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兰说,因咱小院藏在巷子里头,游客过来不好找,便嘱咐阿智去定做了一块招牌。 招牌是长方形的,比档案袋大不了多少,白色的外壳,端端正正的,像个小行李箱,里面安一盏小灯泡。 梦兰在巷子口东指指、西点点地吩咐阿智和装修工人。 恰巧此时黄子姐过来了。 黄子姐道:“姑,您在忙啥呢?” 梦兰笑道:“在装灯呢,你先进屋里坐,让明慧招待你,我等下过来。” 我和黄子姐进了北屋,她说待会有笔业务要谈,让我先把茶水点心备好了。 为什么黄子姐年纪轻轻就有业务可以谈? 为什么我年纪轻轻没有业务可以谈? 不久后,来了一男一女两位客人,黄子姐热情地招呼着他们落座。 原来女客是位画家,正在筹备画展。 很快,黄子姐搞定了她的客户,将这笔生意妥妥地敲定了。 正事谈妥后,氛围立刻轻松起来,男客还把随身携带的几幅画拿出来给大家欣赏,我好奇地也凑过去看了看。 画上的都是水彩画,且还都是漫画风格,每幅作品用色极丰富夸张,和小蓝的画风完全不同。 等客人走了,我由衷地赞道:“黄子姐,你好厉害哦,居然还会做策展。” 黄子姐道:“这有什么,做人最重要的是自信,你不自信,没有人会信你。虽然咱赚的是客户的钱,但和人交流也无需低声下气,主动权必须把握在自己手上,不卑不亢,让客户信服于我们。” 听了这话,我更崇拜佩服黄子姐了。 “黄子姐,刚刚我在欣赏画的时候,看到里面的女孩上能通天,下可接地,莫非这位画家修的也是密宗?” 黄子姐惊叹道:“这都被你发现了!那画家早就修成了,已经开悟了。” “看那画家斯斯文文的样子,话也不多,没想到如此低调呀。” 黄子姐神秘兮兮道:“那当然,真正的修行人都是很低调的。” 院子里有了响动,我从格子窗往外一瞧,只见一位二十出头模样的女子走了进来,头上戴一顶古里古怪的黑帽子。 屏风里的蝴蝶开始躁动不安起来,扑朔着翅膀几欲逃离。 我心中不由一紧。 这姑娘忽将帽子摘下,一团黑色的怪圈从里面飞出来,顿时四周一片暗淡,门窗迅速自动关闭,把我和黄子姐关在了北屋中。 我和黄子姐拼命地用力开门,却是无济于事。 我心中默念道:“嗡~摩由啰~讫兰帝斯瓦哈!” 再次开门,门打开了,可里面居然又出现一扇一模一样的门! 我再开一次,又出现,再开一次,又出现,这破木头门简直没完没了、无穷无尽! 黄子姐道:“不好了,我们现在都被困在了梦中,这是外道施的法术,如果我们出不去这个梦,将会永远困在里面!” 黄子姐面上一敛,双手持印道:“天罡地煞、正法永驻!破!” 面前的门应声而裂,我们一起冲出了屋子,却发现自己并不在小院之内了。 眼前是一条宽阔平整的大路,路的尽头分成三条小路,四周是一望无际、随风飘扬的芦苇丛。 我和黄子姐挑了最右边的路走,一路小跑着前行,结果兜半天又回到了主路上。 我们依次又沿着其他两条路走,身上额头全是汗,到最后仍旧回到了起点处。 “怎么办?黄子姐?这路都走不通啊!” 黄子姐道:“不要怕,是鬼打墙!这个阵法说易不容易,说难也不难。” “我师父曾提起过,鬼最讨厌尿味,尤其是阳气盛的小孩子的尿。你我既都修过法,体内正气很旺,只要在路边撒泡尿,这阵法说不定就不攻自破了。” 黄子姐说到前半截的时候,我还面露喜色,到了后半截,已经尴尬得不要不要了。 况且“说不定”又是几个意思? 我面上微微一红:“黄子姐,要不你来?” 黄子姐脸上的红晕都渗到了耳朵根:“这…明慧,要不还是你来吧。” “那…要不咱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好吧。” 我们继续坚持着边走边找出路,密密麻麻的芦苇随着狂风拍打着枝叶发出阵阵呼啸,好似幽灵般不停嘲笑着我倆的困境。 眼前的景象忽又一变,芦苇不见了,脚下的道路也不见了,我和黄子姐踩在了一片釉绿的青草地上,四周时不时飞来一些美丽的小鸟,有的咕咕叫着在草丛里散步啄食,有的发出阵阵悦耳欢快的鸣叫。 小蓝站在草丛上对着我浅笑盈盈。 我惊讶地喊道:“小蓝?!” 正当我欲过去找他,黄子姐一把拉住了我:“你再仔细看!” 只见小蓝笑着笑着,眼下出现两道青黑的深沟,渐渐整个脸都成了青黑色。 忽的,他的两只手从袖口里伸出来,变作两只利爪向我们飞扑过来。 黄子姐眼疾手快,从袖口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道:“天罡地煞、正气永存!破!” 只见符纸如利剑般疾飞而出,稳稳射在小蓝的眉心,小蓝从半空摔落下来掉在草地上,继而很快化作一团黑烟消散殆尽。 到了这时,我不禁要感慨一句——哎呀我的妈呀,黄子姐牛逼啊! 原来白领丽人,仅仅只是她伪装在社会上的一层马甲有木有?! 恍惚间,四周景象又一变,变成了一个小镇,我和黄子姐站在巷子里,两边是几十层楼高的白色土墙,不带一扇门窗。 我们在青石铺就的狭窄路上找出口,找呀找,找得气喘吁吁,都快成了捉迷藏。 巷子的前头拐角处,忽然跳出一只小白兔来,小白兔蹦蹦跳跳地朝我们过来,十分可爱的样子。 然而很快,小白兔像吹气球般越吹越大,迅速变成大白兔,都要高过我和黄子姐的一倍,变成可怖了。 它每往前跳一步,地上的青砖都要震上三震。 我一回头欲往反方向跑,结果另一头的巷子口也出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兔子。 我害怕道:“不好黄子姐,它们要是踩在咱身上,咱都要被剁成rou泥了!” 黄子姐神色淡定,从兜里掏出两枚粗大的绣花针来。 “天罡地煞、正气永存!破!” 只见两枚绣花针分别射向两只兔子,狠狠扎进了它们的身体里。 “噗、噗”两声。 两只兔子的肚子开始不断漏气,越变越小、越变越小。 不出片刻,巨无霸秒变小蝌蚪,慌乱地钻进了地沟里。 我两眼放光道:“哇塞黄子姐!你这一句咒语都能顶十句用了!你修的什么法?拜的哪门师?还需不需要收徒弟?” 黄子姐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哎,学艺不精!学艺不精!刚好蒙对了而已,碰上厉害的,这点术法哪够用!” 我抬头望着两旁高耸入云的白墙道:“黄子姐,要是我们永远被困在这里该怎么办?” 黄子姐脸色沉重道:“那我们就只有在这等死了……” “啊?这么惨?!”我脸都要被吓白了。 “主人、主人……” 天边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是小蓝! “主人,施这个法术的人把我困在了梦境外,我没有办法进来帮助你,也找不到施法人的任何气息,只能另想办法救你。” “什么办法?”我连忙问道。 “这人既然造了个梦把你困在里面,他的神识也必然在这梦中cao控着一切。” “咱不妨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已另造一梦,你和黄子姐进入到我造的梦境,将这恶徒引出来,只要困住了此人的神识,梦境自然破除。” 我和黄子姐对视一眼,心下会意。