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叫不上名字的气味。 它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可以让火焰变得狂暴…变得威力倍增,变得具备旦夕间吞噬一切的能力。 “这是…第六次了!” 李木喃喃道… 果然,当蔓延而来的火焰触碰到这个味道,原本还宛若火舌舔舐、逐步蔓延的火焰,顷刻间狂躁了起来。 如果说方才,这火焰只是一个狂妄的漆工,用手中的刷子,将所到之处都漆成了黑色,那么现在…它已经彻底疯狂,它厌倦了那循序渐进的燃烧,它要一瞬间,将这宫殿焚烬! 轰… 轰隆隆! 惊天动地般的巨响,仿佛隔空突然炸响的闷雷,整个德阳殿的后殿都不由得震动了起来。 狂躁的火焰,激荡起白色气浪,只一息的时间…排山倒海般袭来…已经将李木埋葬。 这一刻… 貂蝉才意识到,方才…这虎贲少年朝她疯狂的大啸是为了什么? 但… 『他…他怎么看出来的?』 无暇细想… 貂蝉也顾不得窗子外的高耸,她迅速的跳了下去… 可,还是太晚了。 白色的气浪已经从窗子处爆出,瞬间将貂蝉吞噬,她的身子还在空中,却…已经无法下坠。 她像是被白色气浪给冲击着,冲击着身体中的每一处… 特别是鼻息,她仿佛窒息了一般,根本呼吸不到任何空气! “咚…咚…” 击飞出很远,貂蝉才落地,她根本无法控制身体,径直撞到了德阳殿外围的一处宫墙之上。 剧痛感与眩晕感接踵传来,貂蝉痛苦的睁开眼睛…巨大的困意席卷而来。 迷离中… 她只看到了整个德阳殿燃起了冲天的大火。 火焰像是扑灭不尽一般,不断的燃烧,燃烧的越来越厉害。 继而…借助着风势,疯狂的席卷。 漫天的烟尘和那冲天的火光,已经在吞噬一切。 貂蝉再想睁大眼睛去看时… 她已经失去了意识,她那绝美的面颊。 这一刻…满是血痕。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声中,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失去了呼吸新鲜空气的能力… 她第一次感觉她离死亡是这般的近。 ——『义父,女儿帮不到你了。』 ——『娘…女儿来陪你了。』 一阵来自心灵深处的呐喊!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 窒息… 只剩下,临终前…那让人无比痛苦的窒息! … … 东汉光和二年。 (179年) 太原通往雒阳的官道上,暗夜如磐,大雨瓢泼,寒雨中,一辆马车在泥地中行驶。 马车不时的晃动,轮子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马车内,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在聊着什么。 “说起咱们太原王氏的先祖,能追溯到周灵王太子姬晋,可周八百年之后,咱们的族人却鲜有步入朝堂的,曾经的大族…如今竟是没落于此,可悲,可悲呀!” 说话的这人姓王,字长文,乃是没落氏族太原王家的族长。 与他相对而坐的则是他的家弟王允,字子师。 王长文的话还在继续,“子师,你此番得邓刺史提携,被朝廷三公同时征召,最终以‘司徒高第’征为‘侍御史’,此乃咱们太原王氏数百年来的盛事,光耀门楣呀。子师千万莫要忘了门楣,忘了提携后辈,汝儿王盖,吾儿王晨、王凌的未来都需要倚仗你呀!” 此言一出… 王允抬眸,他撑开窗子,看着窗外的大雨,不由感慨道:“天子重用宦官,打击士人,两次的党锢,多少清流被关入那北寺狱,多少贤臣流落四海。若有选择,我王允宁愿去效仿那些清流,去做‘三君’、‘八顾’、‘八俊’、‘八及’中的一员,也远胜过在朝廷,在那些宦官的魔爪下为官,时局险恶,此番入京外人看是风光无限,可自有我知道…这也是如履薄冰啊!” 王允一番感慨,王长文也摇头叹息,“听闻,朝廷的尚书台也是掌握在宦官手里,各郡县禀报的奏书,都是先由宦官查阅后再送抵天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天子?呵呵,雒阳天子罢了!如此时局…不与浊流同污,已经委实不易,再想要实现理想抱负,如履薄冰,的确是如履薄冰!” 王允感叹:“是啊…除非有法子,能让天子亲眼看到各州郡的奏书,让他能知晓雒阳城外的疾苦…或许,大汉还有希望!” 就在这时… “得得得…” 一声马儿的嘶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原来是马儿受惊…马夫猛地一勒马,马奋起扬蹄,一声长嘶惊破了雨夜。 王允与王长文均向窗外探头望去… 马夫早已翻身下马,正拽住缰绳,他连忙解释道:“是前面有一个小女孩儿跪在官道上,马儿跑的急,差点撞到他…被我勒停了,惊到两位老爷了。” 马夫的话音落下… 王允与王长文才注意到,官道上的确跪着一个小女孩儿,她五、六岁的模样,跪在一处大树下,树叶遮蔽了一些雨痕,但小女孩儿的头发、衣服依旧被淋湿了。 她的眼睛处满是泪痕,这些泪痕与雨水融为了一体…宛若那晶莹剔透的珠帘。 这… 王允与王长文彼此互视。 两人迅速的下了马车,马夫连忙递来了蓑衣。 王允却将蓑衣披在了小女孩儿的身上。 他关切的问…“发生什么了?” 小女孩似乎已经被冻得无法开口,她“呜呜”的啜泣着,手指指向了一旁石阶上的字。 ——卖身葬母。 哪怕这四个字,都是村里好心人帮她刻上去的。 “苦命的女娃…这么小。” 王长文一声叹息。 王允却从怀中取出一袋钱,塞入了小女孩儿的手中。 哪曾想,小女孩儿连连摇头,连带着她从怀里也拿出了一袋钱,“我…我不要…娘…娘留给我钱了。” “那为何还卖身葬母?”王允连忙问。 “村里人听说娘患的是伤寒,无论多少钱,也…也不愿意给娘下葬…” 小女孩的话触碰着王允的每一根神经。 “别跪着了,我帮你…”王允去搀扶小女孩儿,还不忘保证,“等雨停了,我就给你娘下葬。” 小女孩既惊且喜的看着王允,她颤巍巍的站起… 一旁的王长文提醒道:“子师,这是伤寒哪!” 王允语气坚决:“若是连一个小女孩儿都帮不了,那…又谈何救这混乱的世道呢?” 说着话,王允拉起小女孩儿。 “走,上马车…告诉伯伯,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刁秀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