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钱竹默幽怨的注视着恒蔷,下人们也个个偷看她,仿佛都在等她说出这半年为何不来钱府的理由,而恒蔷自己也无法淡定了。 “此话是从何说起呢?这半年来,我几乎都在宫中,别说没来看你,其他几个都没去看啊!我对你们一视同仁,何来的我心里只有易兰卿之说?” 闻言,钱竹墨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瞬间又被幽怨所代替,“殿下别安慰多多了,你没去看兰卿哥哥,为什么你会按哥哥的画来改变自己?” “什么?”恒蔷觉得此话很蹊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兰卿哥哥有一副珍爱的美人图,我曾问他那是何人?他说那是他想象的殿下回魂后的样子。我刚才细看殿下,见殿下果与那幅图有七分像,不是殿下按着哥哥的想法改变自己是什么?”钱竹墨一副小男人吃醋的样子说道。 “有这样的事?”恒蔷凝神思考,不一会儿便一副小儿科的样子说:“切……我当是什么呢,我要是会作画,还能把你老的样子想象后画出来呢!眉眼不变,换成白发,再添些皱纹不就行了!所以他能画瘦的我也很正常了。反正我没去看过他,信不信由你!” 钱竹默还想说点什么,不想门口走进两个端着托盘的婢女,她们来到恒蔷和钱多多的桌前,从托盘里端出两盏牛乳,恒蔷面前的婢女柔声道:“夫人嘱咐奴婢为殿下取来牛乳,好冲调烤菲。” 钱多多面前的婢女接着说:“公子,夫人让您仔细和殿下学冲调烤菲的步骤,过会子好让夫人也尝尝。夫人还让您问问殿下,喜欢赏琴还是听萧,或是其他,好让池三爷准备。” 钱多多点点头,望着恒蔷道:“殿下如今可有喜爱的乐器?” 恒蔷一听有点不好意思,道:“这半年来,母皇给我派了师傅教我弹琴,我却愚钝没学出什么名堂来。其他乐器我都没学过,所以没什么特别喜爱的。” 如此真实的话语,让钱多多的电眼暗了暗,他轻笑着说:“呵,毕竟殿下才醒来半年嘛!来日方长!那多多就自作主张了。”遂望向那个婢女,道:“告诉我舅舅,让他琴、箫各准备一曲,再唱一曲。” 婢女低头道:“是,奴婢告退。”说完,两个侍女退了出去。 一旁的恒蔷纳闷道:“你舅舅?不用了吧?毕竟是长辈,怎能让他老人家来献艺?” 钱竹默愣了一下,眼神中竟有一时的惋惜,随即微笑道:“他可不是什么老人家!他来献艺是为了……” “怎么?”恒蔷很好奇。 “先卖个关子吧!殿下一会儿便知。不说这个了,殿下真的连兰卿哥哥也没去看望过?”小钱眨着眼睛,很期待答案的样子。 见钱多多说话说半句,恒蔷心里有点不高兴,“没去,不信你去打听!” 钱竹墨一时愣了,脸色瞬间转好:“殿下既然对我们几个未婚夫是一视同仁,我就不难过了,来来来!我们喝烤菲吧!”钱竹默像个变脸比变天还快的的小孩子一般,笑眯眯望着恒蔷。 恒蔷一直认为钱多多对于人的相貌品味是无敌的,不管是丑的还是美的,只要他愿意,都能不停的放电和说rou麻的话,为人很虚伪,打心眼里不想与此人深交,于是只是和他研究咖啡的喝法,其他话也不多说。 约莫半个时辰,钱垚和丹韵一同来了,丹韵朝弟弟眨眨眼,似乎在说:“聊够了没?这下你满意了吧?” 钱竹默撇撇嘴,没理她,丹韵便剜了他一眼,做口型道:“臭小子!你就矫情吧!”随即这姐弟俩又开始了眼神大战,恒蔷直叹这两人八字不合。 而钱垚则恭敬的对恒蔷说:“殿下驾临寒舍,小妇人略备薄酒以谢殿下对我钱家和小儿的抬爱,还请殿下不要推辞。” 恒蔷虽不喜再呆在钱家,但碍于礼节还是要留下吃饭的,毕竟她不光代表自己,而钱家的地位也是不容忽视的。于是她客气的说:“夫人说哪里话,来看望多多是理所应当,切不要再说什么抬爱不抬爱的生分话了。” “这……是小人不会说话了!殿下见谅啊!”钱垚笑道,“殿下,那就入席吧?”她客气的询问。 “一切听夫人安排!”恒蔷点头。 “上菜!”随着钱垚指令的发出,一个个身材窈窕的婢女托着银盘鱼贯而入。看着这些个美娇娘,恒蔷不觉怪道:“多多,我大梁女子稀少,为何你家有这么多?还都是来当丫鬟的。” 钱多多眨眨眼,向恒蔷放了个电,“她们不是大梁人,是从鸿国和仙罗国买的,鸿国女子太多不值钱,仙罗的难民众多,所以她们都喜欢来我大梁” “哦,鸿佣和难民。”恒蔷点点头,有点庆幸自己穿越到了大梁,幸好没去鸿国。 不一会儿恒蔷等四人的小桌上陆续摆上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婢女们报着菜名:田七苗,黄瓜秧,酱香鸭舌,椒盐鹅顶,茶尖鱼唇,芙蓉虾球,蜜汁熊掌,鱼子豆腐,桃胶炖雪耳,鲍鱼炖母鸡,木瓜雪蛤盅,虫草花炖肥羊锅,天麻乳鸽汤…… 看着满桌珍馐,恒蔷却下不了口,“这一碟鸭舌要杀多少只鸭?那一盘鹅顶要宰多少只鹅?还有那可怜的熊!我们四人吃四只熊掌,那得要两头熊的命啊!我的熊大和熊二啊!还有雪蛤、虫草花、天麻,会不会补得我脸肿?”恒蔷蹙着眉在心里嘀咕着。 那边钱垚已站起来举杯祝道:“今日我钱府贵客降临,令我府内蓬荜生辉,来!让我们举杯恭祝吾皇龙体康健,皇女福泽永享!” 恒蔷闻言赶紧站起来,才发现下手处的丹韵与竹默都已举杯站起来看着自己,不觉有些尴尬,但很快恢复了皇女的气场,便举起杯高声道:“祝母皇龙体安康,祝各位吉祥如意!干杯!”说完,自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家看着皇女如此豪爽,也都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气氛甚是热烈。 大家喝完后坐定,钱垚谦虚的招呼道:“殿下,此菜肴虽粗陋,不及御膳房的膳**致滋补,但也是小人亲挑上好食材,特请我钱氏醉仙楼大厨亲自烹调,还望殿下不要嫌弃,挑几样合胃口的菜吃点,来!殿下再饮一杯!” “粗陋?”恒蔷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小声重复着,“这也叫粗陋的话,那好吃的只有瑶池才有了,不过我是个爱护动物主义者,下次还是多做些素菜吧!”恒蔷对钱垚笑道。 钱垚还没张嘴,丹韵又激动了:“殿下又说什么好主意?” “啊?我有说主意吗?”恒蔷没反应过来。 “殿下,您刚说您是爱打动物主意的,快说来听听,丹韵好喜欢您的那些新奇点子啊!”丹韵眨眼期待着。 “呃……”恒蔷额头落下几条黑线,有点无语。真佩服钱丹韵的听力和想象力,她能打动物的什么主意呢! 这时,不知何处一阵清风吹来,一个淡蓝色的身影闯进恒蔷的视线。恒蔷抬眼望去,见一位身穿淡蓝衣衫的优雅男子手中执萧缓步而来,他身后是几个仆人,一人抱琴,两人抬桌,还有一人端凳子。 那人走到离恒蔷三尺之外的地方便停了下来,轻提前襟,单膝跪下,再双手抱拳,“小人钱池参见大皇女殿下,愿殿下福泽安康。”短短一句话,却让厅内所有人安静了下来,因为这人的声音太迷人了!清新而又空灵,软糯富有磁性,让人心神为之一振,不得不为他吸引。 “小人钱池参见大皇女殿下,愿殿下福泽安康。”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花痴中的恒蔷犹如梦醒,“哦,请,请起!”她痴迷于他的声音,居然忘了让人家起来。 那人很优雅的站起,低头矗立着。 “殿下,这是小人的三弟,钱池。”钱垚在一旁介绍到。 “哦?”恒蔷看向钱竹默,“他就是你舅舅?” “嗯,是啊。我说了他不是老人家吧!”钱竹默挑眉说到。 “钱池?”恒蔷觉得这名字不错,“怪道钱都往他家跑,钱垚,钱池,钱多多,哪个没钱?”恒蔷嘀咕着。 “小人在。”钱池微微抬头,答道。 这时,恒蔷才看清了他的面容,鹅蛋脸儿,一字眉,眼若秋水,悬胆鼻,肌肤粉白,唇似樱,好一张秀气的脸庞!居然还有三分像她的父王!再看他身材纤瘦挺拔,穿着清爽,气质儒雅,手中还持玉箫,整个人就好像一副小写意水墨画,让人想不为他着迷都难。 “殿下,舍弟善音律,更兼好嗓音,让他为我等演奏一曲如何?”钱垚故意提高声音对恒蔷说着,好似再叫她回回神。 正在痴看钱池的恒蔷,听到钱垚的声音,自觉自己失态了,轻轻甩头,暗笑:“不是讨厌男人吗,怎么今天被迷成这样?色即是空,色即是空啊!”随即收起目光,不再看他,转头对钱垚说:“让长辈来助兴表演不太好吧?母皇知道了定会怪我不懂礼节。” 钱垚满以为恒蔷会欣然同意,没想到她居然有所推脱,一时语塞起来,钱竹默只是低头不语,眼中还是流露出些许惋惜,倒是丹韵像个没事人一样望着大家。 不想钱池倒开口了:“殿下真是平易近人,那小人就更要为殿下演奏一曲了,以谢殿下垂爱,请殿下莫要推辞。”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让人想听到更多。 “殿下,我舅舅也才二十四岁,论年龄也长不了我们几岁,不用太客气,就让他奏一曲吧!他的琴艺不亚于鲜于梓祺呢!”钱竹默眼神熠熠的对恒蔷说道。 看着大家都很期盼钱池的演奏,恒蔷也不好再说什么,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想呢?只是在刻意的回避这个迷人的男人罢了。 “那就有劳了。”恒蔷对钱池说道。 “谢殿下。”钱池优雅的和回答。 仆从们将琴摆好,钱池把手中玉箫递给仆从保管,自己轻轻坐好,伸出白皙透明的纤长手指,轻抚在琴上,微闭眼眸,轻调气息后,开始弹奏。 悠扬的琴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时而轻柔,时而铿锵,时而空灵,时而华丽,闻之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耳畔清风阵阵,眼前花瓣飞舞,身上好像长出了精灵的翅膀,伴随着优美的旋律尽情的悦动…… 琴声静静的消失了,大厅里的每个人却依然沉醉于其中而不可自拔。 “殿下,小人献丑了。”磁糯的声音又响起了,沉醉中的恒蔷才回过神来,她崇拜的看着钱池,居然情不自禁的拍起手来:“太好听了!真是太美了!我好像在一片百合花海中飞舞了一圈!” 钱池不禁抬眼,微露欣赏之色,微微一笑,道:“殿下真乃知音也!此曲是小人在今年三月里游历了风国的百花谷后所普,谷中就有一片百合花。” “真的?”恒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也很惊喜,没想到自己听懂了琴曲。 “是的,小人不敢欺瞒殿下。此曲至今还未取名,不如殿下赐之?”钱池优雅的说道。 面对这样一位俊雅的音乐家,恒蔷真是满眼的崇拜,人家居然还让她给自己的曲子起名,恒蔷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她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这怎么可以?我一个门外汉,怎配如此?岂不辱了先生的曲子!” 闻言,厅中几人都有些吃惊,没想到恒蔷完全扔掉了皇女的架子,对钱池这样尊重,钱池更是有些感动:“殿下,万不可如此说,真是折杀我也!知音人为曲起名甚是合理,还请殿下不要推辞。” 钱竹默也说道:“殿下,你三岁便能吟诗,如今才情怕是更高,为琴曲起名有何难?” 恒蔷见他们都这样说,也不好推辞,思索片刻道:“起名不敢,为先生提点不成熟的小建议,请先生斟酌如何?此曲既与百合花有关,在下拙见,名为《百合悦动》如何?” “《百合悦动》?悦动,心神愉悦,与花俱动,呵,甚合我心!谢殿下赐名!”钱池看似很满意的说。 “不敢当!先生喜欢就好。”恒蔷点头说道。 这时钱垚笑着说:“殿下,别光顾着说话呀,再吃点,饿着了您,皇上还不扒了我的皮!三弟,你继续!” 恒蔷只好坐定,又随意的吃了几口,但依然在关注钱池,还想听到动人的音乐。 这次钱池执起了萧,依然是轻闭双眼,深吸一口气后,开始了演奏。那箫声婉转悠扬,笃定情深,仿佛在诉说无尽的相思。在箫声中,恒蔷似乎看见钱池在清幽的月光下,独坐荷塘边,对着夜空静静地吹着箫,慢慢的化作了荷塘中的一枝荷。 看着恒蔷沉醉的样子,钱多多眼神暗了暗,没想到她居然懂得舅舅的音乐,也许真的是知音,她和舅舅也蛮般配,可是母亲却让舅舅……“哎!为了下落不明的父亲,母亲还要牺牲多少人?”钱竹默摇头神伤道。 钱垚看了眼自己年轻的三弟,又看了眼沉醉中的恒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笑对恒蔷说:“殿下,久闻您善于吟诗作对,我代舍弟向殿下请赐首诗如何?舍弟不光通音律,还唱地好歌,殿下若能赋诗一首,他定能将之唱出来,岂不是更显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