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李忍冬的声音,恒蔷的眉头就蹙了起来,不情愿地转头看向他,“怎么会?我见你们都忙着给药大夫活动腿脚,我站在你们跟前有点挡光线,所以我才站在这儿的。”恒蔷没好气的剜他一眼。 “果真日此?”李忍冬皮笑rou不笑,“那你现在过来,把我刚才在路上给你的建议试一试。” “哦。”恒蔷不情愿的向床边走去,心里把李忍冬的祖宗八代齐齐问候了一遍。 当她磨磨蹭蹭地来到药广白的床边,望着他那清秀安详的面容,不知怎的心情竟没刚才那么糟了。她暗暗叹口气,也许和药广白有些缘分。 遂和蔼地朝他问了声好,接着打算按李忍冬的意思为他讲大梁武艺超群女子的事迹,人物都想好了,那就是梅傲霜以及其她两位刚毅正直的女将军。可还没张嘴,李忍冬就贱兮兮的催她。恒蔷噘着嘴,斜睨李忍冬那张臭脸和他伪善的表情,心中顿觉厌恶,逆反的情绪骤然而生,偏就不想配合他!只见一丝狡黠之光在她黑亮的杏眼中闪烁,她暗暗歪嘴坏笑,紧接着,大梁汝阳王恒璞玉的“光辉事迹”被她绘声绘色的讲出。 当故事讲到恒璞玉道貌岸然,表面上一身正气实则娶了多名男宠日日寻欢作乐,还常在街上强抢美男之时,小屋里的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雪莲姑娘的脸颊绯红不敢抬头,李忍冬的俊脸逐渐沉了下来,连站在一旁的田七都有些诧异恒蔷为什么要讲那个的好色之徒的事,唯独恒蔷面不改色还在心中暗暗偷笑。 “秦姑娘,停一下,这些关于大梁汝阳王的风流韵事就不用再讲下去了。”李忍冬终于忍不住制止恒蔷。 “为何?”恒蔷眨动杏眼故作不解,“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道貌岸然的人,明面上看着英俊潇洒、正义凛然,实际上却是阴险丑恶的小人。药大夫躺在这十多年都没出过岛了,一定不知道外面有多险恶。我给他讲讲这种事,等他醒来后也好提防这种人!” “这……”李忍冬一愣,俊眸直视恒蔷水汪汪的杏眼,马上就从她眼底的坏笑中读懂了些什么。原来这个臭丫头表面上听从他的建议讲故事,实则是在拐着弯的骂他。 李忍冬蹙起眉,心中的憋屈和烦躁交相而至,“我这样一个医术高超、处处受人爱戴的大众情人居然被个东桑歌姬看做是卑鄙小人,还百般嫌弃!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我究竟哪里不好?若嫌我不好就趁早滚蛋!”他第一次生恒蔷的气了。 见李忍冬脸色阴沉了下来,恒蔷又装作无辜的样子,“李大夫,你怎么不高兴?是你说让我讲一两个大梁有名的习武女子的事迹,那汝阳王人送外号俏英雄,武功盖世、风姿卓越,是我们大梁女子的骄傲!我觉得她的故事特别符合李大夫你先前在路上给我的建议,她可是颇有声望的习武女子!” 李忍冬压住心中的不快,尽量保持着面色的和蔼,“你说的虽有些道理,但我们岛上民风淳朴,大梁的婚俗我们都接受不了。所以,你讲汝阳王婚前勤练武功、为国杀敌那些事就足够了,婚后的事不用讲。行了,今天就讲到这,你可以回去了,我们这现在不需要你帮忙。” “什么?”恒蔷疑惑地望着李忍冬,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们这现在不需要你帮忙!”李忍冬又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哦。”恒蔷弱弱的点头,垂眸间瞳仁转动,猜测是不是自己故意得罪李忍冬,他又想出什么鬼把戏要欺辱她。可转念一想,也不排除确实是想让她走,因为怕她再胡说些对他不利的话出来。 但不管如何,恒蔷是真的想走了,来时路上被李忍冬欺辱的经历给她心里留下的阴影还没散去。她甚至都没好好哭一场,一直死撑着和他近距离的呆到现在。她那颗并不强大的心已经不堪重负,再与他多呆一会儿她就要崩溃了。 于是,她决定立刻走,还坚必须让田七送她,以防止李忍冬再次欺辱她。 “好,一切听李大夫的,那我就告辞了。”恒蔷向李忍冬和雪莲颔首,转身走向田七,给他使个眼色后拽着他的袖子就往门口走。 身后,李忍冬半眯着眼睛盯着恒蔷紧紧拽住田七衣袖的手,不禁眉头深锁,心中又是一阵烦躁。 就在他两人刚走到门口准备开门时,一向稳重矜持的雪莲突然惊呼起来,“天哪!忍冬哥你快看,广白师兄流眼泪了!” “什么?”一句话让小屋中的几人同时惊讶的咋舌。 李忍冬迅速转身冲到药广白的身边盯着他的眼角看,恒蔷和田七也停住脚步赶忙倒转回来奔向药广白的床边,三人果不其然的看到了药广白的两个眼角正流淌着眼泪。 李忍冬赶忙为他把脉,没多久便道:“以师兄此时的脉象来看,他很激动。”他对雪莲说道。 “可趁此时尝试唤醒他。”雪莲的一双明眸熠熠生辉。 “嗯。”他二人同时点头。 “广白师兄,你可能听见?快醒醒!”李忍冬激动的呼唤起药广白。 一秒,两秒,三秒…… 大约三分钟后,药广白依然静静的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眼角的泪水渐渐变少。 “广白师兄,你醒醒!你的父亲一直在等你醒来,他老人家为了你愁得头发已白完,你不能为个已死去的女人而弃自己的父亲于不顾,你这是不孝!”李忍冬索性扣住药广白的双肩轻轻的摇晃着他。 谁知他不说还好,自说了那话,药广白彻底不流眼泪了,如往常一样安静的躺着,除了有呼吸,跟死人差不多。 “广白师兄!广白师兄!……”李忍冬心有不甘的大声呼唤着他,可他依旧毫无反应。 “药广白,你醒醒!药广白!……”李忍冬终是控制不住自己,居然扣紧药广白的双肩直呼其姓名。 一旁的雪莲姑娘见状,几次张开粉润的小嘴好似要劝他停下这冲动的行为,但却是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她太崇拜她的忍冬哥了,在她看来,忍冬哥做的事都是对的。 可站在他们身后折返回来的恒蔷对李忍冬的行为就极为不满,鉴于不想和他说话,一开始并没制止,但当他第六次直呼药广白姓名并重重摇他的时候,她看不下去了。 “够了!药大夫若能被这种方法叫醒,他早醒了!”恒蔷大声喊道。 李忍冬一愣,方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行为确实不妥,长长叹息一声后,转过身坐在床边沉默下来。 这时,恒蔷又说话了,“药大夫这种病,需要用他最在乎的人和事去刺激他才有可能唤醒他。刚才他能流泪就说明受到了刺激,现在我们赶紧回忆一下究竟是什么事刺激了他,找到后常常提说,指不定哪天就唤醒他了。” 一番话说完,屋中几人都面露赞同,李忍冬的眼里更是多了些许与荣有焉的笑意,真不知他自豪的是什么? 为了药广白,恒蔷也不急着回家了,四人坐一起分析他到底听到了什么才会激动的流泪。 雪莲说是因为恒蔷的故事里有些让人难以接受的内容,药广白慨叹世道险恶而流泪;田七说是因为恒蔷今日没来多久便要走了,药广白舍不得她而伤心的哭了;李忍冬则认为是汝阳王的经历与药广白心爱女子的经历相似,勾起了他对那个女子的回忆与思念,流的是相思泪。 唯有恒蔷蹙着眉良久都没说话,可谁又知道她脑中正孕育着更大胆的想法。 “秦姑娘,你有何高见?你可是出了名的才……”田七眼含崇拜看向恒蔷,才女二字还没说完就被她瞬间杀来的一个凛冽眼神堵住了嘴,遂低头惭愧一笑,自知差点说漏了嘴。 “田七,我想知道药大夫心爱的人叫什么名字?”恒蔷一脸认真。 “这个……别说我还真不知道,我姑母从未提过,我也不好问她。”田七答道。 闻言,恒蔷只好看向李忍冬,谁知他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那个人只有师傅和广白师兄两人知道,自广白师兄出事后,师傅更是对那人深恶痛绝,不许任何人提及她,还发誓再不踏进大梁半步。” “哦?这么说药岛主很讨厌大梁人?他能接受我来岛上一定做了不少思想斗争。”恒蔷蹙眉说道。 “是,让你住我们岛上这件事,师傅给了我很大的面子,可有的人却不知感恩。”李忍冬瞟了恒蔷一眼,语气甚是不快。 恒蔷一愣,神情变得枯燥,“你说的真对,不是你李大夫我还真来不了这宝岛!如今来了,就应该有所贡献。”说完冷睨他一眼,居然径直走到床边,蹲下身对着药广白的耳朵说起悄悄话来。 说完,她蹲在床边,单手托腮,一双灵动的杏眼静静的观察药广白清秀的脸庞。 没多久,奇迹发生了,药广白的眼角又开始流泪,直让她身后的李忍冬、雪莲和田七三人惊讶的合不拢嘴。 “秦柔,你……你对广白师兄说了什么?”李忍冬激动的问道。 恒蔷抬头瞥他一眼,“我说的是……不告诉你!”她低下头对他待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