伯爵的宫廷授权成为军事教团,雨果·帕扬当选大师。而一三一四年的香槟伯爵成为法王路易十世,他的父亲就是镇压圣殿骑士的腓力四世。法兰西国王路易七世靠两年战争于一一四四年兼并香槟地区。第二次十字军远征归来时,他带回了圣山教团的九十五位成员,其中七人加入了圣殿骑士的军旅。其他的回到奥尔良重新建立法兰西骑士的分支联盟,路易七世在法兰西建立教团的文书,保存至后世。圣山教团的名字,最迟出现在署期一一一六年七月十九日的文书中,继而找到的还有署期一一七八年的教令,上面带有教皇亚历山大三世的圣玺,并确认教团所属的土地不仅在圣城,也遍及欧洲大陆。与圣山教团有关的金谷修道院在一一三一年变成了某派贫苦教团的圣居。这派人以往的生活贫苦不堪,迁居后状况却随骑士团一道改善,双方都获取了巨额财富和大片土地。后来人们发现《死海古卷》揭示,有些神秘东西和一笔数目巨大的金砖宝藏,掩埋在所罗门圣殿下。最后一位所谓的郇山隐修会大师曾经承认,郇山隐修会手中掌握着来自耶路撒冷古神殿的宝藏。有些人认为,传言中他们把持的宝藏已不再是黄金,而可能指的就是圣杯或超乎寻常的科技知识——它们能够带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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