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府,小书房。 甄府虽然只是四品官员家庭,但是对子女的教育重视程度不输勋贵。也备了供子女使用的小书房。当今四国逐渐放开了女子恩科,因此家里的几位少爷和小姐都被要求着每天下午来书房学习。 这在古代的官员家里绝对算是少见的重视教育了,但是现代穿过来、经过鸡娃教育的凌照雪表示,这个学习强度和高考考研考编制比也就是洒洒水啦…… 不过这个小书房的确可以让自己搞点事,躲了今天的晚上的陪床活动。 凌照雪进了书房第一层。 小书房是一个十几平见方的二层小楼,一层设了四扇大门,平日里全都开着,正中间是光宗耀祖四个大字的匾额,两侧的墙身嵌着好几排书架,放着经史子集,室内正中放了几张木桌椅,供家族子弟学习用。 凌照雪又踏上了楼梯,楼身和楼梯是全木质的,走在上面吱嘎作响。没几步路就到了逼仄的二楼。二楼更接近于现代的图书馆的样子,一排排书架笔直地坐落在室内。除了常见的科举教课书和四国历史书外,还有几本作为闲书的四国地理风物志。 凌照雪轻轻抚摸这些书的书脊,有些书还是簇新的,爱书的她看到它们就好像看到老朋友一样。 这个世界的科举书目也大体上都是儒家经典,凌照雪大致看了看科举的套路,又草草看了几页四国史料,恶补了些四国史细节。 --- 不一会儿,楼下的嬉闹声打断了凌照雪看书的思绪。原来是金钗儿的声音,发现珍珠儿拿到了爬床入场券之后,她也不甘示弱开始勾搭甄非雾了。 另一个主角甄非雾已经到了,本场戏是时候开场了。 凌照雪恋恋不舍地记下了书名页码,拿起一摞准备好的书下楼。 这几步路她走得很稳,今晚的床事能不能躲过去就要看一会儿的发挥了,所以她不能慌。 噔——噔——噔—— 甄非雾原本拉着金钗儿的手正调笑呢,看到楼梯上走下来的人,调笑的表情顿在了脸上。 来人怀里抱着一摞书,明明是下楼的,身型端正挺拔,这气质让他没来由联想到话本故事里,形容风流名士的“浩然之气”。可再一看这人的穿着,分明是自己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的服装,目光再移到来人的脸上,甄非雾撇撇嘴,刚才那一瞬间的惊艳也消失无踪。 来人不是的珍珠儿是谁。 “二少爷。”凌照雪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给甄二少行了礼。 “珍珠儿jiejie,你手里的是什么?”甄二少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问。 凌照雪嘴角弯了弯,等的就是甄二少这句话。 “珍珠儿想着,以后这身心里外……就都是少爷您的人了。以前我在家时听爹爹和娘常说夫妻一体,所以珍珠儿也免不了替少爷的前程忧心,想着有什么能为少爷cao劳的,便想着替少爷寻几本有助于走正道的书。” 凌照雪说完,看着眼前甄二少的面色逐渐不愉快起来,就又斟酌着补了一句: “奴婢记得上次老爷和夫人来时嘱咐少爷要好好读书考功名,奴婢也觉得老爷夫人说得有道理……少爷您说是么?” 说着便拉过甄二的手,把这几本书摞到了他手里。 空气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刚才还被甄二少楼在怀里,奉承着甄二少的金钗儿更是一脸难以置信。 甄二听到这番话好像受了什么羞辱一般,他瞪大了眼睛,狠狠抄起书就往凌照雪的脸上兜头砸去。几本书不算轻,打得凌照雪头一偏。 “仕途!仕途!这还没开脸让你当姨娘呢,就学着老爷夫人的口气拿捏起我来了?你算什么东西?” 说完好像不解气一样,又冲着凌照雪胸前和腹上狠狠踢了两脚。凌照雪的身体说到底也才16岁,被一个年轻男子这么一踢,直接摔在小书房桌椅上。顿时桌椅哗啦啦倒了一片。 果然,和原书中说的一样,这二少是个混世魔王,经史典籍一概不看,只把野史杂谈翻了个遍,谁劝他读正经书,他就勃然大怒。 “你要是这么爱看这书,也不用回我院子了,这辈子就在这小书房看个够吧!” 金钗儿听到二少爷这么说,先是幸灾乐祸,然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双眼中闪着要抓住希望的、精明又兴奋的光,却摆出非常担忧的口气问甄二少爷: “可是少爷今晚……那今晚珍珠儿jiejie该去哪里休息啊?” “你要替她求情?那你和她一起在这书房禁足好了!” “奴婢不敢……奴婢什么都听二少爷的……” 说完金钗儿完全不顾书房还有别的下人在场,身子恍若无骨地送进了甄二少怀里,目光娇媚地盈盈一望。 看到金钗儿如此乖顺,甄非雾这才气顺了一些,又以今天心情不好为理由,搂着金钗儿离开了。书房的管事下人看到这情况哪里还顾得上凌照雪有没有受伤,赶忙亲自出门哄着甄二爷回来上课。 可惜不一会儿只看到管事灰溜溜自己回来,狠狠瞪了一眼珍珠儿: “珍珠儿jiejie您是二少爷房里的人,老奴按理说不敢指使您,不过既然二少爷发话了,让您整夜在这里思过,书房夜里清寒,比不了院子里锦衣玉食,您就自便吧。” 说完把凌照雪赶到二楼眼不见心不烦。算算时间,甄府其他的少爷小姐也快来上课了。 --- 小书房二楼。 凌照雪找了处空地,揉了揉因为受伤而痛到麻痹的胸腹,等自己感觉不那么疼了,就撑着坐直身体,翻开了四国史和四国风物志。这种偷来的时间,就暂且用着吧。 楼下有朗朗的读书声,教书先生在教科举考试的题目,有两个偏房少爷和一个小姐在听课。 凌照雪在书架上找到了他们说的考试用书,也跟着听了一会儿。 这个世界的科举只考儒家经典的理解阐述和针对王朝治理做的策论,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卷王,凌照雪觉得难度不算很高,可下面三个甄家子弟的学得磕磕巴巴的,逻辑也惨不忍睹。 要是自己能去考科举就好了,绝对比那几个甄家的子弟强。凌照雪有点遗憾地想。 --- 看书到夕阳西下,渐渐的小书房下了课,最后连个下人也没有了。 看没人给自己吃的,凌照雪索性趁着天黑摸进附近的小厨房找了点剩饭吃。然后回到书房,在储物箱里翻出来蜡烛点上,找个角落继续看书。 在书房里禁足也算是难得清静了。 夜深了,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凌照雪合上书页,看着因为温度骤降,手心里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真冷啊……她感觉到呼吸间,冷冷的、潮湿的空气,裹挟着凛冽的风窜入她的喉头和肺里,让她忍不住低低咳嗽起来,带动着胸部和腹部被踢了几脚的伤口一顿一顿地疼。 凌照雪很想忍住,不要让自己一直咳,但是她越是想忍,就越忍不住。于是咳嗽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直到凌照雪瘫坐在书房冰冷的地上,咳到生理性的眼泪流了满脸。 良久,她喘了口气,胸口、小腹和嗓子都不那么疼了。 来到古代第一天就挨打,自己果然是炮灰剧本拿的稳稳的。不过好在,爬床的剧情躲过去了。凌照雪自嘲地笑了笑。 她慢慢打开窗,二楼的窗户正对着的书房后身的天井,此刻雨停了,月色越过天井中的山石和草木,琳琅地洒在自己肩上。 天井中一块块假山石顺着墙边错落的摆着,一块靠墙摆放的高大的石头都快高过了墙面,如果能爬上假山,稍微跨一步就能翻出这个宅院。 她知道这个世界对逃奴的镇压措施非常严厉,于是这一方离自由只有一墙之隔的天井,就像一个紧箍咒,困住了甄府里大大小小的丫头侍从。好让这些仆人认命,让他们一辈子都仰望着甄府赐予他们的一切,相互倾轧邀宠换取少爷小姐指缝间的那点怜悯还要感恩戴德。 可是凌照雪不是这些奴仆中的一员。 她心思动了动,拿起了桌上的炭笔和毛边纸,又翻箱倒柜找到几米长的用来固定书箱的麻绳,悄悄下了楼。 她要翻墙出去看看!要是路线规划的好,自己是不是收拾好行李后就可以直接跑了? 感觉自由在招手! 她凌照雪,就算是颠沛流离被追捕,就算是饿死,也不会以下人的身份在甄家讨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